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来跟你讨一个人。班纳图跑去圣照之日的准备室找加拉葛:你们的摩挪借走了我这边的泰若,我也要跟你们借一个人作交换。
加拉葛本来板着一张脸,听见这个名字眼睛一下瞪大。
班纳图眉头皱了起来:你们该不会没有这个人吧?在提交给圣洁之盾的入境资料里明明就有,摩挪给警卫看的身分证明文件也是真的。
他是我的学生。加拉葛说。他说这句话时的音带着点气音,让班纳图怀疑他是不是被口水呛到了。
班纳图注意到后面那一大排站得直挺挺的圣照之日骑士们,开始偷笑和交头接耳。
加拉葛清清喉咙,竟然没有叫后面那些人闭嘴。他说:呃——如果摩挪做了什么失礼的事,我替他向您道歉。
不不,他没做什么坏事,他只是变装成美女拐跑了我的部下,还害我其他部下陷入忧郁而已。
后面那些骑士的吱喳声更大了,加拉葛似乎是全力以赴的装作没听到,对班纳图说:只是这样的话我就放心了。他很优秀,只是有时候喜欢自行其是,也不跟我说一声。我想他借走您的属下也是有目的的。
可能只是想问怎样在最短时间里逛完整座窝过猡都。后面的其中一个骑士说。
加拉葛显然听到了,眉角愤怒的跳了一下,但脸上还是端正的笑容:我这些无能的小鬼们给您看笑话了。被带走的那位骑士想必相当优秀,我会想办法挑一个有用的部下给您。
随便一个就可以了。我看您的部下都很强悍的。班纳图说。这不是恭维话,是真的。
那么——加拉葛喊了一个部下出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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雾侣大饭店顶楼的大宴会厅迎来了主客,涅库卡密纳的芙萝蜜长公主进场了。她年近三十,身穿一件米色的传统礼服,柔软的裙襬从胸部垂下,经过平坦的小腹,稍微描绘出丰腴的臀部,底下长度恰恰好盖住脚,却不会触地,随着她的脚步一荡一荡,像涟漪一样。暗红色的头发挽起,用银质发簪固定,发簪头形状像是烟火一样,无数颗星星用细银线向四方悬吊着,像是头冠般衬着她的脸庞。
主持人热烈的介绍她,乐队优雅的演奏乐曲,然后她踩到自己的裙子,整个人往前跌!
跟在她旁边的圣照之日骑士,以一种有如早就知道芙萝蜜会跌倒的熟练姿态,伸手撑住她胁下,让她在零点五秒内恢复原本站姿。
主持人松了一口气,继续说话,乐队也继续演奏。芙萝蜜走到台前,准备接过麦克风,发表演说。明明麦克风就已经握在她手里了,却又在助理人员松手时,她也跟着松手,于是麦克风就没有任何人握住,直接往下掉!
眼看着音响就要发出放大过的敲击声,幸好跟在她旁边的骑士早就把手放在下方预备,她一漏接,骑士就接住,再好好的递给她。
主持人站在台上介绍她的时候,说她是涅库卡密纳皇室最美的一朵花,不过台面下、报纸上,她真正的绰号是国际笑话制造机。以笨拙、反应迟钝闻名于世,并为此大受媒体欢迎。涅国皇室一向避免让她出席国际场合,这次担任外交特使出使萨拉法邑朵,是她婚后六年来第一次在国外曝光。
她在台上站好之后,骑士立刻取出讲稿给她,让她照念。台下的宾客脸都发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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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伊洛奴坐在警察局里盯着电视,她看到新闻说在某个垛洲先进大国,一名女性部长穿着花洋装上台备询,台下的男议员竟然猛吹口哨、发出嘘声、鼓噪失控,靠着议长出面管秩序,她才得以报告。
舒伊洛奴皱起眉头,心想:这也太夸张了。本国绝对没有人敢用这种轻浮的态度对待一位部长,还是在国会里呢!
虽然本国国会男女平等的打群架对垛洲国家来说也很夸张,不过她此时并没有联想到这件事。
接着她看到芙萝蜜长公主的新闻画面。她看到芙萝蜜走到哪都有一群骑士随侍,防止她打翻水、撞到头,连前面是地毯接缝都会提醒她注意。
专题报导这次芙萝蜜长公主来萨国的行程。雾侣大饭店是她到这里的第三站了,媒体用很短的时间报导她见了哪些本国的大人物,然后用很长的时间报导她的爱情故事。
芙萝蜜的故事简直是言情的经典范本。她的丈夫依索伦出身寒微,原先在军队服役,因为极为优秀,曾经公费到本国的埃文萨尔法师大学留学。后来转任皇家侍卫队,担任芙萝蜜长公主的侍卫长,就这样坠入爱河。
在现实面上这是一则丑闻,因为涅国皇族有不能从部属里挑爱人的规矩,这段恋情遭到整个宫廷的反对。芙萝蜜坚持要和依索伦在一起,最后抛弃她的皇族身分,跟依索伦以平民身分结婚。
芙萝蜜跟依索伦本来已经隐居了,现在又被请回皇室里,并不是什么好事。媒体不停跳针的谈论这段爱情故事,至于涅国现在严苛的政治局势则丝毫没有提及。
门口传来一声很大的呼唤声:奴奴啊——害舒伊洛奴打了个寒颤。
一个满脸堆笑的年长妇女走了进来。她穿着昂贵的粉橘色套装,戴着一条珍珠项链,项链最底下的坠子是个天使像。长发用一种显然出自专家手笔的复杂手法盘在头上,用各种花朵发夹固定。
这人是舒伊洛奴的婶婶,姒璐的妈妈,舒伊洛奴和小碴相亲的元凶,名叫莎诺娃。
她缩着背靠近舒伊洛奴,两手手肘在胸前靠在一起,手掌张开来,在下巴附近抖个不停:妳在做什么啊,奴奴!飞走就算了,女孩子家怎么可以闹进警察局呢?
