苏佩玉的手术非常顺利,癌细胞还没有扩散,只要术后恢复的好,不再复发,就没有问题。只是当她醒过来,看着左边胸前空荡荡的衣服,还是无法忍受的嚎啕出声。
“妈,你别这样,大夫说了,这个病最怕情绪不好的,”苏白蹲在病床前面撒娇一样轻轻摇着床架子,“你要乐观,要乐观知道吗?”
“换做是你,你乐观的了吗?”苏佩玉条件反射的接完嘴,立刻明白了过来,激动得差点一个鲤鱼打挺坐起来,“呸呸呸,我这是说的什么话!”
苏格站在病房里,脸上还挂着眼泪,却已经忍不住笑了出来。
“苏白,你出来,”看了眼旁边一直欲言又止的爸爸,苏格赶紧使了个眼色,把苏格拉出了病房,“爸,你们聊,我们出去买点饭。”
出了病房就看见一直待在外面的安研,他有些紧张的站起来,问:“阿姨没事吧。”
“放心吧,她没事。”碍于苏白在一旁,苏格虽然从心底里想和他拥抱一下,却还是压抑住了,笑着对他摆了摆手,“你在这儿等着吧,我们俩去买点吃的。”
“喂,为什么我不能一起去?”
苏白把话抢过来,“我们姐妹俩想说点话,不准你听。”
苏佩玉的一场病,反而彻底把她们两个的感情拉了回来,她们仿佛从未如此亲密过。苏白有一个同学,也是双胞胎中的妹妹,苏白曾经问过她和姐姐关系如何,那个女生想了想说,还行。也只是还行,两个人在一起也没有什么话,双胞胎之间的感情并非像外界猜测的那样好,每日形影不离。原来她和苏格的关系,也不算是异类。只是现在她们两个天天出双入对,干事情也非常有默契,这种全新的感情模式,类似挚友,又像爱人,带着一点点陌生,让她们两个都很兴奋。
“姐,你本来不是计划考雅思,然后出国的么,”走出医院,确定安研没有跟上来,苏白才敢开始这个话题,“可是你看妈现在这个情况,之后经常要复查,她心里肯定是不希望你走的……”
“我知道,我这几天一直在想这件事。算了,出国又能怎样呢,要是想继续读书我就回家这边来念个研究生,要不然就找个工作算了。我也不想离爸妈这么远。”
“可是安研哥……”
她俩找了家餐馆,让厨房做几碗面,等待的时候她俩坐在靠窗的座位上,店里很多人都回头打量她俩。“苏白,你知不知道有一颗星叫白矮星?”
苏白眯着眼睛想了一下,总觉得有点耳熟,但是就是想不起来。
“你肯定记得我们学过的一个课文《麦琪的礼物》,那个故事感动了我好久,后来我为它写过一篇作文叫《白矮星云》。其实我是偶然在一个科教节目上看到了这种星,它非常小,密度却是接近太阳的,但实际上它已经是一颗死亡的行星了,里面的能源已经耗尽了。可是它却仍然亮着,仍然散发着高温,它可以这样很长时间,可总有一天当它完全冷却了,他就会变成冷掉的黑矮星,或者进一步坍缩,变成中子星,最后变成黑洞,到那时就没有人会看见它了,任何光也不会再透出来或是照进去。”说到这儿,苏格笑了一下,“你觉不觉得它太适合用来代表感情了。”
苏白听得云里雾里的,可是她记得有那么一回事,那篇作文后来被老师当成范文在班上朗读,那里面字字句句的细腻感情打动了全班的妙龄男女。那时的她多么的不喜欢语文课,可是还是被折服了。“但是这也太悲观了……”苏白并不喜欢这种悲观的感情模式。
“我一直都甘愿当一颗白矮星,也接受了最后会默不作声变成黑矮星甚至是黑洞的命运,但是你看,现在我的光和热都被认可了,我被看见了,我还奢求什么呢?”
面做好了,放在袋子里,她俩平均分配,加快了脚步回医院。走到医院门口时,苏白才忍不住说出了自己最后一个疑问:“如果他不愿意陪你怎么办?”
“那我就静静地看着他。像从前一样。”
苏白愁大苦深的叹了一口气:“你们的爱真是太繁琐了,我不明白。”
“你最好不明白,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傻人有傻福。”苏格伸出小指拉了拉她,“快走吧,一会儿凉了就没法吃了。”
苏佩玉在医院住了几天以后精神就慢慢恢复了,虽然她还是不愿意低头看自己的身体,但是心理上已经接受了。有一天夜里,苏格陪床,她半夜睡不着突然说:“那天手术完你爸跟我说,咱都这岁数了,没什么丢脸的,以后你该出门就出门,漂亮不漂亮的不重要,重要的是咱这辈子顺顺当当的收尾。你知道的,你爸这人不是太爱说话,他说这段话磕磕巴巴的,我当时哟……不知怎么的,还真有那么点想哭呢……”
可是那天晚上苏格哭了,她收到安研的信息,信息里面说他要把桐州的一切都了结,把公司转出去,车子卖了,然后回家来。那个“家”字像只小夹子一样,稳稳当当夹住了她的鼻子,又酸又疼当时就把她眼泪逼了出来。
她想,好啊好啊,自己这颗小星星终于在快要燃尽的晚期找到了自己存在的价值。
冬天的时候,苏格陪着安研参加了一场葬礼,来宾并不多,但灵堂却非常的大,让人感觉更加的寂寥。灵堂正中间摆放着一个相框,里面的女孩子有着让人惊叹的年轻与美貌。
赵西西走得很突然,赵恩泽死后她的状态一直都还不错,甚至还去公司帮过一阵忙。保姆一开始时刻盯着她的一举一动,每天她出门时也会拐弯抹角的叮嘱她,可是时间久了,也就慢慢放松了警惕。没料到晚上还坐在客厅里看电视的她,夜里就用酒灌了整瓶的安眠药进去,她何时买的酒,何时凑够的一整瓶安眠药,谁也不知道。
酒精加快了药物的溶解,洗胃也无济于事,更何况王妈发现她的时候她的呼吸已经微弱到用手感觉不出来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