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骁听说要派他去一个地方军历练的时候本来还老大不情愿,彼时他正跟一贵族家的小姑娘打得火热,然而一听去的是西川跑他慈爱的老师手底下受虐,分分钟戒了女色拎起行李就一骑绝尘出了禹都。
理论上他是姜氏阵营的,想好了十七八个借口黏上去却毫无用武之地,嬴氏那边比他想象得欢迎他,去了直接就被授了一个先锋将的头衔。
“昙哥,这什么情况?”
虞昙正帮着调度兵力粮草忙得不可开交,闻言,头也不抬道:“你们这些后面来的不用想借口了,我跟嬴氏七王叔交了个底,你跟着白师便是。”
难怪虞昙必须保证自己是第一个就位的,先把这点阵营间的芥蒂扫平了,省得后面那群瓜娃子一个个都不约而同地借口自己是被爹/爷爷扫地出门的,让人嬴氏怀疑禹都大小贵姓是不是集体闹起了家庭矛盾。
白婴对他们这一茬一茬地来表示呵呵,虽然不知道你们怀着什么样的阴谋但是我这条贼船缺的就是苦力,你来了就甭想走。
“不过话说回来,这应征的兵量高得有些不正常吧,就算是大帝末期的时代,十户里能有三户主动来投就算顶天了。长云郡壮年平民有二十万,这小半个月竟然就来了快十万,禹都那边条件这么好也没遇见过这样的。”
“你不懂,因为白师的指挥吃掉了精灵一个整编军团,精灵那边当然不能甘心,在嬴氏驻入长云郡后又派了三波来骚扰叩关,第一次打退精灵的时候,郡内民众恐慌,都窝在家里;第二次打退精灵,郡内民众后怕,都走出家门纷纷诟骂白师一个地妖而已,无端为长云郡招惹战端。”
卫骁瞪着他:“穷山恶水出刁民啊,帮他们打敌国还骂我们的主帅?”
虞昙笑了笑,道:“等到了第三次打退精灵,而且是全歼,民众就开始支持白师,承认地妖里终于出了个旷世的绝才。其实先前在郡民诟骂白师的时候,裴轻就忍不住想建议白师弃关去夺更为坚固的孟川郡,你知道白师说什么吗?”
“别卖关子了,说啊。”
“白师说,庶民第一次骂你,是因为他们害怕,第二次骂你,是因为他们怀疑,第三次还骂你,只会因为你实力不够。民众的偏见也一如士气,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如果不想被他们骂,赢上三次,你且看他的偏见还站不站得住脚。”
卫骁听到这,叹了口气:“她就是一贯这样的,虽然嘴上总是气死人,却是最务实不过的。”
“所以你跟着白师,每时每刻都会觉得自己的岁月燃烧得很值,这就是我必须亲自来的理由。”
卫骁深以为然,没等他感慨一番,外面的马嘶声此起彼伏地响起,出去一看,楼下的白婴正整理者马鞍,一看见卫骁,抬头就骂——
“为师这么懒的人都在跟马儿沟通感情,你干嘛呢,看风景呢卫先锋?还不快滚下来,要出战了!”
“来嘞!”
……
西川前线割据城。
鹏昊接到一只肥信鸟的传信后,整个人陷入了沉思。
他旁边有着两个羽族参将,一个是他惯常带的亲信,名叫风髑(du),另一个是来自于巨隼王王帐下的青猎,他耳朵上坠着两片隼毛尖制成的耳坠,眼中黑多白少,瞳仁特别大,一看就说那种站在高处能瞭望到很远处的特殊兽人。
“少将,您在想考虑是不是要和西川嬴氏那边合作吗?”
鹏昊伸出一根手指头晃了晃:“怎么可能,黄金河域虽然是块值得一赌的肥肉,但我更不想让妖族那边如意。”
“但上次少将灭掉‘血刺萝’后,嬴氏那边的接应可以称得上默契十足,所以‘绞锁’对我们造成的损失才会这么低……这是不是他们示好的信号呢?”
鹏昊鄙视地看着他:“你是在逗我吗,前脚打完南都后脚就能和和气气地坐在一起抢地盘?你是族学没毕业还是压根没从你娘那里断奶?妖族要是这么好相与咱们会被他们连坑两次?”
一连串反问,风髑呃了一阵,点点头……是这个道理,国与国之间本来就是敌人,他家少将这点还是拎得清的。
“那少将的意思是按兵不动?”
鹏昊低头看着沙盘,好一会儿,点了点旁边一个高地的位置:“不是不动,当然要动,而且要吃到肉……你看这儿,还记得城里那些逃难的商旅抱怨的什么吗?因为突然爆发战乱,他们的货都堆积在鸣剑岭。”
风髑恍然:“虽说我们不缺兵器,但这里是个很好的位置,如果想在西川战场有所建树,必须要以这个位置为跳板……我们直取鸣剑岭?”
