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若愚等人来到码头的时候,码头上空空荡荡,只有一对父子。
见他们浩浩荡荡五个人过来,那名中年男子只是朝着他们看了眼,就收回目光,继续指点身旁少年读书。
姚若愚他们也没去打扰那对父子,坐在码头另一边谈笑着。
那位花锦城不时炫耀着自己早年闯荡江湖的事迹,只是在场几人哪个的出身都比他高出不知道多少,除了客套的捧场称赞外,再无半点真心的吹捧。
众人正说笑着,又有一对男女来到了码头。
那名男子浓眉大眼,面庞方正,身材魁梧,一看就是军伍出身,至于那少女看年纪和曹虹差不多,一身锦绣罗裳,气质娇弱,一看就是书香门第出来的小家碧玉。
这一对男女搭配在一起,完全就是美女和野兽的组合。
见渡船还没到,那对男女明显有了几分焦躁,少女不时揉搓着衣角,青年则是在旁轻声安慰。
瞥了眼那对男女,王莹轻轻摇头,曹虹好奇道:“王姐姐,怎么啦?”
“一看就是私奔。”姚若愚轻声笑道。
王莹笑了笑,点头道:“是啊。”
“这怎么看得出来啊?”曹虹眨巴着眼睛,好奇道。
汪颖笑道:“等你多走走江湖就能看出来了。”
说话间,渡船已经到了,姚若愚等人刚刚起身,那对男女已经慌慌张张地跑上了渡船。
见先前那对父子站在旁边,姚若愚笑着朝他们颔首致谢,和汪颖等人登上了甲板。
等那对父子最后走上渡船,船夫见没有人了,便放开缰绳,开始往码头外驶去。
渡船刚刚离开码头没有一会儿,众人忽然听见岸上数声叫骂,扭头看去,就见十几名腰系苗刀的壮汉立在岸上,高声叫喊着让船夫回去。
“别、别回去!”瞧见船夫似乎要回去,先前那少女不觉惊呼道。
“小姑娘,那可是苗寨的人,他们让咱们回去,可不能不听啊!”老船夫笑着说了声,正打算划船回去,那魁梧男子忽然拔出一把短刀压住船夫脖子,厉喝道:“不准回去,继续走。”
这番变故顿时惊动众人,不过姚若愚、王莹等人都是面色淡然,没有插手的打算,唯有曹虹惊呼了声,下意识按住腰间剑柄,惊道:“你们干什么?”
“这不关你们的事情!”魁梧男子看了她一眼,似是觉得他们不好惹,咬牙道。
“这位兄台,”汪颖也听见了姚若愚和王莹先前的对话,肃然道,“有事好好说,这位老人家都快五十了,伤着别人可不好。”
那魁梧男子咽了口唾沫,正要说话,岸上忽然传来数声呼啸,随即就见数道人影趁着渡船靠近陆地的刹那,猛然一跃而起,越过数十丈距离狠狠坠在甲板上。
“铁南,你好大的狗胆!”
方才落在甲板上,一名苗人壮汉已经怒喝道:“胆敢拐走屈小姐,不知道屈小姐已经是我们少寨主的夫人了吗?”
面色一沉,那铁南横刀胸前,一把将少女拉到身后,怒道:“就是知道我才要带她走,你们那火苗寨的少寨主欺男霸女,为祸一方,夕玥到了你们那儿能有什么好日子!”
那苗人多半也知晓自家少寨主的德性,话语一窒,不过另一人则是拔刀喝道:“屈大人说了,让我们请屈小姐回去,至于你,直接杀了沉江!”
瞧见他们几人挥刀杀来,铁南急忙挺刀上前。
他一看就是军伍老卒,一手军队中常见的滚刀使得颇有几分火候,那几名苗人虽说都是三境里头的拔尖人物,但是一时间竟然拿他不下。
追上甲板的除了那几名持着苗刀的壮汉,还有一名身穿黑袍的男子。
看见久战不下,那黑袍男子微微皱眉,右手往袖中一缩,指尖似是揉搓了下,随即往前一挥,下一刻就听铁南闷哼了声,原本密不透风的刀光忽地一滞,那几名苗族刀手见状纷纷加紧攻势,不过顷刻已经在他身上留下数个伤口。
一扭头瞥见那黑袍男子,铁南目中恍然,咬牙道:“卑鄙!”
