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多前知道的这件事,如今让玺克冷汗直流。匹夫无罪,怀璧其罪的古老格言浮上心头。会不会有人想绑架他,就为了知道他是怎么施展死灵术的?
玺克知道对先天法师法术的研究非常困难。就算先天法师非常配合,或是由本人主导研究,也往往是好几代研究人员才累积出一点成果。有点常识的法师都不会特别期待这一块,都是抱持有收获最好,没收获正常的态度。但这不代表不会有丧心病狂的人,硬是认定绑架玺克就能得到一套死灵术教本!
局长大人,为什么你们从来不会想把我关起来监视?玺克问。以前他从来不想这个问题,只是专心的在社会上求生。直到他的生活有保障以后,他才冒出这个疑问:他这么危险的先天法师,为什么他们会这样放着,让他到处乱跑,甚至一度跑到异世界去?从莱尔诺特女士早年对他的态度来看,政府不管他不是因为信任他,而是有某种更重要的原则,使他们必须放手。
很多法律之所以设立,都是因为有血淋淋的教训。局长大人的声音变得沙哑:以前有个女孩叫贝妮安,她是先天气候法师。
玺克深吸一口气。气候术!这可是世界级的魔法,足以控制国家兴亡!有气候法师在的话,沙漠可以变成良田!
她两岁多就确定是先天法师了,当时轰动世界。全世界的法师大学都在抢人,还有一大堆国家开给她家人优异条件,希望她移民。她家因为这样一夕致富,所有人都尊敬他们。可是慢慢的,这些尊敬就变质了。每次发生天灾,一定会有人说是她法术失误,就算法师团体鉴定说没有法术干扰,那些人也拒绝相信。
而且气候魔法跟天气魔法不一样,没办法在几天内改变气象。气候魔法是长期的,是以年为最小单位去干涉大气的魔法,外行人却不懂这件事,总以为气候魔法可以控制每分钟降雨量,每次暴雨成灾一定怪到她头上。她十三岁那年发生严重的圣婴现象,到处都在闹天灾。她才十三岁,气象相关的知识都还一知半解,根本没有能力预防圣婴现象这种大型自然变化,却全都怪到她头上。她的家人在外面被暴徒殴打,街头巷尾都是侮辱她的涂鸦。局长大人顿了一下,才说:结果她自杀身亡。所以各国后来制定的保护法律,国际间也称为贝妮安法。
玺克说不出话来,只能嗯了一声。
局长大人说:我国认为,让先天法师像平常人一样的长大,才是真的对他们好。贝妮安和诺皮格可以说是两个相反的案例。贝妮安在一群最优秀老师的教导下长大,是一个社会责任感强烈、努力想要符合大众期待的人,也因为这样才走上绝路。诺皮格的父母公开他是先天法师的事情,让他被另眼相看,在特权和社会的忍让中长大,他变成了一个自私自利、视人命如草芥的罪犯。
你有权决定什么时候公开自己的事情,也可以一辈子保密,政府会帮你封口。我个人建议你,在你强大到足以背负自己出生时带到世上的礼物之前,最好像个普通人一样的活下去。安静的累积力量和智慧——直到你本人比那份礼物更有价值的时候。
虽然局长大人说得语重心长,不过玺克现在只想着另一件事。局长大人提到诺皮格,这个曾跟玺克在艾太罗魔信总公司决战的先天物质转换师,让玺克想起一件事||
好重的尸臭味,果真是天生的死灵师。
玺克和诺皮格第一次见面时,诺皮格的确是这样说的。他知道玺克是先天死灵师。诺皮格在黑白两道都没有后援,他不可能是透过那两个管道知道玺克的事情。
诺皮格知道我的事情。他有说。玺克颤声说。
诺皮格.史桑?他是独行侠,怎么会知道的?
我不晓得,但他真的知道。
这样说起来,他在艾太罗魔信上装饰黑夜王者雕像,是故意要光明之杖找你过去?天啊,我要跟魔法之手方面谈谈这件事。
现在魔法之手的透沙柏人在雾侣大饭店,你如果有状况,就找他!找瑟连或班纳图也可以,事情可能很严重……局长大人告诉玺克联络方式,让玺克背下来,然后问玺克:你要辞职吗?
