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薇睁开眼, 窗外竟然阳光明媚。
乔薇拽过不知道什么时候跑到枕头边的boss的睡衣, 坐了起来穿上。
床边的矮柜上,银色镀铑笔下压着boss留的便签条,乔薇举起便签条挡住穿过窗帘缝隙的那一缕金灿灿的阳光, 只见上面写着:“难得的好天气,乔薇, 今天你休息吧,醒了给我电话。 容昶”
乔薇撇嘴微笑了笑, 仍将便签原样压好, 起身便到隔壁房间去拿衣服洗澡,可打开橱柜一看,她的拉杆箱已经不翼而飞了。
乔薇吃了一惊, 急忙跑回boss的房间, 拉开衣帽间的移门,总算看见她的箱子静静地立在角落里。
boss很习惯以自我为中心, 乔薇有些忿然地拖着箱子, 回到自己暂住的客房,拿了衣服进洗浴间冲了个澡,便带着随身的包匆匆下楼。
楼下,壁炉边上的书架角落里,乔薇如愿找到了本电话黄页薄, 乔薇在黄页上找到间出租车公司,打了个电话过去,要了一辆出租车接她去唐人街的东盛记者站。
“乔薇, 你总算来啦。”谭飞见了乔薇很高兴:“你昨天联系的那位林鸣凤小姐刚刚打电话来邀请我们下午去做客,我正着急要不要打电话催你呢。”
乔薇郝然道:“早上头疼起来迟了。”
谭飞却是天生的鼓动家:“这里冬天阴冷,阳光少,很多人都会头疼,甚至得抑郁症,要想预防,最好的方法是不停地工作工作。乔薇,你赶紧把林鸣凤的资料找出来。”
“好的,好的。”乔薇连声答应着,埋头在谭飞交给她的一摞资料里翻找,谭飞也在边上帮忙,一把就从文件堆里拽出了那份文件,急切间文件上大头针却划破了乔薇的手指。
乔薇轻呼了一声,手背上长长的一道白痕,迅速冒出了串细细的血珠。
谭飞慌忙道:“对不起,乔薇。”
乔薇低头将手背上的血珠吮干,摆手道:“没事的。”
午后三点钟,乔薇和谭飞如约到了林鸣凤家——一栋气派的三层小楼门前。
铜质环形把手,朱红漆的大门,门开处,穿了件真丝百花图案的夹袄,青色长裤的林鸣凤看上去不过三十多岁,肤色有些苍白,人也清瘦,一头长发垂到腰际,乌溜顺滑,整个人像是刚从被时光遗忘的地方走来似的。
乔薇忙微笑着自我介绍:“林小姐,你好。我是和您通过电话的东盛卫视记者沈乔薇,这是我的同事谭飞。”
林鸣凤看着谭飞手里的摄录机有些紧张:“这个,可以不拍吗?”
谭飞连忙解释道:“林小姐,除非你允许,我们不会开机的。”
林鸣凤定定看了谭飞手里的摄录机一会儿,才勉强微笑道:“两位,请进吧。”
进了门,全套的红木仿古家私,和巨大的丝质挂毯,都是浓荫的东方复古风情,可是也许是因为中厅的灯并没有开,从阳光明媚的屋外陡然进来,便有种阴冷的感觉。
林鸣凤引着乔薇和谭飞到了邻近后院的会客室,屋外的阳光径直照了进来,才又有了那种明媚的感觉。
拙朴的原木雕花大方几上,摆着一套功夫茶具,和几盘点心瓜果。
林鸣凤神情自然了很多,招呼道:“两位随便坐吧。”
乔薇和谭飞入座。
林鸣凤开始泡茶,下颌指着盘子里的摆放精巧的饼干道:“这是我今天刚烤出来的,两位尝尝。”
谭飞客气道:“林小姐,你太费心了。”
林鸣凤摇头笑道:“很难得能在家里招待客人。”
乔薇自盘中拿起一块饼干,尝了尝:“很好吃。”
谭飞却自然地步入到了正题:“林小姐,和周围的邻居,或者华人圈子里的朋友联系不多嘛?”