黑袍男子神色木然,淡淡道:“快点。”
听见他的命令,那几名苗族刀手攻势愈急,铁南受了那男子的蛊术暗算,体力大减,不过一会儿功夫,已经接连挨了七八刀,满身淌血。
“不要打了!”铁南身后的少女瞧见他的伤势,急的泪流满面,只是不过寻常人的她哪里插得进手。
“对了,屈小姐,”正在围攻铁南的一名刀手忽然偏过头,坏笑道,“我们出来的时候,少寨主托我传句话,说是既然今天你敢背叛她跟人私奔,那么回头去了寨子,他定然会为你准备春宵蛊,好让你知道背叛他的滋味。”
春宵蛊,听名字就知道不是什么正牌的东西,而看见那刀手满面淫秽,就能多少猜到到底有什么功能。
本来汪颖始终冷眼旁观,可是听见那番恶毒话语,不觉勃然大怒,厉声道:“你们这群人怎地这般恶毒?”
扫了她一眼,黑袍男子冷漠道:“那个胖子,没你事儿。”
汪颖正怒气冲冲地看着那群人,冷不丁听见黑袍男子所言,身躯一震,随即脖子好似僵硬般慢慢转头看过去,曹虹、王莹、花锦城则都是转过头,满脸憋笑。
姚若愚和汪颖不熟,初时还没反应过来,不过等看见她脸上熟悉的神情,顿时恍然大悟。
这汪颖此刻的神情,不就是当年自己被人喊作“胖子”时的表情么?
姚若愚一个念头还没转过,就觉耳畔如似春雷炸响,整座渡船猛然往下一沉,赫然是汪颖身躯一沉继而揉身跃起,朝着那黑袍男子扑去。
唇角扯了扯,黑袍男子浑然没在意汪颖的攻势,只是袖袍一拂,就有数十只蚊虫从他袖中飞出,嗡嗡嗡地朝着汪颖飞去。
已经被赘肉挤成一条缝的眼睛陡然瞪圆,汪颖喉中一声怒喝,自背后抽出一把不过三尺的短剑,就势朝着下方拍去。
是的,拍去,而不是斩去。
就在众人的注视中,那口短剑在拍落之际陡然膨胀起来,原先不过三尺长短的短剑转眼间已经化为门板大小,还不是寻常门板,而是城门。
轰地一声,接近城门大小的巨剑将飞起的数十只蚊虫生生拍成肉沫,随即去势不减地朝着黑袍男子狠狠砸去。
黑袍男子眼睛陡然瞪圆。
那可不是寻常蚊虫,而是经过他蛊术熬练而成的噬肉蚊,专门吞噬他人血肉,别看只有区区三十几只,完全能在三息之内将一头牛吃到只剩下骨架。
只是此刻巨剑临面,也容不得他分神,一步后撤卷起灵光就势升起,同时双袖朝前一抽,数条金蛇从中窜出,犹如闪电般扑向那把巨剑。
啪!又是整齐到几乎只有一声的爆响,数条金蛇同时被那巨剑一击拍碎,旋即汪颖连人带剑轰然坠地。
察觉到她那股下坠之力太过恐怖,姚若愚脚尖微不可觉地动了动,使得她这次下坠仅仅让渡船下沉数分,并未击碎甲板。
一步坠地,汪颖抬头看向刚刚飞起数丈的黑袍男子,嘴角露出一丝冷笑。
她是横山侯的义女,十多岁时就上过战场,这种飞在半空的灵师自己也不是没对付过。
心念转动,汪颖已经又是脚下一蹬,磅礴巨力压下的同时也让她冲天而起,一股豪勇无匹的剑意直冲天际,遥遥锁定了那黑袍男子的气息。
那黑袍男子也是五境高手,虽说汪颖的剑意威势惊人,但是也没有丝毫紧张,左袖抬起甩出数只寻常人头颅大小的蛊虫,右手并指如笔在身前划动,在汪颖挥剑击碎那些蛊虫之际,已经顺利凝结出一道灵印,霎时滚滚灵能自四面八方汇聚过来,没入灵印演化为一尊巨大到好似小山的蝗虫头颅,对准汪颖狠狠咬了过去。
