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九渊回来自然也知晓了颜奚棠和苏君的事,先去了趟扶影苑, 弄清来龙去脉后, 将颜奚棠狠骂了一顿。
颜奚棠刚跑了媳妇儿, 兜头又挨了长兄了一通骂,郁闷之极,红着眼睛憋在屋里喝酒。
那桌案旁、床榻边, 处处都仿佛还留有苏君的气息,可等他靠近, 那气息似又散了, 颜奚棠茫然四顾, 佳人不再,徒留一间空室。
颜九渊骂完他, 直奔了雪沧斋, 他在西北大营巡了个来回,又为蓟州蒙古骑兵扰边的事熬了几宿,进屋时一脸困意,便想抱着时瑾倒头大睡, 时瑾却推他,“洗澡去。”
颜九渊整个人直往她身上压,故意用胡茬儿扎她的脸,闹她说:“嫌弃我啊?”
时瑾脸颊被蹭得生疼,一手抵着着他的下巴,皱着鼻子说:“嫌弃死了。”她嘴上这般说,眼里却不由自主的蕴着些微笑意, 颜九渊爱极了她这模样,在她唇上亲了两下,低声道:“真软。”又附到她耳边:“身上更软。”
时瑾气得捶他,颜九渊却只是笑,又去蹭她脖颈儿,直把时瑾白净净的脖子也蹭得发红才大笑着起身去沐浴。
下半晌时瑾便哪里也没去,收拾他换下来的脏衣裳,颜九渊沐浴过后一身湿气地来抱她,咬她的耳垂,呢喃道:“陪我睡一会儿。”
“我才歇了午觉起来,”时瑾努力偏开身子,说:“睡不着。”
“嗯?”颜九渊搂着她的腰让她侧过来些,仔细端详她的神情,时瑾看他面带倦意,到底有点儿心疼,便道:“头发擦干再去睡,前些天可曾着凉了没有?”
“不曾,”颜九渊捏她的脸,“夫人的姜汤管用。”
时瑾被他调侃一句,有点儿不好意思,没好气地努努嘴:“巾子拿过来,擦头发。”
“是,”颜九渊忍不住又亲她,“遵夫人的命。”
他去架勾上扯了宽大的干布巾,自己也不动手,拉着时瑾坐下,要往她腿上躺,时瑾便用布巾包住他头发,又垫了一层在自己腿上,让他枕着。
颜九渊享受地眯起眼,躺在时瑾腿上看她,不片刻,绕着她襟前丝带低唤:“绵绵。”
时瑾似有还无地“嗯”了一声,一只手盖在他眼睛上,下命令:“快睡。”颜九渊任她覆着双眼,伸手往她衣服里探,被时瑾拍开,便就势抓着时瑾的另一手,闭上眼睛睡了。
过了会儿,时瑾听他呼吸匀称,显然已经睡实,便想把手抽回来,然而颜九渊抓得极紧,她挣了两下没挣动,又恐弄醒了他,只得不动了。
午后炎热,时瑾看着男人在自己腿上酣然入睡的样子,心里漾起点儿安然静好的柔情,然而还没等到那柔情汹涌,她又有点儿气。
气什么?又没人惹了她。便是连秋姨娘今儿也没到门前来戳她的眼,她气什么?
时瑾凝目看了一会儿,颜九渊还睡得香,她更气了,将那擦头发的布巾胡乱往男人脸上盖,又用还湿着的头发搔他的下巴,看他似乎要醒,又有点儿不忍,忙把布巾拿开。
时瑾自己也不知到底要做什么,只觉心里有些鼓噪。
小小一番折腾,颜九渊竟也没醒,只在睡梦中抓着她的手晃了晃,似乎在安抚。
时瑾自顾自气了一会儿,又觉得好笑,扑哧一下乐了,不再扰他,自己也扯了个大迎枕靠着闭目养神。
中间游妈妈进来一次,看到两人睡姿直摇头,去取了毯子来盖,但刚一靠近,颜九渊立时警醒,充满血丝的眼睛凌厉地盯着她。
游妈妈吓了一跳,颜九渊回过神来,摆摆手,示意她不管就是,拿过毯子将他和时瑾盖好,自己也凑到大迎枕上,抱着时瑾继续睡。
将近两个时辰时瑾才醒,一睁眼看到颜九渊已先醒了,正一手支着脑袋看她,时瑾把脸埋在迎枕上,这会儿也忘了气了,说:“我怎么也睡着了?”