是他——闹进警察局的,不是我。舒伊洛奴澄清,这可是男方的错。
不要狡辩了,要不是女孩子自己不注意,怎么会弄成这样呢?反正一定是妳做了什么,才害得那些男士们犯下错误!
我大白天的在公共场所喝无酒精饮料也不行啊?舒伊洛奴声音变大了些。何况她也不是自己想去的。是她看姒璐一副危险的样子,怕姒璐出问题才跟着去的。
妳一个女孩子家就该多注意!莎诺娃说。
舒伊洛奴翻了翻白眼。要不是爸妈为了接待芙萝蜜的事情在忙,也轮不到这个女人管她。
妳应该立刻结婚,让妳的丈夫管管妳——
我不要!舒伊洛奴吼回去。她才十八岁耶!
警察努力的劝架:时代不一样了啦,现在女孩子不用急着结婚了,慢慢挑个好老公才是重要的——
有些事情是永恒不变的,不管在什么时代都一样,那就是真理!莎诺娃说:比方说女孩子应该以她丈夫的成就为荣,她应该成就自己的丈夫,而不是自己跑去做这做那!
妳说的这个不只不是这个时代的真理,也从来不是我国的真理。舒伊洛奴露出牙齿,带点威胁性的说。
真理适用于每个地方!
那它就不是真理!舒伊洛奴低吼。
妳竟敢——这是亵渎!莎诺娃气到声音都发抖了,然后开始疯狂背诵《神谕经》里的典故:神先造男人,女人是为了满足男人的需求才后造的。妳只顾着自己的事情,就是违逆女人在世上的使命!女人是软弱的器皿,需要男人的领导才不会犯错,妳就是这样才会……
警察敏锐的察觉莎诺娃属于真神教信徒里思想较古旧、包容性也较低的一群,急忙打圆场说:年轻人比较没定性嘛,还不想结婚很正常的。
靠着警察的努力,莎诺娃总算放过舒伊洛奴,转向姒璐说:璐璐啊,还好有妳在,不然奴奴就要让自己掉到地狱里去了。
姒璐点头,笑得很尴尬,她不久前才向舒伊洛奴道谢过:幸好有妳在,不然我就惨了。找妳来真的是对的,妳看人比我准多了。
舒伊洛奴长长的叹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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莎诺娃带着两个女孩坐计程车回雾侣大饭店。
车子开动后,莎诺娃说:扬扬在饭店等妳。
舒伊洛奴一听,扬扬?是指皮尼扬巴吗?她立刻抓住车门说:我要下车!
不行,太阳已经下山了,妳一个女孩子家不能自己待在外面!
舒伊洛奴看了一眼亮到像白昼一样的街道,这一带这么繁荣,连书店都二十四小时营业的,何况现在还不到八点呢!爸妈牵着孩子,饭后散步的小家庭满街都是!她知道跟莎诺娃争这件事没用,于是说:我宁可去警察局住一晚!
妈,我不是跟妳说了吗?舒伊洛奴已经把皮尼扬巴甩了啦!姒璐说。
那是她不懂事才这样,皮尼扬巴先生那么好的人竟然不珍惜。他懂事、家世也清白!妳现在就去跟皮尼扬巴先生道歉,跟他和好!
不可能!舒伊洛奴咬牙切齿的说。
在舒伊洛奴挣扎期间,计程车已经到了饭店门口,舒伊洛奴心不甘情不愿的下车,面对站在门口的青年。
这个青年和舒伊洛奴同年,穿着合身衬衫和牛仔裤,俐落的短发,手臂有清楚而不夸张的肌肉线条。站姿端正,笑容亲切,脸蛋也不差,有深邃的眼睛和适合微笑的嘴。是个有如把青年才俊四个字写在脸上的人。
皮尼扬巴也真的是个不错的人,表里差距不大,要是跟刚刚那个男孩比的话,这人简直可说是顶级了。
皮尼扬巴对舒伊洛奴露出笑容,摆手说:嘿,好久不见。
是满久不见了。舒伊洛奴板着脸说。
我现在在——皮尼扬巴说出一所相当不错的大学名字:——听说妳在王都念书,是真的吗?王都离皮尼扬巴读的大学很远。
当然不,她才不会念大学呢!莎诺娃付了车钱,走过来大声说。
我会读完的!舒伊洛奴皱眉说。她爸已经缴了学费了!
女孩子念书没有用!
舒伊洛奴无视莎诺娃说的话,正面面对皮尼扬巴,直视他的眼睛说:皮尼,你人很好。可是爱情不是人好就够了,要契合。我跟你不契合,勉强在一起对谁都不好。
我有什么不好的地方,我愿意改!皮尼扬巴说。
你还是没听懂我说的话,问题不在于你不好,是我们不适合。你应该配一只鹌鹑,但我却像是金鵰!
妳可以改啊,奴奴,妳可以成为鹌鹑!莎诺娃又在多嘴了。
舒伊洛奴对皮尼扬巴说:你如果不是本来的你,就没有意义了。我不是本来的我,也没有意义了。我们不是小习惯无法配合,是我们的本性就不合。这是不能改的,改了就不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