“不,假意应承白九婴合兵的请求,条件是这次让他们打先锋我们接应,等到交战一起,我们在苦桑河谷掉头直转鸣剑岭。”
他话一说出口,风髑面色就怪怪的,“少将你跟那女妖关系不是很好吗?这么卖了,会不会有点……”
“她机诡百出,黄金河域的混战困不住她,就算不能能大幅削弱她的实力,至少也可以拖延她成气候的时间。”
不知为何,风髑总觉得一向谁都没放在眼里的鹏昊,这时候却露出一股微妙的忌惮之情。
“不是我故意针对她,如果炎狱王城入主禹都,我有的是大半辈子的时间愿意和她在战场上耗到死为止,她是个好对手。可我怕她不仅仅是个是好对手,除了在战场上的长处,她总有点别的东西……唉,说不清。”
鹏昊的母亲是纯血统的天妖,那么一点‘说不清’正代表了这种血统带来的精准直觉,近乎于预知能力,在各族内部都不会轻视于这种所谓的‘说不清。’
“既然是少将的意思,我们自然会献出忠诚。”
……
潘多拉的温季一到了四月初,便相当于地球上的盛夏,仿佛一夜之间蝉鸣遍布了山林原野。
就自然风光而言潘多拉真的是个美得如同童话幻境一般的所在,随便登上一个山头就能看见一条条银链似的融雪瀑布挂在葱绿的山崖上,尤其是再起那么一丝任性的微风,带起的水汽就折射出一条美妙的彩虹。
这不是那种华夏式的朦胧山水,鲜亮得一如浓墨重彩的油画。
白婴叼着烟杆想,若是那种喜欢发朋友圈的拍照狂魔,恐怕要在西川的山里狠狠住上几天才拍得近尽这片美景。
“白师,那些兽人倒也挺狡猾的,六万的军团里有约三千左右的风行军,只要远程骚扰,几乎是站在天上打,谁也奈何不了他们。”
白婴听罢鹏昊那边出兵的构成,幽幽呼出一口苦茶味道的烟丝,回头对后面的小年轻们道:“看,日天真是个好孩子,指哪儿打哪儿,原本我还担心他二了吧唧地真的奔黄金河域去了,没想到他还真的这么耿直,把他家大爷的空军带出来三分之一。”
“白师你走点心吧,那可是巨隼王的王牌力量,只要上天,一切战术布置都逃不过那些鸟人的眼睛。”裴轻忍不住吐槽了一下,见白婴不为所动,进而脑洞大开:“莫非白师你有什么歹毒的奸计对付那些风行军吗?”
白婴翻了翻眼睛:“我哪儿有什么办法,难道我还能拿竹竿把它们挑下来吗?”
“那你怎么解决那些风行军查看我们行军动向的问题?”
“为什么要解决?你等他们吃肉吃到一半再去夹他们碗里的肉,难道他们还能松口不成?小伙子,思想要放得狂野一点,不能因为别人看着你,你就不敢光天化日之下耍流氓。”
小流氓受到老流氓的教导,纷纷觉得自己受到了毒害。
白婴这边的行军速度要稍慢一点,等到了约定的位置,兽人的大批军队已经差不多就位了,远远地都能看见天空上大片盘旋的黑点,时不时传出凶恶的长唳。
有个好出身真的挺重要的,至少带兵打仗,给他的都是最好的配置。
白婴正感慨着,又有传信兵来报——
“白师,对方主帅要求您去阵前相见商讨事宜。”
白婴目光漂移了片刻,正色道:“说什么胡话呢,嬴家的大王在这儿,他不说要见大王反而见我这个挂牌军师,定是想挑拨我军内部关系,我们绝对不能中他的诡计!嬴螭你去吧!”
嬴螭沉默了一会儿,点出关键:“你怕他忍不住阵前打死你吗?”
众人深以为然。
“怎么可能?”白婴一脸仁厚和蔼,道:“鹏鹏是帮我打卡代课的交情,怎么说也有共事的情谊,碍于立场避嫌我才不见,否则我早就跟他勾肩搭背地喝酒去了。”
“哦。”
对于‘嘲讽脸老师被鹏昊追杀只能靠猴子保护人身安全’这件全十方监都知道的事强行失忆的嬴螭,最终还是考虑到白婴真的太招人恨了,未免她被活活打死,只能硬着头皮和鹏昊会了会……
至于带了麻袋和棍子却没等到正主的鹏昊心情如何暂且不表,至少他和白婴在行军上还是很有高端指挥的默契的,连续遇到两股矮人探寻部队,都悄无声息地让他们包抄合围给抹杀了。
此刻他们离黄金河域已经不足百里,空气中飘散过来的浓烈血腥味,吓得蝉鸣都为之缄默。
黄金河域的战役在十天前就已经打响,精灵有足足五个军团陷在黄金河域周边的战场上,其状之惨烈犹在白婴想象之上。
这条自远古以来流淌着砂金的河流,此刻随便掬起一捧河水,都变成了淡粉色。
白婴甩了甩手上的河水,放目远方,银光箭雨在天穹下的河域里炸出一片交战的喊杀声响。
何其壮观。
“那是什么?”
身边的裴轻拨开了藏身的树梢,身子前倾,用望远镜死死地盯着一个地方:“那些矮人推的是什么?攻城铁柱?这里没有城池可以攻击啊……”
白婴一听,想了想,忽然脸色大变,抢过他的望远镜超那方向一看,果然见到一支非常隐蔽的的矮人正护送着一百多门铁柱样的怪车,缓缓自他们的堡垒方向向黄金河域的战场进发。
“白师,兽人开始后军变前军了,我们是不是也该准备回撤了?”
白婴没说话,依然死死地盯住那道矮人押送队的山坳。
裴轻见她不说话,以为她默认了:“准备准备吧,咱们的动作要快点——”
“不,不不不。”白婴猛地放下望远镜,神经质地指着那道拐弯处的山坳:“这时候别撤,先抢一票,这票必须抢……娘的,这帮矮人开了挂了,那玩意儿都弄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