杏眸一瞪,汪颖冷哼着抡起巨剑,真气循着《横山八字诀》运转数周,化为一股无匹巨力聚于剑锋,然后狠狠往前砸去。
豪勇剑意充斥天地之际,道道剑气自剑锋冲涌而出,冲聚为一座陡峭孤峰,说是孤峰,实则形如剑锋,随着汪颖挥剑之势朝前狠狠斩落。
轰地一声,那尊蝗虫头颅被孤峰砸了个稀巴烂,碎散为无数灵能四下流泻,不过汪颖毕竟只是五境,还不能御空飞行,一剑过后,也不得不重新落下。
此时那黑袍男子已经后退出数十丈,看见汪颖落下,顿时大笑出声,旋即面目陡然狰狞:“你敢得罪我们火苗寨,就是得罪我苗族三十六部,你就等死吧!”
“死你姥姥个鬼!你个糟老头坏得很!”
站在甲板上,汪颖抡起巨剑遥遥一指,怒骂道。
姚若愚忽地眉头一皱,不知为何,看着汪颖的背影,竟是好像比她战斗前要苗条了几分。
不等姚若愚这个念头转过,汪颖忽地猛一吸气,霎时间,除了王莹,姚若愚、曹虹、花锦城、铁南、屈夕玥及那些苗族人都是不约而同地瞪大眼睛。
因为随着汪颖这一记吸气,原先满是赘肉的身躯竟然好像气球漏气般飞快地缩小起来,不过数息时间,刚刚还好像一座肉山的汪颖,已经变成一个身材纤细的少女。
“卧了个槽!”饶是姚若愚穿越以来得了诡术传承,又见识过百家武学,也不曾见过这种一个呼吸就能瘦身的功法。
“要是当年能修行这个该多好,早就能瘦下来了。”摸了摸下巴,姚若愚喃喃道。
虽然听见了众人惊叹,汪颖面色却无半分变化。
寻常武夫修炼功法,真气往往储存在丹田,了不起能暂时存放在经络中,可是《横山八字诀》不同,可以将平日修炼剩余的真气存入身躯,在战斗时释放出来。
只是这门功法强归强,却有一个致命缺陷,那就是一旦存储的真气过多,就会让身形走样,所以无论是横山侯王钰翔还是汪颖,平日里都以肥胖形象见人。
姚若愚等人在汪颖背后,所以看不到她的脸,唯独那名黑袍男子看见汪颖瘦下来后的正脸。
没有了那些堆积在一起赘肉,汪颖容貌堪称绝色,弯月般的柳叶眉,眸如明月,娇巧的琼鼻,桃腮含嗔,虽说因为常年军伍生活而皮肤略有几分麦色,但是搭配着她那曼妙纤细的身材与手中巨大的剑锋,却是给人一种江湖儿女独有的魅力。
“刚刚那一剑叫横山,这一剑,叫霸山!”
柳眉一挑,汪颖蓦地剑锋一提,霎时间虚空中无尽威压凭空涌落,浩浩荡荡如洪流决堤,自四面八方冲聚而下,轰然坠在黑袍男子身上。
虽说早有防备,可是黑袍男子仍是在那股恐怖至极的威压冲刷下,摇摇欲坠地往江面落去。
待得对方落到与甲板等高之际,汪颖巨剑平抬,朝着前方缓缓推出,无声无息间,这口名曰【横山】的巨剑好似穿过了数十丈的虚空,重重在那黑袍男子身上一点。
霎时间,黑袍炸碎,无数血肉碎沫四溅纷飞。
这一剑,无愧于【霸山】二字!(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