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跑啊!”
“让开,我先抢到的。”
就在周唐感到烦闷的时候,身后又是传来一阵小孩儿们哄抢的喧杂声。他郁闷地转过身去,准备快步离开这里。然而就在他疾行着路过他们身旁时,一个灰白色形如秤砣的东西不知被谁一脚踢到了自己面前,周唐忽地止步,正准备弯腰一探究竟时,一群衣着褴褛的孩子扑到周唐身前,包围住了那个灰白色的秤砣争抢着,还没等周唐反应过来眼前到底发生了何事时,那群孩子又一哄而散,奔向了不远处。他向刚才的地方定睛一看,那件灰白色的秤砣一样的东西不见了,而那群此时奔跑的孩子们口中都在做咀嚼状。周唐反应过来了,刚才被踢到自己脚前的应该是一块沾满了地上灰尘,存放了很久的硬馒头。他不可思议地抬头望向那群孩子,脑海中还浮现着他们刚才奔向自己身前,互相撕扯着衣服争抢那块又脏又硬的馒头的场面。周唐难以置信地喘着粗气,他两眼麻木得呆怔地望着那群小孩正簇拥向一位男子。此时那人摆开三个油纸包,露出一个个冒着热气的白面包子,孩子们还没等他摊开外层的油纸,便张牙舞爪地哄抢起来,有的占得上风的孩子,两只手各钳着两个包子嘴里还叼着一个,见自己占了便宜,倏地一溜烟地跑向远处。抢得少的哇哇大叫两声追着先前的那些个收获颇丰的小孩跑去,一眨眼的功夫,地上只剩下三张油纸和被小孩们扑倒的那名男子。他微笑地爬起身来,拍了拍身上的土后,推着身前的一辆架子车继续向前走着。
“你应该告诉他们,那么脏的东西不应该吃。”当男子推着车从周唐身边擦过时,周唐想到刚才的景象后,忍不住出声说到。
那个男子听到周唐的话后,放下身前的架子车,看了他几眼后语气中夹杂着一丝无奈和忧伤,淡淡地说到:“对于这些流浪儿而言,会不会饿死比干不干净更重要。毕竟活着对于他们才是真正的尊严。”
周唐听到这句话后,心中为之一颤。他这才从刚才恍惚的感觉中清醒过来。周唐发现眼前这位戴着一顶油粘帽,皮肤粗糙的小伙不过十六七的样子,而他身前推着的那辆架子车上“叮叮当当”地挂满了各种物件,有厨具,有雨靴,有老鼠夹,有木盆,有镜子还有药箱,层叠交错,布局紧密,架子车上没有留下一丝空隙。
那人看到了周唐被自己车上的景象惊呆的样子,他语气自豪地说到:“我这'万宝车'还不错吧,别看地方不大,却是样样俱全。可惜啊,就是没有可以充饥的东西。”他发现周唐此时正盯着挂在最上面的老鼠药,赶忙摆了摆手说到,“那个可不能吃,吃了要喝皂角水洗肠子的。”其实周唐是看着这个老鼠药的标志和自己小时候在济州府的一样,回想起了和父母相处的时光。
“喏,这个给你。”那人从底层的小木匣里摸出一个小纸包,扔给了周唐说到:“看你嘴角的那些个火泡,肯定是一件烦心事了吧,这个季节潮气大,起泡了不容易好。用点我这个田七野棘粉吧,不出两天,保证还你一个迷人的嘴角。”
周唐伸手接过小纸包,心想到这个小伙还真是个乐天派,前一刻还语气深沉地说出了那句耐人寻味的妙语,此刻又露出风趣幽默的一面。周唐内心的抑郁也被他感染地减少了几分。“多谢好意。”周唐说着从兜里掏出一枚银元递了过去。
“我的个乖乖,这么大的票子我可不够找。算了吧,就当送给你了。听你不是本地人,权当作天门城给你的见面礼吧!”小伙子将周唐递过来的钱推了回去。
“不够找就不找了,下次给那些孩子买包子吧!”周唐热心地说到。
“这可不行。”听到周唐的这句话后,小伙子脸色忽然便得格外严肃,断言拒绝。
周唐刚放松下的心情又是猛地一紧。
小伙子看着周唐惊讶的面容,他叹了口气后神情凝重地解释道:“我从前也像刚才的那些小孩们一样,是个无依无靠的流浪儿。然而当初和我一起为了活命而挣扎的小伙伴们没到成年都被饿死了,最后只剩下了我一个人。知道为什么吗?就是因为他们受惯了别人的恩惠,心中滋生的惰性成为了夺走他们性命的一剂慢性毒药。今天收到人们施舍的一文钱,就会认为明天至少会得到一个馒头,慢慢地,他们在生活中奋力挣扎的心气就会一天天泄少,直到有一天他们将无所事事标榜为理所当然。那时,当他们发现人们不再会给一个十四五岁的孩子任何施舍的时候,一切都晚了。而我从十岁开始就没收过别人的一记施舍,我固守着自己的红线毫不妥协。每天早晨起来,我都会告诉自己,今天又要和生活死磕一天了,但是只有它死而没有我亡。现在那些孩子还小,再过一段时间,我就要给他们讲讲天门城里流传的那个故事。”
周唐忽然被小伙子的话激起了好奇心,他望着小伙子惊奇地问到:“什么故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