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赫不知如何开口安慰刺客,“或许我刚张开嘴,他就会一枪轰烂我的嘴巴!”想到这里,银赫紧紧地闭上了嘴。
“复仇的成功,并没有让我收取满足的果实。没过多久,杀戮的**,就在我的身体里生根发芽,”讲到这里,烬的双手有些颤抖,“为了控制谋杀的**,我不得不求助于酒精。当时的我怕得要死,到处找人倾诉。”
“可那些假意同情我的“朋友”,居然诬陷我犯下了谋杀的罪行。”他癫狂的笑了几声,“为了不让别人瞧见我整日愁眉苦脸的模样,也为了不让那些假意怜悯,却在心里偷笑的人得逞,我替自己制造了这张面具。”
烬用手抚摸过自己苍白光滑的骨骼,他的故事也就随之结束。
“所以你瞧,小家伙!”他灵活修长的苍白手指,抚摸着银赫的肩膀,让银赫觉得瞬间浑身发冷,“任何事情,都需要付出相应的代价。如果你想跟着我学习,你也自当展现出自己的虔诚。”
刺客讲完,用指尖轻轻滑过银赫的脸孔。这个别扭怪异的举动,让银赫浑身都不自在。
于是他鼓起勇气,朝后退了一大步。
“我愿意付出代价,任何代价!”银赫毫不犹豫的回答。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年轻人,”烬围着银赫走来走去,琢磨着他的访客,“但我可以告诉你,即使你最后能控制住它,你也无力改变什么。少年屠龙、骑士英雄、鲜花黄金,那个时代已经落幕了。而战争,就在眼前。”烬神秘的说道。
“我愿意给你任何你想要的东西!”银赫重申了一遍。
“我要他的眼球!”烬把手指向了强盗巴德。
“什么?”银赫惊愕的问道。
“干你妈的!”强盗勃然大怒。
一时间,房间陷入了死寂沉默之中。银赫刚才对烬仅存的一丝同情,也在此刻化为乌有。
这个疯子,还真的是不负其名。
“你要我独存的这个宝贝?”愤怒已经压制了强盗心里的恐惧,他几步走到烬的眼前,用手指着刺客的鼻子说道,“像你这种卑鄙残暴的可怜蛆虫,那个佣兵上了你老婆,还真是霉运当头啊。”巴德被气得脸色发白,所以自然朝着烬的心窝里捅刀子。
银赫紧密地留意着烬的双手,生怕他举枪射杀强盗。
但刺客的脸只是略微扭曲一下,之后马上恢复了平静。
“我只是想开个玩笑,活跃一下气氛而已,”他对着瞠目结舌的巴德说道,“但现在我改主意了,小子,如果你想成为我的学徒,那我就要得到他那只令我讨厌的眼球。”他把目光转向了银赫。
“不行!”银赫拉着巴德,扭头就要离开刺客的城堡。
“只有我,才有拒绝别人的权利。”刺客在他们的背后高声嚷道。
一个身着银色长袍,胸前扣着徽章的男孩,堵住了通往庭院的大门。
他浅棕色的头发卷曲而凌乱,颧骨宽大。疲惫而冰冷的双眼,深陷于那张蜡黄干瘦的脸孔上。
银赫和巴德停下脚步,转而召唤隐藏之力。可最后,他仍是一脸沮丧的败下阵来。那种力量,就像是深埋于大海深处的沉船,就在某处,可他却束手无策。
“放下你的斧头吧,强盗,”刺客像一条蛇,从他们身侧滑了出来,走到那个男孩的身后,把双手按在他的肩膀上,“只要你献上那个强盗的眼球,你就可以和昆汀一样,成为刺客的学徒。”他用蛊惑的音调说道,“或者你们都得死。”
“那我宁愿选择后者。”银赫回道。
“没必要我们两个都死在这里,银赫,”强盗绝望的放下了自己的斧子,“这个疯子说得对,反正我这只眼睛早晚也会瞎掉,就当我送给你的成年礼物好了。”强盗勉强的笑了一下,可是却笑得僵硬难看。
“我向你保证,不会有任何的痛苦。毕竟昆汀他的“烙印”,可是“刺盲”啊!”烬满意的对着自己的学徒笑了笑。
可是男孩却无动于衷,仍然注视着面前的访客。
银赫已经无暇去问烬口中的“烙印”、“刺盲”是什么鬼东西,他只是心如刀割的看着强盗巴德。自己本应能够挽救他,可现实却是残酷如此,他无力对抗面前的敌人。
“银赫,我仍旧会按照原定的路线去冒险。等你学会了运用自己的力量,你可以同我一起远行。”巴德说到这里,语气沉重了下来,“如果那时候,你不嫌弃我这个又老又瞎的老头,而我又走了狗屎运,碰巧能活到那个时候的话。”
