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二章 决战前夜（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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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如徐渭预计的那样，派出刺客潜入中朝联军大营之中刺杀联军将帅的同时，三好长庆同样派出了诸多斥候，悄悄接近中朝联军大营，密切关注营中动向，随时向他禀报。听说中朝联军大营中枪声迭起，爆炸声隆隆，甚或还有几处燃起了冲天大火，他料定是那些忍者谋刺得手，心中十分高兴。
接着，又有好几位忍者趁乱逃出了中朝联军大营，为了求得丰厚赏赐，向三好长庆禀报说，有七八位明国鬼畜的大将被他们杀死，明国鬼畜军营已经陷入了一片混乱之中。
兹事体大，尽管斥候和忍者的说法相互印证，三好长庆却还是有些不放心，自己亲**黑登上了军营后面的小山，拿着当年高价从红毛鬼那里买来的“千里眼”对着中朝联军的大营使劲地看。只见那边果然燃起了好几处冲天大火，将昏暗的夜空照得红彤彤的；而且，大营之中似乎有无数兵士象没头的苍蝇一样东逃西窜，乱作一团，还有乱吼乱叫的声音随着夜风隐约传来。
身为纪伊三好氏的家主，三好长庆曾多次率军出阵、东讨西伐，自然知道，大军宿营最忌夜半喧哗，有时候，或许只是因为一位兵士的一句梦呓，都会引起全军惊慌，继而造成无法阻止的全军崩溃之势。因此，对面明国鬼畜大营之中的混乱场面，使他终于确信自己的“破敌良策”大奏奇效，心花怒放地走下山坡，兴冲冲地来到了武田信玄的军帐。
当夜，武田信玄和上杉谦信，以及三位大名的诸位元老重臣们都没有入睡，齐聚武田信玄的帅帐之中，等着三好长庆的消息。得知中朝联军确实因为将领被刺而陷入了混乱之中，众人大为高兴，都认定这是因为日出之国有天照大神和诸天神佛保佑，使那些胆敢侵犯日本的异族大军一夜之间失去了多位将帅，全军陷入了一片混乱之中，明日之战一定能大获全胜。
天明之后就要对中朝联军大营发起总攻击，排兵布阵早已安排妥当，武田信玄又就诸多要紧之处做了再次强调，然后故作轻松地笑着对众人说道：“诸位，现在离天明还有两个时辰，大家都回去好好睡一觉，养足精神，明日好去斩下那些今夜侥幸逃过一劫的明国大将的首级！”
众人轰然应诺，嘻嘻哈哈地朝着帐外走去。上杉谦信却故意落在了后面，等到众人都走出武田信玄的军帐之后，他突然躬身向武田信玄施了一礼，说道：“这一次我们与明国大军决一死战，至关重要的是要一举攻破明国大军的营寨。信玄公的甲斐铁骑天下无敌，还望能在此战之中再续辉煌。”
武田信玄心里明白，上杉谦信这么说，是担心他会为了保存实力，舍不得命令甲斐铁骑不顾巨大伤亡，强行攻击明军营寨。他慨叹一声，说道：“我与谦信公神交多年，对谦信公更是仰慕已久。可是，谦信公却还是不相信我啊！明国数万大军寇犯我日出之国，其用意绝非帮助前任幕府将军义辉殿下讨伐逆贼，而后复登大位、再掌权枢。正所谓‘覆巢之下，安有完卵’，信玄自率军出甲府以来，就抱定一个主意，即是明国人所谓的‘不成功，则成仁’。值此日出之国的生死存亡之际，信玄安敢一味保全自家实力，而置家国安危于不顾！”
上杉谦信说道：“我绝无此意。只是信玄公方才的话可谓鞭辟入里。谦信与信玄公同样认为，明日这场决战，不但关系到我们几家的兴衰，更关系到日出之国的生死存亡……”
武田信玄打断了他的话：“谦信公不必再说了。明日决战的出阵次序可以再做调整，将甲军调到谦信公的越军前面。待骑兵突破明军的营寨之后，由甲军从左翼攻击，待甲军顺利突入之后，谦信公的越军再跟进好了。”
