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涵想着也是这个道理，能从罪奴之女一步步走到谢筹枫身边，生下一双儿女，又把正室嫡妻逼的无立足之地。
足见其非同一般。
“小姐放心吧，墨涵这就去。”
她挑帘准备出去，正好撞上了帘棠领进门的谢倾遥，她对谢家人并无好感，又是出身皇子府，见惯了高门贵女的，冷淡的瞥了眼抬脚离开。
若非沾了小姐的光，可能她这辈子都进不了皇子府的大门。
“四小姐请。”
帘棠笑笑，率先进了屋内。
谢倾遥一路行来，入眼的皆是琉璃黛瓦，朱红高墙，楼阁亭台错落有致，视野疏阔，处处透着威严和贵气。
她一个低门小户的庶女，还是头一次见到如此恢弘的府邸，行走其中处处谨小慎微，不敢行差踏错半步，生怕惹人嘲笑。
“去给四小姐搬个凳子，再准备个手炉。”
京城的冬日寒冷逼人，帘子一挑起就有冷风蹿入，刮骨似的疼。
谢倾暖倚在床边吩咐了句，帘棠立即去了。
池墨斋向来是府中的禁地，也就帘棠和墨涵照顾谢倾暖能随意出入，因着养病的由头，没有安排其他的婢女。
“遥儿站着做什么？快坐。”
谢倾暖看着略有些拘谨的谢倾遥，轻笑了声，“你怎么这时候过来了？”
谢倾遥小心的坐在凳子边上，对着帘棠低声道了句谢，看向谢倾暖，心情复杂，她知道这位嫡姐身份显贵，但以往在同一屋檐下不觉得有什么，今日……
她是淮阳郡主，是二殿下心尖上的人，举手投足都带着股贵气，眸光流转，尽显威仪。
“听闻姐姐被刺杀，我很着急，来了好几次见御林军围着府邸就没敢靠近，等了两日见他们撤了就赶紧来看看，姐姐可还好？”
谢倾遥整理好心思，乖巧的笑笑。
“都还好，小伤罢了。”
谢倾暖想着，还得多谢赵家的这些人，否则她和祁城笙的误会何时才能解开？白白蹉跎了时间。
“姨娘都还好吗？”
“都好。”
谢倾暖又随口问了几句府中的情况，谢倾遥明显的魂不守舍，似乎有什么话想说，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
她也这不催促，说起来她和谢家划清楚了界限，与谢倾遥之间也就没了什么牵扯。
无事不登三宝殿，她可不信谢倾遥单单就是为了来看她跑这么一趟。
恰好此时到了喝药的时间，墨涵端着药进来。
隔了老远都能闻到刺鼻的味道，谢倾暖皱了皱眉，一脸的拒绝，“这药里是加黄莲了吗？”
墨涵失笑，“殿下哪儿舍得让小姐受苦，您还是别磨蹭，赶紧喝了，殿下早就让奴婢备着蜜饯的。”
在谢倾遥面前她总不好耍赖，端起来一饮而尽，赶紧接过墨涵手里的蜜饯塞进嘴里去去苦味。
“殿下待姐姐真好。”
谢倾遥似是羡慕的感慨了一句。
“殿下的池墨斋，是从来不允外人进来的，谢小姐今日能来，也是福气。”
多少人连皇子府的大门都进不来，光这一点，足够谢倾遥吹嘘一辈子。
“说这些做什么？”谢倾暖看着墨涵，她今日说话，似乎夹枪带棒的。
往日里，可不是这个样子。
墨涵笑笑，站在一旁服侍，再不多话。
谢倾遥脸上的笑僵硬了下，捏了捏手里的帕子，低声道：“这位姐姐说的是，能进皇子府是遥儿的福气，多少人想要还要不来呢。”
她眸光闪烁，半响后，迟疑着开口，“姐姐还恨爹爹吗？”
“谢筹枫让你来的？”
谢倾暖轻轻抬了下眼，看着谢倾遥，到底，他们现在才是一家人。
她心中平静无波澜。
“不是。”谢倾遥一急，对上谢倾暖那犹如洞悉一切的目光，低声道：“是姨娘！”
谢倾暖挑眉，花莲？那也是个难得的聪明人，懂得审时度势。
虽和楼芊芊一样出身低微，但也养育了一双儿女，多年来谢筹枫对她不减热情。
“周玲儿，真的是姐姐安排的人吗？”
谢倾遥想着，任何的阴谋诡计在她这位姐姐面前都是无用的，与其适得其反，不如直接坦言。
反正现在的谢家，局面也不会更糟糕。
周玲儿的出现不仅仅对楼芊芊造成了致命一击，也影响到了他们。
“你姨娘倒是聪明。”
谢家没有一人知道此事，花莲想来是循着蛛丝马迹猜到了些什么，也是本事。
谢倾暖算是承认了此事，知道了又如何？该做的事情，她已经做完了。
“果然”，谢倾遥苦笑，姨娘说她不如二姐姐，她以前还不服气，时至今日她才知道，姨娘说的是对的。
周玲儿一步棋，把风雨飘摇的谢家彻底分崩离析。
“就想问这个？”
谢倾暖轻飘飘的问了句，瞥了眼谢倾遥。
谢倾遥再三犹豫，还是觉得该问清楚，“二姐姐真的想要让谢家家破人亡吗？或者说，姐姐什么时候才会收手？”
朝堂上的事情她不清楚，但最近爹爹整日皱眉不展，书房里来来去去着各家的人，她知道，如今的谢倾暖一念可救谢家。
一念，亦可碾死谢家。
“你觉得呢？”谢倾暖反问，“这些年，谢家给了我们母女多少的屈辱，你觉得我什么时候该收手？”
阿娘的命，兄长的命，她的命！
都曾经断送在谢家，楼芊芊是元凶，谢筹枫和谢老夫人是帮凶，他们那悲惨的半生是谢家人一手造就的！
谢倾遥为她是不是要让谢家家破人亡？是，那又如何？
“姐姐……”谢倾遥看着气势陡然凌厉的谢倾暖，怔怔的唤了声。
“你是为谢筹枫问的，还是为自己问的？”
这二者，区别还是蛮大的。
“若是为爹爹问呢？”她是个庶女，爹爹是家里的顶梁柱，谢家要完了，覆巢之下焉有完卵？
“不死，不休！”谢倾暖目不转睛的盯着谢倾遥，冷冷的吐出四个字。
谢倾遥霎时间脸色一白，她从中听出了谢倾暖的决心，谢家，怕是真的保不住了。
即便是眼前表面的光鲜！
“那，若为我自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