不。玺克在一秒内回答。他吸了一口气,然后对着魔话铃当咆哮起来:凭什么我要为了这种事情到处逃窜?这样出生又不是我自己选的!该死的是那些整天只想利用别人的家伙。我要过平凡的生活,不管他们怎么想,我就是要过这种生活!管他是杀人犯还是特种兵,都给我见鬼去吧!
很有志气。局长大人说。无视于这句话通常不会用在目标是平凡生活的人身上。记得危险时就请求支援。平凡人也是会打扰消防队和警察的,你是真的有需要,所以别客气。
嗯。
那么就这样吧,再联络。
再见。
玺克听见魔话里传来总机小姐尖锐的笑声:不要管工作了,快点来看啊,这段好好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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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去洗手间以前,舒伊洛奴把自己的饮料喝光了。回到深宫厅座位上后,舒伊洛奴发现那个没资格当男人的家伙,替她点了新的含酒精饮料。舒伊洛奴立刻决定,这杯可疑物质她绝对不碰!
姒璐刚坐下,眼睛刚移到她自己那杯饮料上,就有个男服务生走过来说:不好意思,小姐,我刚看到这位男士往你们的饮料里加东西。
运动服男立刻拍桌大骂:你哪只眼睛看到的?我这种地位的人怎么可能做这种事?
请帮我报警。舒伊洛奴当机立断对服务生说。下药是吧?警察过来验一下饮料就真相大白了。
好的。男服务生瞄了烂男人一眼。站在柜台那边的服务生已经拨魔话叫警察了。
烂男人开始用脏话连串的骂,餐厅里每一桌的人都回头来看他们。
姒璐直到这时候,才开始为自己识人不清而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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玺克走出魔话室的时候,恰好看到舒伊洛奴跟着一团人,还有警察一起离开。他狐疑的看着他们走出饭店门。正要上警车的时候,烂男人突然抓住姒璐。警察正要拉开他们,舒伊洛奴给那男的鼻梁骨干净俐落的一拳,打得他痛到放手。
女孩子毫不犹豫的出拳,连警察都吓到了。
玺克惊讶的看那群人上了警车。然后他按照局长大人说的,搭魔梯去十一楼的魔法之手准备室找透沙柏。
报上名字后,玺克坐在外面等了一会儿,才有人请他进去里面谈。
透沙柏没有让玺克进准备室,而是让他到隔壁的房间去,玺克坐在里头总觉得从隔壁传来很强烈的魔法波动。
那,这次是怎么回事?透沙柏坐下后问。
我捡到这东西。玺克把雨伞放在桌上,然后把他和撑伞男的事情说了一遍。
遮阳和挡雨两用的伞。透沙柏把伞打开来检查,他开伞的时候故意避开握柄没有碰到:在这个季节带这种伞是有点奇怪。这个季节除了那些要靠皮肤白皙吃饭的艺人外,通常都不打阳伞的。
那个人看起来就够奇怪了!玺克强调:生命吸取术到底存不存在?
就我所知,目前技术很接近成功。透沙柏说。法师都听得懂他的意思。很接近成功就是理论上已经排除所有问题,但是只要实施,又不知道哪里会出问题的意思。也可以解释成,或许明天就会看到法术刊物上有成功案例,也可能一百年内都看不到。
你安静一下。透沙柏说。然后他闭上眼,手从伞柄一路移到伞尖。
玺克捕捉到非常细微的法术波动。透沙柏对伞施了一些探测法术。
怪事。透沙柏说:这上面读不到那个人的念波。我读到最老的一段物体记忆就是你拿起来以后,之前都是空白的。透沙柏对玺克眨眨眼,勾起嘴角说:你不是在整我吧?
我才不干这种事。玺克压低眉毛说。他知道公家机关很忙的!
开玩笑的。光是擦得这么干净就已经很可疑了。这把伞还很新,各个部件都没有老化现象,按理来说多少该残留一点制造过程的记忆,但是也没有。要把东西擦得这么干净,大概连你那个混黑市的朋友都做不到。但是你说是那个人掉在地上,你就捡走了,中间也没有时间让他擦掉自己拿过的记忆啊,为什么这段会消失呢?
不知道,你是专家,这要问你。玺克说。
对这东西,警方说不定比我们能查出更多讯息。透沙柏说。拿去科学化验也许会有结果。透沙柏拿来一个很大的证物袋把伞塞了进去:因为没死人,可能排不上,不过我担心别的问题,还是用人情叫他们帮忙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