林鸣凤起手给乔薇和谭飞斟茶:“我是03年过来的,刚好是sars最严重的时候,那时候各人自顾不暇,哪有心思结交,等过了那个风潮,也就没份心了。”
乔薇看了周围,微笑着赞道:“林小姐,你这里真是古色古香,很漂亮。”
林鸣凤微笑着叹道:“这房子我们买了,又翻了一层,楼上下三层全部是中式装修。”
乔薇点头:“很怀旧很温馨。”
谭飞却伸手在方几下摸了一把,看看手指笑道:“很干净,林小姐,你家保姆很不错,是哪里找的?”
“中国找的。”林鸣凤苦笑,竖起手掌给乔薇他们看道:“除了前院和后院的花草有时候会请工人打扫,这楼上楼下都是我一个人收拾。”
“那先生呢,很少过来嘛?”林鸣凤的手看上去确实是和这屋子不相称的粗糙,乔薇鼓足勇气,八卦了一把。
林鸣凤脸色寡淡:“他啊,国内事业很忙,一年难得过来一次。”
“叮铃铃”电话铃声忽然急促地响起,林鸣凤愣了下道:“两位先坐一下,我去接个电话。”便急忙起身站起,脚下踉跄了下,便急急往外走。
谭飞转头看着乔薇,真想跟统一一下后面谈话的口径,快发现乔薇怔怔地看着林鸣凤的背影,一脸惊恐。
谭飞急忙循着乔薇的视线看去,立刻跳了起来,追了过去:“林小姐,你没事吧。”
暗红色的鲜血自林鸣凤的腿间流出,染红了她的青色长裤。
林鸣凤扶着墙壁直往下滑。
乔薇也连忙跑过去和谭飞一左一右地扶住了她。
电话铃声仍刺耳地响着。
谭飞对乔薇道:“你扶住她。”便径直往电话那边走。
林鸣凤忽然嘶声叫道:“别接电话!”
“好,好!我是去打急救电话。”谭飞连声安抚她,拿起电话直接挂断,迅速拨了急救的电话。
大约十分钟后,急救车呼啸而来。
林鸣凤却似因为失血过多,休克了过去。
急救人员将她平稳地抬上了担架。
指挥急救人员的,也是名华裔,用不太灵光的中文,问跟在一边的乔薇道:“她是不是怀孕了?”
乔薇紧张地说道:“我不知道,我们刚认识她,是来做采访的。”
乔薇陪着林鸣凤上了急救车,谭飞却扛着摄录机,开着自己的车一路相随。
到了医院,林鸣凤迅速被送往了急救室。
谭飞随后气喘吁吁地赶到,问守在外面的乔薇道:“现在,什么情况?”
乔薇道:“不知道,刚进了手术部。”
过了一会儿,有人过来问他们林鸣凤的情况,乔薇和谭飞面面相觑。
他们对林鸣凤所知甚少,只有联系单上简单的信息。
好在现在资讯足够发达,有这些已经足够。
正当乔薇和谭飞焦急地在等候区等着林鸣凤的消息时,乔薇的手机却响了,乔薇看了眼来电显示,忙避到楼梯通道处接电话。
“乔薇,你在哪里?”boss的声音听起来很冷静。
乔薇道:“医院,我和谭飞做采访时,被采访的林小姐忽然出事了。”
“哪家医院?”boss的问话很简洁。
乔薇急忙道:“哦,我和谭飞在一起,你不用过来了。”
可boss显然已经不那么耐烦:“地址。”
乔薇赌气道:“这是我的工作,不用你参与的。”便挂了电话。
等她调整了下情绪,回到等候区时,却听谭飞在说着电话:“对对,就是general hospital,乔薇很好,对,我们都没事,谢谢容先生关心。”
乔薇有些无语地看着谭飞。
谭飞却没事人一般对乔薇道:“乔薇,你在这里等着,我去打听打听林鸣凤的情况。”
乔薇只好一人坐在休息椅上,耐心等候。
过了好一会儿,谭飞忽然气急败坏地小跑了过来,一把抓起乔薇的被划破的那只手的手腕问道:“乔薇,你这只手有没有碰林鸣凤?”
乔薇迷惑不解:“我扶她了呀,怎么啦?”
谭飞小心翼翼地捧起乔薇的手,仔细看着,沉声道:“乔薇,林鸣凤是aids病毒感染者。”
乔薇只觉得眼前一片阴霾,过了一会儿才轻声道:“怎么会这样?”
谭飞也是满头黑线,捧着乔薇的手,一再紧张地确认道:“乔薇,你只是扶她吧,没碰到什么不该碰的东西吧?”
