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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亦不刺这么说,真有些冤枉了刚才也象他们一样,与明军舍命搏杀的扎答阑部王子扎勒黑和各部的勇士们——尽管他们确实已被明军那层出不穷的犀利火器吓得魂飞魄散,但在事实上,他们中的许多人却是身不由己地被自己的战马带着,从明军的阵前溃逃而去。
蒙古武士胯下的战马不是普通的蒙古马,而是有名的三河马。这种马匹特产于广袤的大草原,体格结实匀称,四肢强健,动作灵敏、性情温顺、具有速度快、挽力大、持久力强、耐寒、耐粗饲和抗病能力强等特点,是优良的乘挽兼用型良马,与突厥马、大宁马并称世间三大名马,也是被历来中原统治者垂涎三尺,必欲得之而后快的宝马良驹,而从北宋而始,北方的统治者,无论是辽、金、西夏,还是后来的大元,都严禁向中原输送这三种名马。
遥想当年,一代天骄成吉思汗的威武之师,如果没有三河马的冲锋驰骋,哪有大军西征万里,以雷霆之势横扫欧亚大陆的辉煌?正是因为凭借着三河马的强劲脚力,蒙古铁骑的进军才有了铁蹄动地、杀声震天的磅礴气势和所向披靡、一往无前的精神!
一个家境富裕的蒙古武士,拥有三到四匹战马。战马是他们的朋友,脚力,和补给不充裕时的干粮,被蒙古武士视为珍宝。每当战马撒开四蹄纵情狂奔时,蒙古武士就会发出欢呼声与马蹄声相互唱和;而每当蒙古武士举起长刀奋勇冲杀之时,战马也会发出长啸为主人以壮声色。
但是,在突袭明军侧翼的那些蒙古武士们射出第一轮的箭雨,引来了明军战车营的火炮猛烈还击之后,几乎所有的战马都被那从未听到过的巨大爆炸声吓惊了,咆哮着,跳跃着,疯狂地尥着蹶子,试图将马背上的蒙古武士摔下去。而那些信任自己的骑乘之术,双手都用来开弓射箭的蒙古武士,有许多人被这骤然而起的变故搞得措手不及,被自己的战马狠狠地摔在了地上。这还只是灾难的刚刚开始——没等被摔得七荤八素的蒙古武士们从地上爬起来,后边的惊马已经赶了上来,从他们的身体上疾驰而过。他们的头颅、胸腔被碗口大的马蹄踏碎,发出或沉闷或清脆的骨折声音,被四周此起彼伏的猛烈的爆炸声所掩盖,死得无声无息。无数的惊马冲过之后,地面上只剩下一团团模糊的血肉。
受惊的战马汇拢成群,拥挤着,向没有炮声的地方跑去。许多蒙古武士不知道是无法控制胯下的战马,还是别的什么原因,也跟着马群一道冲向了本军的后队,迎头撞倒了不少正在冲锋的同伴,硬生生地在密集的冲锋队列中冲出了一道口子,群马过去,草原上已是一道血河。
其实,由于明军环型防御圈的火力配置以前后两面为重点,尤其是在前队已经遭遇了敌人,俞大猷判断出亦不刺的主力要发起正面进攻,命令配属混成旅的军属炮兵营以二十五门重型神龙炮防御本阵的正面,突袭明军侧翼的蒙古武士所承受的明军炮火,无论密度还是强度,都不能与翁吉亦惕部和巴鲁赤思部两部相提并论。可是,他们的战马没有经过特殊的训练,就造成了这样严重的后果,成了他们悲惨死亡的灾难之源!
五年前的那场大战,明军犀利的火器给俺答和土默特部将士留下了难以磨灭的记忆。此后,他们痛定思痛,从中原买回了大量的鞭炮进行针对性的训练,因此,尽管战马骤然遇到明军猛烈的炮火袭击,仍不免受到惊吓,却能被亦不刺麾下翁吉亦惕部和巴鲁赤思部两部的武士们很快驯服,而其他各部却没有俺答那样的远见卓识和土默特部那样雄厚财力,于是,悲剧便无法挽回,也是他们为自己的狂妄自大所付出的惨重代价。
胯下那匹不惜万金从西域胡人手中购买来的,刚刚在那达慕大会上为自己赢得了走马赛冠军的汗血宝马突然发了疯,险些将自己摔下马背;再看还有那么几十匹同样发了疯的战马竟然晕头转向地带着主人朝着明军本阵狂奔而去,几乎在一瞬间就被迎面而来的炮弹或削去了半个脑袋半截身子,或直接消失在空气中,变成了一堆碎肉,从未经历过如此激烈战斗的扎答阑部王子扎勒黑的精神率先崩溃了,立刻就忘记了明军大营之中有数不尽的金银财帛在向自己招手,还有那位貌美如花的翁吉亦惕部第一美女正在等着自己将她救出火坑准备以身相许;也忘记了自己曾对长生天许下的誓言,掉转马头,一边疯狂地挥动马鞭,打马而去;一边用自己所能想到的最恶毒的话语诅咒当初极力对他们声言明军无法在风雨天使用火器的亦不刺。
蒙古武士唯首领马首是瞻,这种服从并不仅仅体现在奋不顾身的冲锋之时,既然殿下率先逃跑,扎答阑部的那一千兵马就更没有理由坚持下去了,他们都毫不犹豫地跟着扎勒黑一起掉转马头,败下阵来。至于其他各部的勇士,尽管对于扎答阑部的人如此怯懦的行径十分不齿,但他们原本就是一群乌合之众,即便仍有那么几十个象亦不刺一样矢志为恢复成吉思汗荣光而奉献一切的人高声喊着“成吉思汗万岁!”,继续冲向明军本阵,可大部分的人都选择了相反的方向,狼奔豕突一般飞快地逃离了战场,任凭侧翼立功心切的明军如何跳脚叫骂,他们听不见,也就不必理会。
见亦不刺如此悲愤,巴合赤缓和了语气,说:“现在不是为他们的背叛而生气的时候,我们还是赶紧走吧!再不走,等蛮子的火器转到我们这边来,就走不了了。”
亦不刺仍未平息心中的愤怒,大声说:“扎答阑部的懦夫们背弃了自己对长生天立下的誓言,难道我们翁吉亦惕部的勇士也可以这么做吗?不要忘了,我们翁吉亦惕部是成吉思汗黄金家族的母族!”
