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跟在她身后，刚刚正准备进院门的婢女春香不明就里的轻唤了一声。
卫宁身子微僵，既懊恼自个的没用，又羞愤于顾青阳的无理。暗自深吸了两口压，鼓足勇气后，卫宁握紧双手，再次走进院中。
顾青阳已经收回了目光，低头在看书。
卫宁松一口气的同时，心中的羞愤又甚了两分。顾青阳这若无其事的样子，分明是没有将她放在眼里！她凭什么不将她放在眼里？凭她是镇北王府的郡主，还是凭王爷倾慕她？两种思绪在脑海不断反复的同时，卫宁也已经走到了门前。她不准备见礼，她虽是妾，也是皇上的嫡长子谨王的妾，身份自与一般的妾是不一样的。可卫宁还没有抬脚，屋中倒茶的合欢就偏头看了过来，“卫姨娘是来找我们少主的？”
姨娘？
卫宁脸面涨红，双手死死的搅着绢帕。
自她入了谨王府，除在每日晨昏定省之时在苏君泠面前伏低作小之外，便是骆氏几个也只敢在暗处谋害于她。出府在外，不管那些人心中作何想，哪个明面上不尊称她一声夫人？一个郡主罢了，再尊贵，还能尊贵得过皇上的嫡长子？这个贱婢，如果不是顾青阳指使的，她哪里来那么大的胆子！
宁卫正待发作，了解她脾气的春香赶紧拉了把她的衣袖，并笑容灿烂的向合欢道：“姐姐，我们是受王妃的吩咐，前来帮衬安平郡主的。”
青霜从书房出来，上下打量了两眼无论发式还是穿着，甚至是佩饰都与顾青阳一般无二的卫宁，暗自嗤笑了一声，东施效颦，说的大概就是卫宁这样的了。亏她虽不喜谨王，却在得知他倾慕顾青阳的时候，曾暗赞过他心眼坏归坏，眼光倒是不错。如今看卫宁，青霜只觉那句暗赞无比的膈应人。
“我们郡主每日里也就是看看书或是到后山赏赏花儿，谨王妃的帮衬，不知指的是哪方面？”青霜接过合欢倒好的茶，试了试杯子的底温后，又递还给合欢，让她送进书房。合欢走后，青霜也没有开口让卫宁进屋的意思，就站在厅中央，随意的问了起来。
“谢五小姐中……”
“谢五小姐中毒，忙的是谢家人。”春香话才出口，青霜便直接堵了回去，“再说，谢五小姐中的是奇毒，如今整个灵隐寺都警惕着，莫说谢五小姐中毒之时就和我们郡主在一起，我们郡主也是有下毒嫌疑之人，即便是谢五小姐中毒之时没有和我们郡主在一起，这种时候，我们郡主也不能时时的凑到谢五小姐跟前，去徒惹谢府的人厌烦。卫姨娘若是真心想帮衬一二，每日里到大雄宝殿去给谢五小姐祈上三五个时辰的福，比什么都好。”
“姐姐说的是，只是王妃让我们来，是来帮衬安平郡主的，若我们只来祈福，回去后恐怕没法交待，还请姐姐行个方便，通融通融，可否？”春香双手合十，眼巴巴的看着青霜。
青霜笑了，“你这话说得着实好笑，你们回去没法向谨王妃交待，就要委屈我们郡主配合你们？”
青霜神色并不倨傲，言语也并不锋利，但这句话背后暗含着的‘你们是什么东西’的意思却表达得相当淋漓尽致，以至于卫宁涨红的脸面慢慢平复下去，又一下子充了血，这次是被羞的。春香张张嘴，也不敢再往下说了。
顾青阳是什么身份？
卫宁又是什么身份？
让顾青阳受委屈？别说是卫宁，就是谨王妃怕也没有那个脸！
卫宁倒是想拿容劭说事，转念想到她之所以能进谨王府，凭的就是容劭倾慕顾青阳，而她长了副和顾青阳相似的脸，便又忍了下去。手中的绢帕已经被搅得变了形，卫宁不愿意再继续被羞辱，连礼也未告，转身就走。
春香尴尬的向青霜赔了个礼后，朝她追去。
“果然是乡野地方来的，一点规矩都不懂。”半夏从书房出来，看着脚步匆匆，已经走到院门口的卫宁，不轻不重的说了一句。
她的声音不大，但足够卫宁听到。
卫宁脚步微微一顿，很快便出了院门，失去了踪影。
“谨王妃让她来灵隐寺帮衬少主，”顾青阳看书之时，是不用人跟在身边伺候的，合欢送进茶去，听了半夏的话，跟着走出来，撇着嘴，“是想恶心少主吗？”
“的确挺恶心的。”半夏轻哼一声，“言行举止都刻意的学着少主，什么毛病。”
青霜心尖一动，往门口走了两步，“能在谨王府中安然无恙的活到现在，显见这个卫宁并不傻。她来灵隐寺，或许有谨王妃的吩咐，但未偿不是她自愿。”
“她在谨王府过得如何，全凭谨王对她的恩宠，而谨王对她的恩宠，多是来自于少主，所以……”半夏几乎是在青霜话落的同时，便跟着开了口，“她想跟着少主，近距离的学习少主的一言一行，好回去固宠。或许谨王妃看出了她的野心，便许了她这样一个机会。”
合欢眨眨眼，“谨王妃又不傻，她干嘛要给自己树立一个敌人？”
“因为卫宁只是个上不得台面的乡野丫头，除非谨王色令智昏，否则是绝对不可能为了她而休弃谨王妃的。少主不同，少主镇北王府郡主的身份就足够让谨王妃不敢肆意动手，再加上天山少主的身份，谨王妃想动手，恐怕还得三思又三思才行。”半夏幽幽道，“不能动手怎么办？恶心恶心少主，总是可以的吧。再说了，她寻的理由也是光明正大到让人挑不出毛病来的。”
“可真够坏的。”合欢道。
“这算什么坏？”半夏嗤之以鼻。谢长锦中毒这几日，她时常帮忙，有幸见到顾老夫人以及卢氏等人与京城来探望之人暗含机关的交锋，越加明白，在这个天下最富饶的天子皇城，有许多算计，并不需要你去做什么，或许只是几句话，就能让人身首异地或是身陷囹圄、永不能翻身。
青霜将几人的猜测，进书房跟顾青阳说了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