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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红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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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馆里面的光线昏暗,尽管天已经亮了,墙上挂着的油灯,还在安静的燃烧着。一股好闻的松油味道,弥漫在那群围坐在桌子旁喝酒的男人之间。

银赫跟在影魔的后面,就如同他的随从一般,寸步不离。

那些胳膊上刺青的佣兵、桌上摆着徽章佩剑的骑士以及衣着华贵的商人,都用怀疑阴冷的眼神,盯着这两个打扮诡异的陌生人。

影魔丝毫不顾及周围异样的目光,走到一张空着的桌子旁坐下来。银赫也紧跟着,在他的身旁落座。

当影魔摘下自己的头盔,露出里面骇人的腐烂面孔,人群的窃窃私语突然平息,而紧接着,一阵更大的议论声从屋里响了起来,活像一群无头乱撞的苍蝇。

“这里不欢迎你们!”一个声音低沉如雷的光头佣兵,忽然从桌边站了起来,他的年纪看起来不大,但早已须发皆白,“从这里滚出去!”他低沉的吼道。

“你看起来老的像一只没毛的狗熊!”巴勃罗轻轻地用手指叩击着桌面,旁若无人的说道。

刀剑出鞘的仓啷声音与桌椅晃动的痛苦呻吟交织在一起,转瞬之间,几十个脸上写满怒意的佣兵,已经团团围了上来。

“我他妈的要割掉你的舌头,当做下酒菜!”那个佣兵感觉受到了侮辱,恶狠狠的对着影魔咆哮道。

银赫的心里紧张的要命,毕竟让这么多手持武器的人围住,即使是坐在巴勃罗的身旁,他还是担心的牙齿打颤。此刻他只希望,影魔千万别再激怒这些男人了。

“那我就割掉你的老二当下酒菜!”影魔把头盔带上,做好了反击的准备。

银赫心里的希望落空了,那些手持武器的壮汉,一拥而上就要宰了他们两个。

“我的酒馆只允许喝酒,杀戮对于我来说即是冒犯!”一个略带稚嫩的男孩,从酒馆的里屋走了出来,手里还拎着一瓶刚打开的果酒。

“萨拉丁,我向你道歉!”那个怒意未消的佣兵,厌恶地瞪了一眼影魔,然后退回到位置,坐好继续喝起酒来。

等到甲胄的摩擦响动消失,刀剑收回的摩擦停止,男孩走到了银赫对面的椅子旁,笑着坐了下来。

“我还以为,你会跟自己的影子干上一杯呢!”他白皙英俊的脸孔上带着笑意,神色轻松的说道。

“鼎鼎大名的梦魇还没出来,我怎么敢独自喝酒呢!”巴勃罗回以笑意,只不过他的笑声,惹得旅馆里其余的客人一阵抱怨。

“我只是个躲在暗影滋生的潮湿角落,独自发抖的可怜虫罢了!”男孩举起果酒,猛地灌了几口,然后把酒瓶推给了影魔。

巴勃罗也不客气,举起酒一扫而光,然后把空瓶子又还给了梦魇。

“这个小鬼是谁?”萨拉丁忽然转过头,灰暗无光的眼睛盯上了银赫,“你的儿子吗?”

“你的眼睛在黑夜里瞎了吗?”巴勃罗讥讽的说道,“你看这小子哪里长得像我?”

“他当然不像你,你的身体里可没有这么神奇的力量!”他饶有兴致的打量着银赫,“真是完美的艺术品!”他轻声地赞叹道。

“萨拉丁,我有重要的事和你商量!”巴勃罗警惕的看了一眼周围的客人,开口说道。

银赫当时就明白了,他是想让梦魇赶走这些客人。

萨拉丁略一沉吟,然后大声宣布,“好了,老朋友们,今天就喝到这里吧!我和这位远道而来的朋友,有些重要的事情要商议,”他用手指了指影魔,“为了表达我的歉意,今天的酒由我来付账!”

那群人发出一阵雀跃吵嚷声,然后就朝着外面明亮的街道走了出去。只有一个满脸伤痕的老头,还在独自喝酒。

“喂!老家伙,赶紧从我的旅馆滚出去!”萨拉丁一回头,发现还有人留在屋子里,语气里面终于有了愠怒之意。

“你以为你是谁?”老头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用手指着萨拉丁的鼻子骂道,“一个狗屁旅馆的看门狗而已!”

银赫没能看清黑暗是从哪里出现的,可是等到他瞧见的时候,那个老头已经被包裹在浓重的黑夜之中。他周围都是明亮的阳光,可唯独那团浓重的黑夜,却紧紧地裹着他。

老头哭喊惨叫着,连滚带爬的溜出了旅馆。

银赫瞠目结舌的注视着,面前这个和自己年级相仿的男孩。不知为什么,他的心里居然泛起了一种莫名的心酸。之前看到影魔施展强大力量的时候,他就羡慕的不行。而同样的年纪,这个男孩却是如此的天赋异禀,更让他感到了一丝丝的失落。

“什么事?”萨拉丁简短的问道。

“我们的军队已经深陷于奥提曼设下的泥沼了,萨拉丁!”影魔开口说道,“安东手下的士兵,正在沦城的城墙之外被暴风雪摧残,用不了多久,蛮人就会城门大开,焚烧他们的尸体来庆祝!”