忧心如焚的巴合赤再一次被亦不刺的固执激怒了,冷笑着说:“汗王是黄金家族的继承人,他都不愿意与蛮子开战,你何必要这样固执?当初你定计要攻打蛮子,我就不大赞同,对你说过,没有请得汗王的将令就出兵,胜了,好处都是汗王的;败了,罪责就要全由我们翁吉亦惕部和巴鲁赤思部两部来承担,劝你三思而后行。你根本就听不进去。如今已经死了这么多人,其他各部的人又都逃了,我们不能再打下去了!”
亦不刺冷冷地反问道:“长生天的虔诚子民、矢志恢复成吉思汗荣光的草原男儿,难道是惧怕死亡惧怕蛮子的懦夫吗?”
巴合赤毫不客气地反驳道:“我不是惧怕死亡,更不是惧怕蛮子!无论在战场上,还是在摔跤场、赛马场上,我巴合赤从来没有惧怕过任何人!但是,敌人那么强大,火器那么厉害,我们的伤亡又那么大,在这个时候,暂时的退却、避敌锋芒并不是怯懦可耻的行为。十三翼之战、阔亦田之战、合兰真之战,成吉思汗都曾领兵撤退。五年前攻打大都,汗王最后也率军退回了草原。你为什么还要驱赶着部民去打一场根本就没有可能取得胜利的仗呢?”
亦不刺无言以对。
其实,蛮子第一声的炮响已经粉碎了他所有的梦想,见到蛮子大车结成的环形防御圈之后,他更是心如死灰。但是,正如巴合赤刚才所言,他未奉汗王将令就擅自举兵,已是犯下了死罪,如果战胜并杀死蛮子皇帝,蛮子势必会调集兵马攻打草原,进行疯狂的报复。那个时候,无论是出于草原勇士的尊严,还是为了自保,汗王都不得不倾全族之力与蛮子开战,他就能把汗王和整个土默特部绑上战车,实现恢复成吉思汗荣光的梦想。一旦失败,汗王为了避免与蛮子全面开战,势必要将他抛出去给蛮子皇帝赔罪,不但是他本人难逃一死,甚至翁吉亦惕部和巴鲁赤思部两部都要遭受灭顶之灾。开弓没有回头箭,当他悍然举兵向蛮子射出第一支箭的时候,他已经没有退路了……
当然,这些话是无论如何也不能对巴合赤或翁吉亦惕部和巴鲁赤思部两部其他任何人说的。他怅然若失地将那面白色鹰旗插在了地上,说:“我向长生天发过誓……”
见亦不刺似乎略有所动,巴合赤痛心疾首地说“你好糊涂啊!萨满教的教主呼图出两次祭天问神,带回来的玉苏与汉人皇帝的结合得到了长生天的祝福,长生天还让我们与汉人结盟修好,我们却来攻打汉人,这本身就是违抗了长生天的神谕。长生天会理会你的誓言吗?她还会因为你违抗了她的神谕,降下怒火惩罚我们的……”
仿佛是为了印证巴合赤的话,他的话音未落,就听到“轰隆!”一声,惊天动地的响雷在众人的头顶响起。雷声之后,暴风雨越发地大了,风向也变了,原本吹向明军那个方向,如今却袭向了他们这边,豆大的雨点被狂风夹裹着,朝着他们的头上、身上打来,每个人的眼睛都要睁不开了。
众人都被这种不可思议的奇迹震慑住了,巴合赤更是面无人色,喃喃地说:“长生天生气了,她已经抛弃了我们了……”
狂风暴雨中,巴合赤的声音颤抖着,似乎充满了无尽的恐惧。说完之后,他掉转马头,发疯般地狂奔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