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逸澜自告奋勇,成为第一个确定前往济州府的人。随后,李逸澜宣称只要带三人,足以前往济州府表达诉求。
李逸澜这样说,自然是有他的底气。毕竟在历史上,以林寅观为首的漂流人在朝鲜还是没有受到伤害的,因此并不需要太多的人手来保护安全。
人数确定之后,接下来,哪三个人跟着李逸澜去,就成为了重点。
几人不约而同地将目光投向李逸澜,很明显,是要李逸澜来全权负责此事了。
李逸澜在心中将初步的几个人选过滤了一下。
林寅观,他是这艘船的船主,可以说是船上最大的那根主心骨,自然不能涉险。因此首先可以排除他。
曾胜,身为管船官的他,平时显得沉默寡言。似乎只有武器和战争,才能激发出这个右脸颊上带着刀疤的汉子的兴趣。遇到生死攸关的时刻,少不了他,可现在是耍嘴皮子功夫的时候。。。
李逸澜心里把曾胜也排除了。
剩下的四人,分别是郭完、陈得、林端和方治。
郭完,船上的火长,用后世的说法,则可以说是这艘船的船长了。他肯定是要留守船只的,李逸澜迅速排除。
这样,李逸澜心目中的人选就已经是呼之欲出了。
陈得,是船上的财副,记忆力好,为人阔达,在熟悉的人面前显得心直口快。现在船上所需的物资缺口,陈得可以说记得清清楚楚,这次去济州,陈得肯定是不可或缺。
方治,虽然在李逸澜考虑的几个人选中目前身份最低,但是这几天朝夕相处下来,李逸澜深切感受到了这个小伙子的机灵能干。此外,方治擅于与人建立良好关系的优势,在李逸澜的初步计划中是不可或缺的。
林端,林寅观的族叔,同时也是船上的总管,统理舟中事务,代船主传呼命令。当然,这总管的位置,是不是也得益于他与林寅观的亲戚关系,这就各有各的说法了。
通过金耽仁灰溜溜被打发回来这个案例,以及方才崔镇南的言语中透露出来的信息,李逸澜意识到,自己接下来要面对的这个济州牧使洪宇亮,是一个行为处事极度小心谨慎的人。
陈得和方治,包括李逸澜自己,都是年轻人,虽然李逸澜相信他们的能力,但是洪宇亮却看到这三个年轻人后却未必能够放心。
因此,今年已经四十七岁的林端,他的加入将有利于队伍年龄结构的平衡,打消洪宇亮的一部分疑虑。在关键时刻,林端丰富的人生阅历,或许能够帮助李逸澜做出正确的决断。
......
李逸澜点了陈得、方治和林端三人,同时逐一将自己润色好的理由说出来。听到这样详密的安排,不管有没有被点到,众人只有叹服。
在李逸澜点将的同时,另一边的船舱上,崔镇南回想着方才与林寅观和李逸澜的“交锋”,越想越亏,总感觉自己一步步落了这群漂流人的计划当中。
只不过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崔镇南后悔已经来不及了。
崔镇南正在摇头叹气之时,一眼瞥到刚才一直在充当翻译的李德山,已经开始要第五杯水了。
这个在大静县教了半辈子儒学的老先生,本来已经很多年没有用过汉语了,没想到今天一用就是超大份量,这时赶紧疯狂补水,闭目养神,抓紧时间恢复精力。
看着老先生此时略显狼狈的样子,崔镇南阴郁的心突然明亮了起来。
......
收拾好自己的心情之后,崔镇南带上李逸澜等人踏上了回济州的道路。
李逸澜、陈得等四人下船之后,身后突然传来一阵嘈杂的声音。
站在岸边回望,只见甲板上人头攒动。甲板上挥手相送的人群中,既有林寅观、曾胜等船上高层,此外还有许许多多船上的普通水手和家眷。
其中不少人,李逸澜甚至还未曾与他们说过话,只是点头之交。但在这种时刻,关系的亲疏早已经被船员们心中朴实的义理远远超越。
李逸澜前世在咨询公司混了几年,谈判过的甲方没有上百也有数十,但这一次要去的谈判,让李逸澜感慨万千,心潮起伏。
这一刻,他的背后是船上和他一同经历过生死患难的九十五名漂流人,他不是一个人在战斗。
......
临行前,李逸澜的队伍中加入了一个国际友人。
金耽仁满脸笑容,将自己不太机灵的侄儿金永推到了李逸澜的跟前。
“李使者此去济州,人生地不熟,极为不便。”“我这个侄儿,跟着我去过几次济州府城,记别的他不行,单说记地形的能力,金永说第二,在猊来里浦口没人敢称第一!”
“除此之外,我侄子的箭术,在我猊来里也是顶尖的。”
最后,金耽仁稍稍凑近了李逸澜,低声说道:“李使者有什么不便的事,尽可以使唤我这个侄子去做!”
“洪牧使不是一个好应付的,光靠明面上的功夫,恐怕很难对付他。”
“当然,我只是提出来一些建议而已,具体的还请李使者详细参详。”
言罢,金耽仁挺直身来,脸上依旧是满脸的笑容。
只是这笑容在李逸澜的眼中,却又多了几分意味。
......
途经大静县城,被拉来干了一天翻译活的官学监理李德山便准备与大家告别了。
崔镇南吩咐车夫驱马进了大静县城,打算送李德山回官学,也算是体现崔镇南关怀学士,敬老尊贤的优良作风。
指不定哪个士人就给自己记下几笔呢!
但很快,崔镇南就感受到了自己刚才这个决定的错误。
“谁传出去的消息?”
崔镇南恼怒地责问着手下这些不靠谱的兵丁们:“叫你们别大嘴巴,你们偏不听是吧!”
原来,大静县的士民们不知从哪里得到了消息,说是有大明使者进城来了,此时纷纷涌上街头,道路堵塞不通。
“大静县民,议论汹汹,有交头接耳者,有怅然而立者,更有甚者,拜倒在地,口念皇明不止。”——李德山《丁未笔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