“这会儿睡也好,”颜九渊说,“省得你晚上困。”
时瑾没细听这话,只问:“什么时候了?”
“申末。”颜九渊道。
“啊?!”时瑾“腾”一下坐起来,探着身子一看香钟,可不就快酉时了,晚饭的时辰的都要到了,因忙着催颜九渊,“快快快!起来。”
颜九渊还倚在迎枕上,时瑾去拉他的胳膊,他也不动,耍无赖说:“动不了。”
时瑾服气了,跪坐在榻上,配合地问:“这位爷,要怎么样才能动?”
颜九渊无耻地点点时瑾的唇,一本正经道:“亲一下,爷保证立马儿起来。”
时瑾给了他一脚。
颜九渊大笑,到底按着她在她脸上亲了下才去束发、更衣。
两人一通忙活,到平乐堂的时候靖国公和甄氏已经到了,好在都知道颜九渊这些天熬乏的很,靖国公只问了几句蓟州形势,众人便开饭。
往常苏君都是挨着时瑾坐,如今人不在,座次却还叫留着,颜清和颜敏都知靖国公这几日气不顺,往常一些讨欢心的话也不敢说了,因而虽只少了一人,却显出点儿冷清来。
饭后靖国公叫颜九渊去书房说话,颜老太太便问:“小九,城郊几处园子里的樱桃可熟了?”
“差不离了,”颜九渊说,“我正打算大后日带时瑾去,到时摘些回来。”
颜敏立时道:“我也去!”
“你在家,”颜老太太先发话,“你跟着凑甚的热闹!大后日你大哥若得闲,去玉茗楼的时候带上你。”
颜清看了看颜敏,笑问颜九渊:“大哥后日有空儿?真带我们去?”
颜九渊原不想带她几个,但老太太说了,便也一点头,说:“成。”
时瑾一时想起苏君还能唱几句昆曲呢,不由看了颜奚棠一眼,颜奚棠可能也想到此处,搓了把脸。
颜九渊与靖国公先去前院了,时瑾在平乐堂呆了一会儿,又回东跨院去看沈老太太,祖母这几日喝药喝得胃口不大好,时瑾便让人备了些山楂糕来,少渍一点儿蜂蜜,拿了给祖母当零嘴儿。
沈老太太静养几日,心口疼的毛病稍好些,听闻二房的事,悄悄与时瑾道:“渊哥儿那个姨娘,我听游妈妈说了,他不提,你也先别说,毕竟那姨娘入府几年了,不知她在渊哥儿那里分量如何,一提,你两人若想不到一块儿去,反倒糟糕。”
老太太不说还罢,一说倒把时瑾心里那点儿不得劲儿又给拨起来了,她低了低头道:“祖母是知晓我性子的,今日我能忍,早晚有一日,我也是容不得的。”
她要能好好容下姨娘,说明她对颜九渊还未有一丝情分;若容不下……
老太太看了游妈妈一眼,不知该喜还是该忧。
总之,她不再念着陆家那孩子就是好的。
“那倒是,”老太太说,“只是若等你有了孩子后,此事把握便更大些。”说到孩子,她倒想起一事,不由把时瑾拉近,低声道:“我听游妈妈说,自打成亲那晚后,只有几回……”这话老太太也不好直接开口。
时瑾听得脸上通红,更不好说其实是只有成亲那晚……只垂着眼睛眼不说话。
老太太试探着问:“是渊哥儿还是你自己?”
时瑾也说不清楚,这事即便再亲近说起来也是尴尬,老太太便就此打住,又嘱咐:“祖母是想说,孩子这事儿你得上上心。”
时瑾忙“嗯”了声,祖孙俩便转而又说起旁的事来。
因老太太得早睡,时瑾也没多呆,到雪沧斋时颜九渊还没回来,她站在床榻前,看着榻上的两床红被发呆。
过了会儿,她叫绿绮:“把东梢间收拾收拾,抱床被褥过去。”
绿绮不明所以,说:“收拾东梢间?夫人是身子不舒坦?可要请大夫来瞧瞧?”
时瑾摇头,示意她做就是。
因而,颜九渊回来的时候,就见绿绮正往东梢间抱被子。
“前两日阴雨,可是被褥发潮了?”
时瑾看他一眼,打发绿绮下去,自己抱着被子往东梢间走,说:“不是。”
颜九渊已瞧出她神色不虞,只一时没想明白是怎么回事,伸手按在被子上压了压,道:“那往别处抱被褥做什么?”