“与我何干?”萨拉丁双手一摊,靠着椅背眯起了眼睛。

“我需要你和我们一起进入英雄谷,挖出先王哈戈的棺椁!”影魔神色庄重的说道。

“你他妈的是不是脑子也腐烂了?”萨拉丁强忍住笑意说道,“掘开先王的坟冢,我被逮住估计肯定会被处以极刑!再说,我看不到这件事对我有任何的好处!”

“当然对你有好处,别忘了你双手曾经沾满的鲜血。要是帝国知道你猫在这落日城,你觉得教皇那个老家伙会放过你吗?”影魔针缝相对的回击他。

“你是在威胁我咯?”梦魇的手指转动,屋子里的光线骤然衰弱下去。直到整个旅馆漆黑的伸手不见五指,他又迅速扭转光线。

金色的阳光再次洒满屋地,银赫被眼前的一幕吓得呆若木鸡。

“我现在就可以释放分身,让他替我去里尔跑一趟!”影魔不理会萨拉丁的力量,继续威胁到。

“好,我答应你!”萨拉丁紧咬着嘴唇,思忖片刻说道,“不过你要告诉我,挖开那个老家伙的坟墓做什么,还有,我是死也不会跟你前往沦城的。”

“哈戈的棺椁里,有一件能改变战争局势的陪葬品!”影魔眼神闪烁不定的说道。

“炽热号角!能够融化千年寒冰的上古圣物!”萨拉丁确定的说道,“可是我即使陪你去了,又能帮你做什么呢?”他不解的问道。

“英雄谷的守卫,是由帝都护卫队乔什的两个儿子——东弦和东寂负责守卫的,”影魔巴勃罗耐心的解释道,“而那两个孪生兄弟,一个负责守卫王冢的白昼,而另一个,”巴勃罗的眼睛紧盯着梦魇说道,“就是你栖息的黑夜!”

“所以你是想让我帮你升起黑夜的旗帜,这样你就可以单独对付其中的一个家伙了!”萨拉丁为人精明无比,自然明白了影魔的用意。

“没错,他们兄弟二人,在其中一个醒着的时候,另一个就注定会躲在棺椁里沉睡!有你在的话,事情就简单的多了!”

银赫只能坐在他们中间,听着这两个在他眼中无比伟大的男人,谈论着一些超出他所了解的东西,却连一句话都插不上嘴。

“可我听说,安东不是费了好大的劲。为了攻陷蛮人的城池,从惊龙城那里拉去了一头巨龙吗?”萨拉丁疑惑的问道。

“那头该死的畜生,”影魔用力的一拍桌子,酒瓶滚到地上摔得四分五裂,“我们刚把它脖子上的锁链打开,它只鼓动着翅膀飞到城墙的一半,就笔直的摔了下来,龙血流的冰面遍地都是!奥提曼和他的士兵,差点笑掉大牙!”

萨拉丁被影魔的话逗得笑出了声,银赫也想跟着笑,但看见满脸怒气的巴勃罗,只得硬生生的把笑意憋了回去。

“那我们什么时候动身?”萨拉丁直起身子,伸了个懒腰,然后低头问道。

“现在!”影魔斩钉截铁的说道。

萨拉丁听了撇了撇嘴,却并没有反驳,然后转身回了屋子,等到他再出来的时候,身上多了一个破旧的袋子。

银赫在心里面默默祈祷着,希望他袋子里面装的最好都是食物。巴勃罗给他吃的那个洋葱,现在还堵在他的肚子里没有消化。每当他张口呼吸时,都会闻到一股刺鼻辛辣的味道。

他们三个人走在街上格外显眼,影魔带着银赫走在前面。而萨拉丁,则骑着一匹灰色的种马紧随其后。路人纷纷投以惊恐诧异的目光,看着三个人穿过热闹熙攘的街道,朝着小镇外面走去的背影。

“我说影魔大人,”萨拉丁看起来心情不错,俯身折断一截树根塞进嘴里,“那两个兄弟到底有什么能耐,把你吓成这幅德行?”他说完就大笑起来。

不过银赫发现,巴勃罗的肩膀猛地抖动一下,好像那两个孪生兄弟真的让他害怕了一样。而能让如此强大的战士感到恐惧的人物,银赫觉得自己难以想象,他们的力量该有多么强大。

“他们兄弟当中的一人,手持一面光滑如镜的盾牌,而另一个,脸上则戴着一面由枯死的橡木做成的面具!”巴勃罗语气低沉的说道。

“镜盾和盛放面具!”萨拉丁的脸色刹那间变得惨白难堪,声音也发抖起来。

银赫的心像是沉入了深冬的大海,一瞬间冰冷无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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