银赫的内心悲痛无比,影魔已经惨死于卢西奥的手里。而现在,他唯一的强盗朋友,又为了他要献祭出自己的双眼。
强盗深情的瞧着银赫,似乎是想要把男孩全都烙印到自己的脑海里。之后,他才缓慢地、迈着笨重的步伐,朝向那个叫昆汀的男孩走去。
昆汀把手指放在强盗的眼睛前方,然后用力的向着自己移动开来。
银赫看见黑白碎片凝聚成的液体,在强盗巴德的眼窝里缓慢流淌旋转。而后,如同沙粒一般渗出强盗的眼眶,在昆汀的指尖重新聚拢、汇合。
最后,一颗黑白各占一半的玻璃球体,出现在了昆汀的手中。他举起手,献给了自己的导师刺客。
“你的技巧让人赞叹,昆汀。”烬夸赞的说道。而学徒昆汀,终于露出了一个僵硬无力的笑容。
巴德缓慢地、摸索着朝着银赫转过身来。
泪水顿时沿着银赫的脸孔无声滑落。
巴德的眼窝,像是盛满了深秋清晨的大雾,只剩下白色的浑浊与一片迷茫。他现在,已经彻底的沦为黑暗的奴隶。
“银赫,你在哪里?”强盗害怕的伸出双手,想要找出银赫的位置。
银赫连忙走上前去,紧紧地抱住了强盗。
“还不赖,这回我感觉心里面平衡多了!”强盗故作轻松的说道,可身体却抖得厉害。
银赫使劲的拥抱着强盗,心里面担忧着他以后的生活。没有了双眼的强盗,又要四处去流浪,他猜都能猜到,以后巴德的路该有多难走。
“好了,是时候说再见了,”烬冷眼瞧着他们俩,然后开口说道,“昆汀,你把这个没用的瞎子,现在就送出风城。毕竟,还有一桩大买卖在等着我们那!”刺客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能不能等白天的时候再让他出发!”银赫焦急的请求到。
“有什么区别吗?对他来说?”烬的狂笑在大厅回荡余久,最后,他对着昆汀一挥手,示意学徒赶紧把巴德轰出自己的城堡。
“我要送别我的朋友。”银赫只能退缩一步,想要把巴德送出城门。
“不!”烬的语气轻柔,却不容抗拒,“我们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银赫,不要浪费了我的那颗眼球。我不盼望着你变成什么英雄传奇,我只希望你能像影魔那样,成长为一个真正的男人。”巴德即使再迟钝,也觉察到了这里已经不再欢迎他,于是对着银赫叮嘱道。
“我会成为一个真正的男人,像你一样,巴德!”银赫郑重的向强盗承诺道。
巴德的脸上露出了释怀的笑容,然后跟着昆汀,跌跌撞撞的离开了烬的城堡。
在那一瞬间,银赫终于体味到了烬口中的孤独。
影魔已经永远不会出现,而他最后的朋友巴德,此刻也离他而去。
现在的银赫,心里只剩下了无尽的孤独。那种感觉,就如同孤身一人,站在秋日被霜花染白、大雾弥漫的旷野里。
“我在考虑要不要把你的脸变得和我一样,好让你不这么愁眉苦脸。”烬给自己和新的学徒,各自倒了一杯烈酒,然后一饮而尽。
银赫端着酒杯,犹豫了一下,也将杯里的烈酒喝光。
烈酒像是火焰流过他的喉咙,灼烧他的肠胃,让他忍不住咳嗽起来。可是银赫不得不承认,这种眩晕迷惑的感觉,真的麻痹了他的痛苦。
“来吧,小子,脱掉你的衣服,”烬双眼里满是狂热与渴望,急不可耐的对银赫说道,“让我来看一看你的“图腾”。”
“什么是“图腾”?”银赫问道。
“从红历之后,这片大陆出现了很多天赋异禀的少年,我的另一个学徒——刺盲者昆汀,就是其中之一。而这些被无形之手挑选出来的异类,身上都会出现“图腾”,也就是隐喻他们被赐予的“天赋”的图案。”烬充满耐心的为银赫解释道。
“影魔和梦魇,还有血手安东,他们身上都有图腾?”银赫忽然想到了这个问题,于是趁着刺客在欣赏新的藏品,赶忙问道。
“当然。”烬回道,同时催促银赫快点脱掉自己的衣服。
银赫迟疑了一下,就褪去了自己的上衣,露出结实健壮的上半身。
而他的后背,则朝向烬的目光。
“啪!”刺客手里的玻璃眼球摔在地上,化作一堆齑粉。
他震惊的来到了银赫的背后,把眼睛贴在他的皮肤上仔细的瞧着。
银赫甚至都能觉察到,烬呼吸时喷出的冰冷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