乔薇愣愣地看着他,有些反应不过来。
容昶一路驱车赶来,看着两人执手相望的样子,冷冷道:“放开她。”
“啊,容先生。”谭飞立刻放开乔薇的手,有些尴尬地解释道:“我们送过来的那位女士,她一个月前就已经被检测出感染了aids病毒,乔薇的手受伤了,我怕她……”
容昶瞬时黑了脸,大步跨到乔薇的跟前,劈手夺过她的手,仔细看了眼,便不能置信地怒视着乔薇道:“你怎么弄的?!”
“是是订书针不小心钩到的。”boss眼中的怒火有些骇人,乔薇急忙辩白道:“可是没什么的。”
容昶瞪了她一眼,什么也不说,紧握着乔薇的手腕,拉着她便走。
乔薇急道:“你干嘛啊?”
容昶咬着牙根,冷冷道:“带你看医生去。”
乔薇跟着他一路跳脚:“没有必要的,我的口子早凝血了,我只是扶了扶她,隔着衣服呢,什么也碰到啊,不会传染的。再说就算传染了,分分钟的样子,医生也检测不出来啊。”
容昶忍无可忍,怒斥道“沈乔薇,你闭嘴!”
boss冰冷着脸,满身的煞气,乔薇很识相地乖乖闭上了嘴。
容昶径直将乔薇拖上了车,嘭得关上车门,才绕到驾驶座,发动了车子。
车子一路疾驶,容昶缓和了下情绪,冷冷通牒道:“乔薇,你辞职吧。”
乔薇愣了一下,嗤笑道:“为什么呀?就因为今天的事,我就辞职?”
容昶微转了头,锐利地看了她一眼:“如果你今天碰到了传染源怎么办?辞职都嫌晚了吧!我决定了,这事没有商量的余地。”
乔薇震惊之下,只觉得愤怒:“你决定?你凭什么决定我的事情?!”
容昶一脸冰霜,却只专心地开着车,再不理她。
他这无法撼动的姿态,让乔薇更加愤怒:“容先生,你可以决定你要辞退我,可是你没法替我决定我是不是辞职,不要说我没有感染,就是感染了,我也还有大把时间好活,我也不会辞职什么都不干的。你凭什么决定我的事情,其实你就是害怕,害怕万一被我传染,对嘛?可是你可以去找别的女人啊,你不是有很多……”
十字街头,车子猛然在红灯前刹车,容昶转了脸,漆黑的双目象鹰鹫一般阴沉沉地逼视着乔薇,过了会儿,才很温柔地缓缓开口道:“乔薇,如果你敢再多说一个字……”
红灯适时转为绿灯,让boss这赤*裸*裸的恫吓更加余韵悠长,乔薇不服气地偷瞄着一脸肃杀的boss,气呼呼地保持着沉默。
驱车回到家,容昶将车在车库停好,拽了乔薇便下了车。
大门轰一声重重地在身后被关上 ,乔薇闭目抖了一下,人已经被boss钉在了门上。
boss的冰山脸骤然在眼前放大,乔薇鼓足了勇气,质问道:“你你干嘛?”
容昶伸手轻捏了捏乔薇的脸颊。
乔薇的脸颊有些肉肉的,肌肤幼滑而又富有弹性,是年轻女孩特有的青春。
可是也许只是一个细小的划痕,一个不经意的触碰,这样青春的脸颊也会无可避免地终会变得像石膏一样冷硬。
生命的无常远远凌驾于任何世俗的权力,那是种让他痛恨的力量。
容昶深皱起眉头,有些憎恶地看着乔薇,俯身便吻住了她。
“喂!”乔薇的抗议全然被堵了回去,容昶没有任何怜惜地撬开乔薇的齿缝,一气地攻城掠地,舌尖直戳她的舌根,卷起乔薇的娇软,象开春季节,悠然出洞的灵蛇,猛然扑住狭路相逢的同类,彼此缠绕着,抵死缠绵。
心底汹涌的怒气急需要宣泄,容昶搅动着乔薇,肆无忌惮地劫掠着她口中的每一分氧气。
乔薇一路溃散,早已经没了招架之力,缺氧的痛苦让她气息短促,乔薇木愣着憋红了脸,才猛然想起她还可以张大嘴用鼻子呼吸。
虽然这种常识性的知识并没有错,可是容昶却趁机一路深入。
喉管深处的点点厮磨□□难耐,乔薇只觉得嗓子眼沙沙的,毛茸茸地,又干又痒,便猛烈地呛咳了起来。
容昶猛然松开手臂。
乔薇弯腰咳了一会,满眼是泪,抬头斜了眼气愤地看着容昶。
容昶却毫无愧色,冷冷地看着乔薇问道:“这样够了嘛?还是你其实想真干一场?”
