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仙王献之,广陵覆手造就尸山血海,携扬州花魁出世遁于江湖之外,那足踏黑莲的场景许多人依旧无法忘怀!得见故人本该饮酒叙旧,然此时森森阴气却叫人觉得诡异。
书生仍然白净,只是丢了书卷气,他探手朝青衫额前一点,叹道:“想不到广陵一别后发生了这么多事情……”
陈玉知摇了摇头,言道:“无妨,何时再去西京一聚?”
“一碗黑猫血,染红高粱枝,酉时三刻倒悬柳,我自会如期赴约……”
小公子与祁山郎并不知晓鬼仙来历,亦不知何时走到了陈玉知身后,以防不测。
陈玉知心中疑惑,问道:“你怎会到此?”
“渡人。”
鬼仙不是佛陀,又何来渡人一说?李溪扬出自道门,此时心头隐隐有种不祥之感,众人尚未发问,却见鬼仙径直走到了破屋门前,薛早晴似如中邪一般推门而出。
“冥婚不过生者念想,就算能见其魂魄也如昙花一现,你若愿意放弃阳寿,本仙便助你入鬼界与妻常伴!”
陈玉知大惊失色,他自然知晓薛早晴是个痴情之人,定会听信王献之所言放弃性命,不管鬼界存在与否此举都是逆天之事,他大喝道:“王献之,你究竟要做什么!”
鬼仙阴冷一笑,言道:“人间贪嗔痴皆我所求之物,他是个痴情之人……我们仅算互相帮助。”
“你这是在趁人之危!”
陈玉知一声咆哮,其中夹杂着往昔情义,却也愤恨书生成了索命阎罗,谁知王献之眼角渗出森森鬼气,言道:“何为趁人之危?他若不愿意我即刻离开!”
痴情之人笔直跪下,虔诚道:“我愿意,我愿意!”
“陈玉知,你手中所沾染的杀孽远胜过我,难道就不是在逆天?”
鬼仙袖袍一挥众人皆被禁锢于此,小公子心头一颤,自打以精血温养十二银刺后头一次觉到恐惧,女子并不畏惧鬼气,而是被对方的修为所震慑,那男子半人半鬼手段通天,鬼仙二字当之无愧。
野猫叫得凄凄惨惨,浓雾又一次笼罩南荒,无数黑影铺天盖地而来,它们争夺间不断蚕食薛早晴与翌儿,最终连骨头都没能剩下,从始至终薛早晴都面带笑意,而这一幕令陈玉知等人舌桥不下。
许久后野猫散尽,王献之袖袍一挥与漫天浓雾消失,陈玉知怒吼一声:“王献之!”
“呵呵呵,你总有一天会明白我!来日若放下成见我们依旧是兄弟,珍重……”
春暖花开,几人沉默不语回到了客栈,热情掌柜询问是否需要用膳,青衫一声干呕捂住了嘴,踉踉跄跄走到了房内,骸骨堆叠他不是没有见过,但一想起薛早晴的笑脸与野猫扑食,腹中便犹如翻江倒海。
李溪扬跟着入了房内,他轻轻替陈玉知拍打后背,亦将一块湿布递给了青衫,却听一问:“小杂毛,世上真有鬼界存在?”
茅山小道不敢保证,叹道:“何必耿耿于怀,兴许这才是他的归宿……从前听闻世间有三善道与三恶道,两者聚合并称六道,故而才有了轮回之说!三善乃天、人、修罗,三恶乃鬼、畜、地狱,也许这鬼界真的存在,但我们终归无法触及!简单说六道有着独一无二的法则,就像鬼仙的所作所为,在我们看来是恶,但在鬼道说不定就是善。”
陈玉知接过湿布擦拭脸颊,碎道:“你莫不是在忽悠小爷?”
李溪扬一副真诚模样儿,轻拍青衫肩头,笑道:“我道行微末自然无法替你解惑,但这薛早晴之事已然翻篇,倒不如想想往后该如何是好,先前那断臂之人绝非等闲!”
青衫给自己倒了一杯昨夜凉茶,饮尽后仍觉口中干涸,索性抡起茶壶猛灌,许久后言道:“我绝不会放过他!咱们即刻前往万花谷!”
众人皆没有胃口,故而并未抱怨陈玉知不让人休息,唯独祁山郎有些手足无措,似是害怕遇见故人。
几日光景匆匆过,遍地绿草花芳香。
渐渐临近万花谷,一路上也遇到过几次伏击,所有人几乎都是冲着陈玉知而来,谁知不巧撞上了需要舒缓压力的祁山郎,结果一杆古稀年成了漠北窝里反,坊间传言祁山郎投靠了中原江湖,亦让许多江湖儿女嗤之以鼻。
“祁兄,长此以往只怕漠北会无你容身之处!”
“怕什么?我本就喜欢四处漂泊,实在不行就去中原闯荡一番。”
小公子朝前指了指,言道:“祁山郎,前面就是万花谷了,我看你还能蹦跶多久。”
降樱、落梨两阵之外,陈玉知高喊:“开山门!”
裴雪凝自打与陈玉知有了约定后便终日心绪不宁,她有预感这一袭青衫能将祁山郎带回来,一声高喊后阵法散去,裴雪凝一人款款行来,眸中只有祁山郎一人。
女子说话算话,虽未多瞧陈玉知一眼,却直接将古果花种丢给了他,继而言道:“你终于回来了……”
祁山郎轻叹,他将古稀年插在了地上,一人径直朝前,探手捋了捋女子秀发,言道:“雪凝,你还是这般明艳动人!”
“明艳动人又有何用?始终都留不住你……”
两人你侬我侬,外人并未感受到一丝尴尬,陈玉知讪笑道:“裴谷主,可否借降樱、落梨两阵让我兄弟练练手?要不你俩换个地方叙旧?”
裴雪凝拉着祁山郎走入万花谷,许多女弟子暗暗打趣:“姑爷回来了!”
两阵封闭前祁山郎朝青衫使了个眼色,乃是在提醒他莫要食言,这七探盘蛇他定要领教一番。
“小杂毛,你先前问我为何刀意突飞猛进,答案便在阵中!”
一番嘱咐后李溪扬入阵,陈玉知又瞧了瞧花骨,笑道:“一会他若力竭便由你上!”
少年郎重重点头,本以为陈玉知忘了自己,此时恨不得立刻冲进去一展拳脚。
白衣女子盘坐于岩石之上,陈玉知谄媚般替她捏着香肩,意图乃是希望女子莫要吝啬,关键时刻还得指点一二,她笑道:“你倒是够意思,做什么都忘不了兄弟!”
陈玉知沉默几息,以少有的正色面对小公子,言道:“我要杀了胡车儿!但也不想让你受到流言蜚语的抨击,所以还得靠他们两人相助!”
女子并未接话,只是在心中念叨:“其实我不在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