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怎么了?阿娘平日里最疼冬霜的,她若做错了什么,阿娘多教教就是了,怎么闹成这样?”
没了夏雪在旁,正堂就剩下了她们三人,其余的丫鬟小厮都被打发到外院去了,许是顾虑冬霜的颜面。
袁柔依也发愁,轻轻拍了拍谢倾暖的手,转头看向冬霜,语重心长的道:“人家都求到我这儿来了,你们早有婚约,为何不答应?”
“奴婢只想一辈子伺候在夫人身边,嫁人一事从未奢望过。”
冬霜再次叩拜,头死死的抵在地面上,不肯抬起来,“夫人若想赶我走,便让人抬了我尸体出去吧。”
“你当年若非要与我陪嫁,早该成婚生子了,我耽误了你这些年已然不妥,如何能叫你在这大宅院里白白蹉跎岁月?”
袁柔依揪着手帕拧了拧,到底是跟了十多年的贴心人,冬霜这样她心里也不好受,“冬霜,你最初也是十分满意这桩婚事的,为何突然拒绝了?人家痴心等了你多年,你……”
她话没有说完,冬霜就泪眼朦胧的抬起头,哽咽道:“奴婢知道此事做的不厚道,是我欠了他,奴婢这些年攒了不少的私己,全都赠予他算是赔偿,还请夫人不要再提放奴婢出府嫁人的事情了。”
谢倾暖大概听明白了,不着痕迹的打量了冬霜一番,夏雪几年前在阿娘的操持下嫁给了府中的管事,还添了个孩子,日子过得幸福美满。
而冬霜有婚约在身,不好乱点鸳鸯谱,人家没提起婚事,自然就不好说什么,可如今未婚夫登门寻人,阿娘不好拘着不放人。
本来是一桩喜事,可不知怎的冬霜突然反悔了,宁死不嫁又说不出具体因由来,就成了眼前的局面。
“阿娘不如让冬霜姐姐下去仔细想想吧,女儿还有些话想单独跟您说呢。”
谢倾暖收回视线,抱着袁柔依的胳膊撒娇。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冬霜也不好继续在地上跪着,用帕子沾了沾眼角的泪花,对着谢倾暖屈膝一礼,一瘸一拐的走了出去。
“你个鬼丫头,就知道你来我这儿有问题,说吧,又闯什么祸事了?”
袁柔依揉了揉眉心,驱散了脸上的愁容,不愿意被这些琐碎事儿扰了她们母女叙话的心情。
谢倾暖见她情绪不高,故意缠着袁柔依说了好些她小时候的趣事,二人抱在一起笑得花枝乱颤,好一会的功夫谢倾暖话才转到正题上。
“冬霜是外公钦点的陪嫁丫鬟吗?”
她从刚刚的对话里听出了蹊跷的地方。
袁柔依奇怪她突然对冬霜的事情感兴趣,倒也没多想,摇了摇头,“那时她已经有了婚约,过个两三年就要放出府去嫁人了,我本来不想带着她的,怕耽误她,是她自己求到父王面前说要随我而去。”
“你外公说看我的意思,想带就带着,反正我也不会亏待她,她苦苦哀求,我就应允了,也是那时候她告诉王家,一切等我在谢府站稳脚跟再说,别人一等就是十几年。”
说到这儿,袁柔依忍不住又叹了口气,“那家孩子是个老实的,这些年也没找其他人,铁了心的等着她,直到父母逼得紧了,寻上门找我讨人,我提起这桩婚事,谁料冬霜反应决绝,宁死也不愿意成婚,这不是白白的耽误人家嘛?”
谢倾暖柔声安慰了几句,心里大致有谱了,陪着袁柔依拟定了去景州要带的礼单,蹭了顿午饭后回了自己的栖梧苑。
清苑当时被春雪拉着闲聊,自是不知里面发生了何事,为何小姐回来的路上愁眉不展。
一回院子,谢倾暖就把自己关在了房间里。
“冬霜……”
谢倾暖执笔在宣旨在缓缓地写下这个名字,聚精会神的看了半响,搁下笔,自言自语道:“她怕是从执意要陪嫁开始,就存了自己的小心思。”
难道……
她心里一紧,陪嫁过来的丫头说白了都是有被主子开脸,抬成姨娘的机会,她看过了太多正室夫人为了巩固自己的地位,用心腹来固宠。
反正纳妾是司空见惯的事情,与其便宜了那些不受掌控的狐媚子,她们自然更愿意扶持自己的心腹,能陪嫁的要么是娘家的家生子,要么是签了死契的,相对来说好拿捏。
冬霜怕是动了不该有的心思,才会在阿娘提出让她出府嫁人的时候这么大反应。
到底是不是有问题,试探一下就知道了。
谢倾暖一直怀疑袁柔依的身边出了内鬼,否则不会被人陷害的这般彻底,甚至连个辩驳的机会都没有直接被沉塘。
阿爹当时……真的连查都没有查一下,就定了阿娘的死罪吗?
谢倾暖心顿时凉了几分,她对于这一段时间发生的事情没有印象,每走一步都犹如瞎子般,得处处小心试探。
她手指沿着那字的边缘勾勒了一圈,屈指一弹,“阿娘,暖暖会保护好你的。”
“帘棠去查清楚和冬霜定亲的人是谁,想办法让他们来谢府一趟。”
暗处有人应了一声,随即隐没了下去。
谢倾暖盯着纸上的名字,如果冬霜真的有问题,那她顶多是对爹爹起了心思,她一介婢女出身,阿娘活着她还有可能被抬成姨娘,甚至是成为贵妾。
害死阿娘对她来说没有任何好处,除非……
谢倾暖一把将纸攥紧,拍在书桌上,一旦查清楚冬霜有问题,是绝不能继续留在阿娘身边了。
现在还剩下一个问题,那个与阿娘‘通奸’的男人,究竟是谁?
后院的动静再大也影响不了谢筹枫,他赔着笑脸将京城来的信使送出了大门之后,脸上的笑意瞬间垮了下来。
“赵国公,你们欺人太甚!”
身后管家见此,悄悄退了两步,不敢应声。
谢筹枫许久之后冷静下来,才发现四周的下人目光似有若无的在她身上打转,他扫视一圈,厉声道:“滚!”
好容易请人在朝中为他说情,眼看吏部尚书一职就要落在他头上了,却半路杀出个陈咬金,难道他又要眼睁睁的看着到嘴边的鸭子飞了吗?
他在这靳州太守的位置上苦熬了这些年,错过了这次机会,谁知道余生还能不能回京任职?
不行,不能再这么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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