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青阳眼睛不离手中的医书，“她若想帮忙，那就让她帮吧。”
青霜思忖片刻，点头应了声好。
中午，顾青阳照例去看完谢长锦，又陪着顾老夫人用完饭后，在客院周围散了圈步，便回书房继续看书。傍晚，一本书看完，青霜正给她揉着脖子，谢雨霏便来了。
许是近几日没有休息好的缘故，谢雨霏的神色不太好，在顾青阳左手侧的椅子中坐下，喝了有半杯茶，方才拢着一双眉，“如果找不到……”
“那是她的命。”顾青阳道。
谢雨霏握紧茶杯，眼露狠色，“若找到凶手，定要将她碎尸万段！”
顾青阳眉梢跳了跳。
谢雨霏道：“长锦何其无辜。”
“无辜？”顾青阳轻笑出声，“身为谢家嫡出的小姐，她就不无辜了。”
谢雨霏抿嘴未语。
顾青阳轻叹一口气，“都说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你且放心，她不会有事的。”
谢雨霏无声的笑了一下，实话实说，谢长锦除了性子跳脱些，被三叔、二婶以及几个表哥、表弟宠着，还无法无天了些，心性并不算坏。之所以外人都认为她坏，跟顾青阳一样，多是以恶传恶罢了。
远的便不说了，就说顾青阳和容劭在槐树胡同帮助流浪乞丐的事曝光后，谢长锦便暗中派人送吃食不只一次。不管她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做了，就是好心，就是好人。
又喝了口茶，谢雨霏岔开这个话题，说起了卫宁。
下午时候，卫宁拿着容劭的名义去探望谢长锦，连客院的大门都没能进，就被撵了出来。卢氏不仅半分脸面没有给她留，且还派人回京去质问容劭是何意。
谢垣是朝廷正二品的兵部尚书，容劭是皇子王爷，他可以不来灵隐寺看望，但让一个姨娘前来，这可就不仅仅是轻辱那么简单了。
卢氏是有理由去质问容劭的。
“到底是从乡野地方出来的，没有学过多少规矩，以为凭着谨王的脸面，就可为所欲为。”谢雨霏摇摇头，心中不知不觉的便想起了谢氏那一大家子来。二叔、四叔已经在两年前斩首示众，谢五爷、谢七爷也已经流放外地，如今还撑着谢家的，是她的父亲还有六叔。
谢氏伤筋动骨，影响甚大。最初两年，倒是收敛低调了许多。但随着谢昀霆、谢昀泊以及谢昀翊年龄的日渐增大，祖母、二婶、四婶等人的心思又再次活泛了起来。仅这个月，她已经收到祖母写来的三封信了。话里话外，无不是在催促加威胁她，赶紧想办法，为他们几个在京中寻一门好亲事。便是她的父亲，志得意满了三年，似乎已经忘记了当年的凶险，也给她来了信。
信中的意思很简单，她是谢家人，就算将来进了镇北王府，没有谢家在背后支持，她也将举步艰难。所以，她不能忘本，谢昀霆几人的亲事，她得上心。不过，也不能太上心。他们大房这一脉，只有她一个嫡出，若是谢昀霆几个的亲事太过耀眼，难免会对他这个家主有影响。更何况，二叔几个的死，多少与他有些关系，谢昀霆几个翅膀太硬，哪里肯放下过往仇恨？但，也不能不管他们，谢氏还需要他们这些后辈装点门面呢。
顾青阳笑了一下，在谢雨霏看向她时，她问道：“谨王如何说？”
“去的人还没有回来，还不知道结果。”谢雨霏道。
“她来灵隐寺，谨王未必知晓。”顾青阳换了个舒服的姿势，“不过他知不知晓，卫宁做出这样的事，他也脱不了责任。这事，且看他如何说吧。”
“是。”谢雨霏放下杯子，“只是谨王可不是个宽厚之人，三婶落他脸在，他恐怕会从其他地方找回去。”
“你是说，让我回书院继续读书的事？”顾青阳思索片刻后，又笑了一声，“皇上都已经落了口风，不过是早一天回去和晚一天回去的差别罢了。”
“老夫人也是这样说的，只是长锦才出事就让你回去，难免让人多想。”谢雨霏轻叹一口气，“去年你大哥回京过年时，老夫人曾提出今年十月让你大哥和我完婚，你父亲去请旨之时，却被皇上以你生死不明为由给压下了。昨日夜里，三婶和我闲聊，我才得知，上个月，老夫人曾在贵妃娘娘那里探过口风，按照皇上的意思，现在边境不稳，正是需要你大哥的时候，若是成亲，难免会让你大哥心神松懈，若出了事，受苦受难的就是大容百姓。”
谢雨霏笑了一下，来京三年，她早已经退去了初来京城时的青涩，言行与举止，已经颇有一府主母的端正大气。就是说起自个的亲事，也毫无羞涩之意，“镇北王府能有今日的风光，仰仗的就是百姓的拥护，若是这些百姓受苦受难，镇北王府也会变得岌岌可危。这个理由，无论是你父亲还是老夫人，都找不到理由再说下去。”
这事，顾老夫人没有跟顾青阳提过，吴氏也没有提过。不过，提与不提，也没多大关系。永顺帝不让顾云初和谢雨霏成亲，无非是不想镇北王府早早的留下继承人而已。
当然，由此事，也能看出永顺帝想除镇北王府的心思，是真真切切到半点也不含假的。
“我和你大哥的亲事是已经定下来的，倒不怕耽误个三五年。”谢雨霏认真的看着顾青阳，放缓了语速，“从皇上现在的言行来看，让你回书院，恐怕只是缓兵之计，接下来，他很有可能会有一系列的动作，来阻止你和铮世子。”
顿一顿，她又接着道：“京卫指挥使司和五城兵马司的乱子，没有皇上的授意，哪里能乱成现在这样子？”
“我们……”
“郡主，谨王来了。”顾青阳才开口，陈嬷嬷快步进来，“谨王带着皇上的口谕，来接你回京。”
谢雨霏眉梢微微一皱，担忧的看着顾青阳。
顾青阳朝外看了一眼，“宝剑锋从磨砺出，梅花香自苦寒来。有时候，多一些磨难未必就是坏事。”
患难方才见真情。
人性有多恶，她是见识过的。
即便是容铮，她也不敢说是百分百的信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