时瑾蹙了蹙眉,低声说:“我小日子来了。”
“真的?”颜九渊偏头看她,又道:“上个月我记得是二十,这个月都二十九了,怎晚了这许多天?可要让大夫来瞧瞧?肚子还痛么?”
时瑾没想到他连这个日子都记得,登时有种谎话被戳穿的尴尬,便一折身把被子扔回榻上,嘀咕道:“就你知道。”
颜九渊看出她是在闹脾气了,挡在她身前,伸手在她脑袋上揉了揉,说:“下半晌还好好的,怎的了?是不是奚棠房里的苏氏走了,你没人说话?”
时瑾听他提起苏君,不由就想到苏君是为何走的,又由李姨娘想到秋姨娘,心中更加烦闷,扭身上榻,说:“才不是,就是小日子来了!”
“对,”颜九渊看她似乎更气了,便顺着道:“是我记错了,应就是这几日。”
时瑾抬头看他,眼中的恼意还在,可两人相视,她又有一点儿不知所措和不知从何而起的委屈,便搡了他一下,说:“你去旁处睡吧,我肚子疼。”
她自然是推不动颜九渊的,反被抓住了手腕,带进男人怀里,颜九渊拍着她的背,说:“我哪里也不去,肚子疼我给你揉揉。”
时瑾稍稍撑起身子,似乎在判断他这话的真假。
颜九渊回视她,又在她眉间亲了亲,去顶她的额头,时瑾被抵的后仰,过了会儿,忽然箍住了颜九渊的腰。
颜九渊神色微动,垂目看她。
时瑾把脸埋在他胸口,忽心下一横,嚷道:“你哪里也不准去!”
“好。”颜九渊应了一声,这话令心头柔情激荡,扯开被子把两人胡乱盖了,让时瑾趴在他身上,紧紧搂着,就那样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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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一早,时瑾手麻腿麻,按着颜九渊肩膀,半晌没回过神来。
颜九渊睡眼惺忪,在她下腹处揉了揉,问:“肚子还疼么?”
时瑾这才想起昨晚的事,忙假装没睡醒似的又趴回去,咕哝说:“不疼了。”
颜九渊又给她搓搓,时瑾忙道好了好了,让他把手拿出来,颜九渊这回听话的很,只一遍遍轻抚她的头发。
时瑾趴了一会儿,刚睡醒时还没留意,这会儿愈发感觉到腿根儿处有硬邦邦的东西抵着,她也不敢乱动,趴得十分辛苦。
所幸时辰不早了,游妈妈在外头叫起,时瑾便装作才醒,一骨碌翻下去。
翻身时听见颜九渊轻嘶了口气,时瑾闭着眼睛当做没听见,随即感到颜九渊亲了她一下,在她耳畔说:“昨晚的话,你可别忘了。”
时瑾心说是你别忘了才对,不由哼了一声。
颜九渊今日得进宫,是以早间不能多耽搁,两人洗漱更衣,走前颜九渊嘱咐道:“蓟州的事情没完,夜里不一定回来,你别等,早早睡下,后日我回来带你出城。”
时瑾点头,颜九渊看着她,又道:“有什么话,等我回来与你细说”
时瑾昨日那话一出口,心里似乎有什么不一样了,低头攥了他手指一下,说:“快走吧。”
颜九渊也用力一回握,这才出了门。
时瑾上半晌去平乐堂,下半晌去沈老太太那儿,过得到快,颜敏也想出府,因这两日总央着她,问颜九渊哪天得闲。
及至隔天凌晨人回来的时候,时瑾尚在梦中,直至早上睁眼,才知晓颜九渊半夜就回来了,不由嗔道:“你怎么不叫我?”
“看你睡得熟,没忍心。”颜九渊擦了把脸,笑问:“东西都收拾了么?今儿带你出府,下半晌到城郊的别院去。”
“收拾好了,”时瑾一笑,“颜清和颜敏昨儿还问呢。”
“上午准她们去,下半晌不带她们。”颜九渊洗漱完,两人用了饭,先去平乐堂禀过一声。
颜九渊的意思原本是中午直接去别院了,老太太却说:“回来,回来用饭,给你们做好吃的。”
她老人家发话,颜九渊只得应下,又让颜清和颜敏快些收拾。
颜清从平乐堂出来,见颜九渊和时瑾始终在一处,有话想说,又知不合时宜,犹犹豫豫,欲言又止。
作者有话要说: 周四休一天,周五继续。
啊啊啊啊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