原来，从岛津义久那里，联军诸家大名得知中朝联军的火器犀利无比，射程又远，象以往那样排兵布阵、野战决胜，或许还没有攻击到中朝联军的跟前，就先被各种犀利火器杀伤了大半兵士；侥幸存活下来的兵士也会因为受到如此猛烈的攻击而丧失斗志。三好长庆连丢几处大城，最后不得不放弃了三好氏世代经营的根基纪伊就是活生生的例子。但是，中朝联军也有一个明显的弱点，即是他们的武器多是火枪，尽管上面安有刀刃，却只有尺半左右，远远短于日本武士所持有的大刀和长枪，不利于近战肉搏。有鉴于此，武田信玄、上杉谦信和三好长庆等人才决定要率先攻击中朝联军的大营，以期与中朝联军混战在一起。
鉴于中朝联军选择安营扎寨的地形十分险要，两面依山，一面傍水，只是军营的正面有一片开阔地，中朝联军在那里立下木栅栏为墙；能否顺利攻入中朝联军的营寨，关键在于能否突破那片木栅栏。但是，要攻破那些木栅栏，靠步卒是不行的，惟有武田信玄麾下的甲斐铁骑可堪一战。因此，在拟定作战计划的时候，上杉谦信建议以武田信玄麾下的甲斐铁骑做先锋，从正面突破中朝联军的营寨；待甲斐铁骑攻入联军大营之后，越军和三好长庆的纪军再从左右两翼一起攻入，甲军再随后跟进。这一部署，乃是因为众人都深知明军的火力强大，首当其冲的甲斐铁骑即便能顺利突破营寨，伤亡也一定不小，再若是让甲军承担主攻任务，就算是三好长庆和上杉谦信好意思这么做，武田信玄也绝对不会答应。此刻他这么说，不过是反将上杉谦信一军而已。
果然，上杉谦信忙说道：“岂能如此！一来此刻距离全军总攻时间只有两个时辰了，再做部署调整，只怕会引起我军混乱；二来各家议定共同出兵抗击异族大军，上杉谦信岂能落于人后，让信玄公独力承担这一重任！”
武田信玄越发恳切地说道：“请谦信公千万不要误会。我之所以提议这么做，乃是因为两军对阵，步骑协同十分重要，甲军前移，我便可以靠前指挥，统一协调步骑两军。一旦骑兵突破明国营寨，我即刻就命甲军步战军卒发起攻击，便能迅速攻入明军大营。萨摩的义久公与他们交手多次，深知他们的火器固然犀利无比，却不利于近战，他们的兵士战力也远逊于我们日本武士。只要我们能顺利攻入他们的大营，与他们混战在一起，使他们诸多犀利火器无法发挥作用，此战便胜券在握。谦信公乃是世所公认、万众景仰的兵法大家，应当能理解信玄的这一番苦心。”
接着，他又说道：“这几天来，我一直在考虑这个问题，为求明日决战胜利，这是最稳妥的法子。适才提出这个建议，也是发自肺腑，绝非因谦信公疑我而意气用事，还请谦信公不要误会。”
武田信玄越是这么说，上杉谦信越是不肯答应，反驳说道：“信玄公所言固然有道理，但在谦信看来，信玄公身为我联军总大将，绝对不可轻易以身犯险。至于步骑协同之事，确实十分重要；但是，谦信虽说不如信玄公精通军略、深谙兵法，却也身经大小三十余战，除了曾在川中岛两次与信玄公打了个平手之外，从未有过败绩，多多少少还有一点捕捉战机的眼光和指挥作战的能力，不会贻误战机，致使信玄公之甲斐铁骑辛苦突破明军营寨的战果付诸东流。再者说来，按照原定的作战方略，甲斐铁骑在攻破明军营寨前的栅栏之后，不应在阵前多做停留，而是奋力突入明军大营，直捣明军中军，并不存在需与步战军卒协同配合的问题。”
武田信玄还要再说什么，上杉谦信却抢先一步，接着说道：“大战在即，信玄公身为总大将，还要好好休息；我也要赶回营中安排作战事宜，就不多打扰了。”说完之后，也不等武田信玄回答，又是躬身施了一礼，然后转身就走。
看着上杉谦信匆匆离去的背影，武田信玄嘴角隐约露出一丝耐人寻味的微笑，随即对留在帐中的甲斐武田氏诸位家臣说道：“山本勘助留下，其他的人就都退下吧！”
众人都退下之后，武田信玄对山本勘助说道：“勘助，我们甲军之中，除了饭富兵部所部之外，你的部队最早接敌。你一定要活下来！”
明日的决战之中，山本勘助被任命为甲军前锋，他以为武田信玄将自己留下，是有作战事宜要交代，并且会勉励自己奋勇杀敌，不能输给一同作战的上杉谦信的越军和三好长庆的纪军；却不曾想，武田信玄竟然说出这样丧气的话，不禁让他觉得有些扫兴，更感到无比惊诧，问道：“主公为何要这么说？”
武田信玄一字一顿地说道：“万一明日战败，你们前锋就成了我们甲军的后卫，你要率领部下为全军断后，使胜赖和我们甲军的大部分人马能够顺利撤出战斗，安然返回甲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