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下之意,是她要去告御状?
和离?夫人和谢家的婚事乃是陛下亲旨赐婚,和离自然也是要具本以奏的,没有说得过去的理由,便是藐视天恩,老爷正值升迁的关键时候,闹出这样的事情,岂不是把整个谢家都放在火上烤?
“你是在威胁我?”
谢筹枫手死死的扳着桌角,手上青筋暴起,指节因太过用力都有些泛白。
“威胁谈不上,爹爹若执意要和我母女过不去,那女儿自然不会坐以待毙。”此事断然没有商量的余地。
楼芊芊等人都盯着冬霜,人进了阿娘的院子,总不能让阿娘拖着病体时时刻刻的提防着有人下黑手吧?
她们想要闹,那就让她们闹去!
“我可真是养了个好女儿。”谢筹枫冷笑,语气却不似之前那般强硬,他心里清楚,袁家的人都是一帮子能豁的出去的疯子,真要是惹急了,他们在朝堂上闹起来,可不是他一个小小的太守能够承受的住的。
谢倾暖唇角弯了弯,没有理会他的自嘲,视线落在楼芊芊的身上,花莲发觉了她的动作,二人眼神相触的刹那就明白了对方的意思。
祸水东引!
花莲看了眼窝在椅子上的女儿,有些话,由她来说会好许多。
为了在府中活下去,谢倾遥最先学会的事情就是察言观色,她立时明白了自家姨娘的意思,走到谢筹枫的面前,怯怯的扯了扯他的袖子。
“母亲卧病这段时日,爹爹不是将府中的事情交给了楼姨娘打理吗?冬霜有了身孕,是谢家的大事,为何不让楼姨娘一并照料着呢?爹爹不是总说能者多劳吗?”
谢筹枫扭头一看,是最小的女儿,怔了怔,抬手揉了揉她细软的发丝,考虑着她刚才提议。
花莲母女是这府中最默默无争的,从不给他添麻烦,是以对待她们,他总存着一份怜惜。
“不行!府中事情繁杂,姨娘已经很累了。”
谢倾莲急了,人要是放在她们眼皮子底下,她们不但不能动手脚,还要时刻花心思保护她?
“老爷,妾身那儿,着实是不方便。”
楼芊芊对上谢筹枫投来的视线,面露难色,心里恨不能将谢倾遥直接给抽死过去,小小年纪,心思倒是恶毒。
“遥儿,回来,瞎说什么呢?照顾孕妇是个麻烦事儿,万一出现差错,那可是要人命的。”
花莲对着一脸懵懂的谢倾遥招了招手,将她唤回自己的身边。
她状似无意的一句话,引得谢筹枫倒是有了主意,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芊芊,就这么决定了,让冬霜在你的蒹葭苑养胎吧,府中的事情如果忙不过来,就让花莲帮衬几分,你是个细腻体贴的人,我相信你一定不会辜负我的期望的。”
谢筹枫微眯着眼睛看着楼姨娘,不容置喙的说道。
“是……”楼芊芊脸上青红交加,须臾,她屈膝一礼,缓缓的应了声。
有多不甘愿和抗拒,从她的声音都听得出来。
谢倾暖瞧着她一脸憋屈但不得不答应,心中暗爽,蒹葭苑里未来的日子有的热闹了,冬霜是个矫情的,楼芊芊又碍于谢筹枫的叮嘱不得不委曲求全。
这就叫恶人自有恶人磨。
“奴婢多谢楼姨娘了。”电光火石间,冬霜也想明白了谢筹枫如此安排的好处,心中窃喜,连忙乖巧的对着楼芊芊一礼。
她如今身份尴尬,表面上谁也不敢得罪。
谢筹枫见她如此乖顺,也很是满意的点了点头,楼芊芊挤出一个僵硬的笑容,没有接话,实际上气的手脚发凉,老爷这是什么意思?
以这种手段来保护冬霜,还是警告她?
"等我们谢家的小公子出世,定记你个头等功!”
谢筹枫也知道自己是强人所难,温声对楼芊芊宽慰了一句,楼芊芊点头,孩子?真要是个公子,哪儿有他睁眼的机会!
这个孩子,不能留!
府中的女人各怀心思,真正高兴的只有谢筹枫一人。
他越想越是欢喜,给府中的下人涨了月例银子,还吩咐账房将库藏多年的人参燕窝全都送去给了冬霜,又着人请了大夫在府中暂住,为冬霜安胎。
一时间,冬霜成了整个谢府中最金贵的人,风头无二。
悄然平静的过了一个月,谢府迎来了最热闹的事情。
颁布调令的官员已经进了靳州的地界,谢筹枫这两日早出晚归,几乎连个人影都看不到,府中的女眷也难得和睦共处,谁也不想在这个关键时候惹出麻烦,断送了谢家的前程。
栖梧苑内,谢倾暖抓着刚收到的京城的来信,看着上面两个字出神,“等我!”
又是‘等我‘!
每天一封书信,万年不变的两个字,到底是要闹哪样?
帘棠和墨涵,清苑三人缩在角落里,看着谢倾暖先是错愕,再皱眉,舒展,无奈,撇嘴……等一系列情绪后,掏出一个锦盒,将书信放在其中,仔细的收起来。
“殿下到底在想什么?”
清苑低声的嘀咕道,“每次就写两个字,多说两句话也好啊,你看看别人小侯爷,隔三差五的让人送些特产和时兴的瓜果过来,要不就是古玩字画,再不行就是钗环首饰……墨涵,你家爷是不是太敷衍了?”
这么一听,墨涵也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不过自家爷的心思,哪里是她能够猜的透的?
“敷衍还真没有,小姐脖子上那个红玉你看到了吗?价值连城!到底是什么作用我不方便告诉你们,等以后你们就知道了。”
爷,就差把自己的命都留给小姐了!
墨涵故意卖了个关子,瞧着另外两人殷切的求知欲,她不由得得意。最初看到那红玉的时候,她也着实吓了一跳。
凤簪爷没有留下,却留下了一件更重要的东西,幸好调令已经到了,再过月余,谢家就要举家北上,迁往京城,不然爷日夜惦念着这儿,都快要化成望妻石了。
“意义非凡吗?”
谢倾暖耳尖的听到了墨涵的话,手抚上脖子戴着的精致小巧的红玉坠子,语气怅然,“祁城笙,你真的决定好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