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雕虫小技!”
张道乙一吐嫣红于剑身,精血之力甚为浓郁,腥风霎时将他笼入其中,任凭枪影再密集,也都无法伤其分毫。
这腥风一浪高过一浪,围观之人皆捂住口鼻,周围饭馆大门紧闭,陈玉知挑眉怒从中来,早知如此当日必取他狗命,这一念之差又害了许多无辜百姓,龙虎山自称道门正统,却尽出些旁门左道。
“值符、腾蛇、太阴,六合勾阵,九地九天!”
蜂碎剑一阵颤动,擂台之上腥风轰然撞向青山侯,一招枪法尚未能喘息,便连人带枪跌至台下。
这道门秘法与旁门左道结合,威力竟也不俗,陈玉知碎道:“还真被他辟出了一条蹊径……”
张道乙本欲赶尽杀绝,人潮中忽有一剑斩出,速度之快全然察觉不到踪迹,唯独猩红剑罡凶戾过了前者,青榜第七席被一招击退,台上仅留下几缕碎绷带,想来是没脸见人离开了此处。
青山侯甚是懊恼,没料到这张道乙如此厉害,如今得了湛金鹊竟还不是他的对手,四周人潮拥挤,也不知究竟是谁救了自己。
陈玉知本想出手救人,却被猩红剑罡抢先一步,他虽未瞧清楚出手之人的模样,却从剑罡中嗅到了一丝熟悉气息,黑剑月华陪伴自己经历了许多厮杀搏命,这熟悉之意他绝对不会搞错。
青衫当即闭上双眸,将神识提高到极致,抬臂朝天,手掌摊开,唤道:“老伙计。”
远处拐角,素衣女子手中黑剑一阵颤动,她有些不以为然,却狠狠一掌拍向剑柄,这月华仿佛是个孩子一般,被母亲一通教训后便乖乖听话起来。
陈玉知猛然睁眼,一跃至方才女子所立拐角,竟不顾人潮一声狂吼,将周围碍眼之人都硬生推开,左顾右盼下一脸失魂落魄,嘴里喃喃:“不会错的,绝对不会错……小毒,是你吗?”
望眼欲穿无故人,连同剑意一并消失,似乎从未出现过一般,忽有一只手搭到肩头,他欣然回眸,却又再一次失望。
“怎么,我如此不招人待见?”
“君末册?”
“借一步说话!”
一处偏僻巷子,兰青黛卸去隔绝气息的屏障,言道:“小毒,为何无端出手?”
“一时手痒,想破了他的血气腥风而已!”
兰青黛无奈摇头,方才险些让丫头与陈玉知相见,此时她已经失去记忆,就算见了面也会如陌生人一般,但为了避免横生事端,还是果断出手带走了月小毒,这丫头如今愈发好战,真不知是福是祸……
“小毒,禹洪到处都是百晓阁的探子,以后尽量克制一下,知道吗?”
素衣女子点了点头,一人朝巷子外走去,直到离开了师傅的视线,才将一只手放到心口,莫名而来的悲伤不断绞痛心脏,眼眶更在不自知下湿红一片,她喃喃道:“何为会如此心痛……”
禹洪城中一处院落中,布局典雅而清幽,小池塘里谢了几株荷花叶,茶社内几人侃侃而谈,陆小音最为疑惑,本想询问陈玉知方才为何癫狂一瞬,却因为君末册在场而压下了好奇心,所谓出门靠朋友,如今寻到了住处也算不错。
众人围坐一炉,其上煮着一壶清茶,袅袅甘味沁人心脾,君末册言道:“陈玉知,当日西京有缘一见,却没想到此后中原的话题皆会围绕于你左右。”
青衫思绪平复了许多,不禁莞尔一笑,叹道:“君兄严重了,我如风中一叶轻舟,随波逐流而已……倒是你们百晓阁,如今在禹洪大设山水宴,实在豪气!”
君末册提起茶壶替众人斟茶,拂袖摇头,眉眼间尽是愁绪,言道:“实不相瞒,老阁主身体抱恙,如今大局皆由副阁主秦椅岚掌控,这山水宴也是他的手笔……”
几位女子安静品茶,徽州桐城小花不可多得,色泽翠绿、形似兰花、汤色嫩绿明亮,实属佳品。
陈玉知眉梢一挑,问道:“武帝绘卷真在百晓阁手中?”
“恩,徽州有处六安小镇,这绘卷被一名探子偶然觅得,此后落入秦椅岚手中,故而有了今日的盛况……陈兄,我也不瞒你,如今暗流涌动,据我调查发现,武帝绘卷分为上下两册,秦椅岚与禹洪王狼狈为奸,似乎是想借江湖之力寻得武帝陵,继而坐收渔翁之利!”
陈玉知冷哼一声:“陈立?”
“正是陈立!如今他正在暗中集结兵力,若百晓阁利用江湖以权谋私之事败露,只怕前辈们的心血将毁于一旦。”
陈玉知明白其中利弊,但当下箭已上弦,山水宴更不可能因为谁而取消,不禁问道:“你就不怕我说出去?”
君末册摇头轻笑几声,目光中对陈玉知的为人颇有信心,当下只是有缘相见,故而在此一吐苦水,若能一同探讨出对策便算锦上添花。
陆小音起身替众人斟茶,给足了自家相公面子,君末册瞥了瞥三位美人胚子,碎道:“你真是艳福不浅……”
双儿抿嘴一笑,仿佛一位腹有良谋的军师,言道:“如此说来,这秦椅岚似乎是在钓鱼一般,不知山水宴流程如何,怎样才能夺得瑰宝?”
“山水宴不过是噱头,百晓阁两榜之上皆无第一,秦椅岚也不是什么文人墨客,如今打算在瀑布之上放出青榜第一席位,谁人能技压群雄,便可得到《武帝万山河》绘卷!”
众人纷纷点头,双儿笑道:“如今我家相公跌了境界,应当是无缘这第一席位了……”
君末册一声叹息,本想请陈玉知出马夺下绘卷,继而交由他将之封存,这样子便能轻松解决一场浩劫,谁知青衫黑剑如今跌至九品境,实在是天意难违,他想挽救百晓阁却有心无力。
双儿瞧出了君末册的失落,浅笑一声:“小音妹妹如今乃是胭脂榜首,何不再去夺个青榜第一?如今占据双榜第一席,岂不是成就了一段千古佳话,也好让世人羡慕羡慕这薄情郎,在背后好好戳一戳他的脊梁骨。”
陈玉知眨巴双眼,甚是无奈……自己好端端的怎么就成了薄情郎?可瞧着三女围坐在火炉边,却好像也真的没什么底气,当下逆来顺受不敢顶嘴,陆小音与单儿嫣然一笑,瞧见陈玉知吃瘪甚是开心。
世人留不住季节,晚夏留不住荷叶,双儿怎会对陈玉知没有信心?就算他今日说自己要登上朽榜,女子亦不会怀疑真伪,只是如今怀有一册绘卷,万事还须步步为营,她们能代劳的事情自然义不容辞,哪怕是赴死又能如何?但求青衫楚楚衣冠,不留一处伤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