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青黛素面朝天,却胜似桃李少女,眉眼间三分冷意拒人于千里,按理说她应当与兰姨婆一般岁数,可前者毕竟是靠着虫池才得以青春永驻,此事透着一股子邪乎劲儿……
沉刘大岗满地尸首,女子却视如寻常毫不动容,唯独瞥向月小毒时稍有愧意,但也只是一闪而逝。
当日自己在月小毒体内种下灵蛊种,却也希望这第十灵蛊无法孕育成功,然似乎一切皆是天意,蜚零对丫头施下玄武噬诅咒,第十灵蛊自武帝年后重现江湖……只是苦了月小毒这丫头,不但受尽了痛苦与折磨,更失去了许多珍贵记忆,当下更愈发嗜血好战,记得这柄黑剑在离开滇南时正气凛然,随着时间推移却慢慢与主人产生共鸣,血腥味浓郁到了极致。
兰青黛一声轻叹,言道:“如今的沉刘大岗与当年天差地别,些许这些匪寇也不知道所占之地究竟有什么来历,师傅不喜欢沉刘大岗,也不喜欢有人在此处逍遥快活。”
月小毒将黑剑归鞘,也没有再追问缘由,言道:“近日百晓阁有了动作,江湖中人纷纷涌入禹洪,我们是不是也该出发了?”
兰青黛思索片刻,与月小毒一同下了沉刘大岗,心中却没有表面一般淡然,离开时又忍不住朝岗上狠狠拍了两掌,一阵地动山摇后才稍有平复,遥想当年不堪回首,这沉刘大岗乃是武帝囤积粮草之地,其地理优势得天独厚,不但干燥通风,更能支援中原八方,兵书记载兵马未动,粮草先行……这一处地界还是自己替他选的,只是没想到一夜间物是人非,相爱相杀。
禹洪城中热闹非凡,百晓阁包下所有酒楼客栈尽地主之谊,但愈是清幽典雅之地,进入的条件愈是苛刻,倘若在青、朽两榜之上有一席之地,自然能畅通无阻,但老一辈的高手似乎对武帝陵不感兴趣,又兴许是不想与小辈们一同凑热闹,跌身价的事情谁愿意去做?故而这朽榜之上鲜有人至。
陈玉知一行人皆戴着斗笠,女子更以面纱遮颜,若提前暴露了身份只怕会陷入被动,在一番拥挤等待后终于入城,只是寻遍了城中客栈都无法入住……
街道上,青衫怒道:“看来这
百晓阁铁了心要掌握先机,只怕想找一处客栈还真难。”
众人都是一筹莫展,本想寻一户普通人家借宿,但一来顾忌百晓阁安插眼线,二来若是连累了寻常百姓,谁都不愿意瞧见,故而只得将马车歇入驿站,也做好了在狭小空间内小憩的打算。
陈玉知有些懊恼,没想到出师不利,才入禹洪便要她们陪着自己受罪,双儿瞧出了端倪,安慰道:“莫要介怀,我们可不是较弱女子,当年执行刺杀任务时,多半都须风餐露宿,这点小事儿不算什么。”
陆小音亦是赞同,笑道:“当年初入西府军之时,条件亦是十分恶劣,我还不是与你同睡一榻……”
青衫莞尔一笑,似乎想起来当年趣事,溪边芙蓉出水的场景可还历历在目,正当他想入非非时,人潮一阵涌动,“快去前面凑一凑热闹,听说有人要挑战青榜第七席!”
陈玉知思绪一转,记得这第七席似乎是个故人,蜂碎剑张道乙!
“有好戏看了,我们也去瞧一瞧?”
女子们笑逐颜开,手拉手朝前走去,把陈玉知丢在一旁不管不顾。
他也不担心有什么问题,这三人皆有通幽修为,谁若敢招惹她们后果难以想象,只是苦了自己,当下九品境确实难以在人潮中如鱼得水,故而轻叹一声,拉低斗笠跃上屋檐,索性再多桀骜一些,干脆找个绝佳的观景之处。
连跃几处屋檐,终于瞧见了一座圆形擂台,张道乙竟未披道袍,脸上缠着绷带甚是诡异,唯独一柄蜂碎剑还算耀眼。
当日在长栖镇中,张道乙被一刀毁容,想来如今应该恨自己入骨,观其道袍未披,便能猜出这中间的来龙去脉,陈玉知不想横生事端,只要这家伙不来招惹自己,留他一命倒也无妨。
一位小哥手握长枪,傲然直视张道乙,他的面容也算俊朗,但一头蓬松乱发却不堪入目,仿佛刚从深山老林里走出来一般。
陈玉知远远凝视长枪,不禁眯起了双眸……
“虎口吞刃通体金,枪身纹路百鹊迎
。”
这外形似乎与久未现世的湛金鹊有几分相像,若真是四大名枪之一,只怕日后免不了一战争斗,四大名枪自有其之宿命,马岱、小凤仙、祁山郎,再加上这俊朗小哥,四人总有一天得斗上一场,避无可避!
张道乙声线古怪低沉,也不知是不是当日伤到了声线,问道:“青榜之上高手云集,为何独战第七席?”
小哥枪口一指,怒道:“你在雍州七子山做过什么,还要我在此公诸于世?”
张道乙不怕遗臭万年,只不过屠了几处村落而已,当即冷笑:“你是七子山的余孽?”
“我乃雍州青山侯,吃七子山百家饭得以成人,今日不但要夺你第七席位,更要替逝世之人手刃你这屠夫!”
“聒噪!”
张道乙率先出剑,似乎也想杀鸡儆猴,今日若斩杀这名叫青山侯的男子,往后便不会再有人敢轻易挑战自己,当下蜂鸣声不绝于耳,剑招怪异与道门招式完全不同。
陈玉知端详出一丝杀戮之意,想来这张道乙也并未荒废光阴,只是选择的道路依旧不正,理当除之而后快!
青山侯以枪尖卸去剑芒,随后抛枪入空,一息间百鹊鸣啼,声音嘈杂而清脆,不但盖下了剑鸣,还将人潮喧闹盖去,男子应声入空,似乎打算一招制敌。
漫天枪影在鸣啼下愈发犀利,他凌空转身掷出长枪,喝道:“鹊悲绞!”
嗖声不断,所有残影逐渐凝聚,一息间尽数朝张道乙掠去,势如破竹。
台下鱼龙混杂,亦隐藏了许多扮猪吃老虎之人,青山侯这一招与昭告天下无异,此枪必是湛金鹊!
陈玉知碎道:“鹊悲绞……果真是湛金鹊,只可惜差了些火候,名枪还未认主。”
这认主之事他本不清楚,可在定北城外先有涯角枪认主马岱,之后又遇到祁山郎与古稀年,随后便断定四大名枪皆可认主,前后威力之差不可同日而语,只怕今日这俊朗小哥还真敌不过张道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