乔薇颓然变色,直起腰愣愣地看着容昶。
容昶薄抿着唇,不动声色地看着乔薇有些哆嗦的双唇。
他一向是不屑和女人说什么粗俗的情话的,可是他现在很干脆地说了,那感觉就象是年少时和最好的朋友酣畅淋漓的打了一架,心里竟然觉得痛快。
“啪”一击清脆地耳光,乔薇的反应也是简单干脆。
容昶依然是不动声色地深看着她,看着她苍白愤怒的脸上,一点一点地多了犹豫胆怯和惶恐。
乔薇禁不起这样的逼迫,转身就想打开门逃走,boss却重重一掌抵住了门。
乔薇慌不择路,掉头便往楼上跑。
当身体忽然被拦腰捞起时,恐惧亦直冲头顶,乔薇脑子里一空,“哇”得一声便哭了起来。
容昶初时并不理她,径直将她扛进了卧室。
可是乔薇却不肯下来,扭股糖似得缠住他的身体,哭得肝肠寸断。
容昶抱着她沉默了半响,才叹气道:“是你动的手,你哭什么?”
乔薇听他的口气松软,心里也是一松,可是委屈和不平油然而起,更加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容昶将她紧紧抱在怀里,由着她七分力气哭得只剩下三分,才轻抚着她的背道:“乔薇,让你辞职,是为你好。跑现场的记者,难免会发生意外。”
他不过是为了一己私欲,还说得冠冕堂皇,乔薇抽噎着也反驳道:“发生意外又怎么样?robert capa 临死前还摁动了快门呢。每一行都有每一行的光荣,我不要你干涉我。”
容昶皱了眉,轻捏了捏她的脸颊,柔声道:“乔薇,你真是傻,你看,就算再大的光荣,父母也不会舍得牺牲孩子去追求,孩子也不会认可父母去牺牲,恋人也是一样的,乔薇,我不想你有任何意外。”
乔薇抬起头,有些迷惑地看着他,她知道他是霸道的,也霸道着,可是她还是拒绝不了他温柔的情话。
容昶微微一笑,轻柔的吻如雨点一般纷纷落下。
乔薇便在这一片温柔缱倦中被他缓缓放平了身体。
有的时候温柔也是一种惩罚。
乔薇仰面躺在床上,拿手背挡在额前,半盍着眼睛,看着那人在她身体里温柔地进进出出。
极乐的顶点每每就在毫厘之间,可是他总是不让她去,只如羽毛般轻巧地撩过,他便灵巧地滑过,压住她匍匐在山底。这样周而复始地折磨,乔薇真觉得她要死了,意识偏偏却还清楚,清楚地看到他不动声色地奸诈。
乔薇的心象一根琴弦,被绷得越来越紧,越来越细。
可他偏偏是经验极老到也极耐心的乐手,只是一根已经没什么弹性的琴弦,他也有本事弹出华美的乐章。
乔薇的身体无论是拧成上弦月,还是下弦月,都无损这琴音的完美,更无损弹奏人的兴致。
乔薇不堪这样的折磨,耷拉下了手臂,喃喃地轻声求饶:“求你,求你……”
容昶埋首专心控制着自己,只喑哑着声音问道:“求我什么?”
一滴泪珠从乔薇的眼角无意识地滑落。
容昶抬头见了,心里蓦然柔软,亲吻着乔薇的眼角,低声问道:“乔薇,乔薇,怎么哭了?”
乔薇的眼皮重重的,却总闭不上,听到容昶的问话,诧异的睁开眼,轻声道:“嗳?”
仰卧在枕上的乔薇有种茫然不自知的娇媚,容昶脑子里一激灵,身下急忙辣手催弦,一串急促亢奋的拨弄后,乔薇的那根细细的单弦终于在最强音中嘎然而断。
乔薇战栗着紧紧拥住容昶,眼前终于模模糊糊地黑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