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他虽然这么说,但其实内心里却并不希望容湛就此出来。
只要他一日不出,坐实了抗旨的罪名,激化了朝廷和战王府的矛盾。
一来二去,等不到容湛出来,南宫城不禁冷笑一声。
“来人,随本皇子进去抓人。”
“放肆!战王府重地,武将下马,文官下轿,擅闯者,杀无赦。”
战王府的府兵也不是吃素了,百年战王府,这点底蕴还是有的。
“圣旨在前,我们只是进去抓谋害北漠的要犯慕千璃,反抗者,杀。”
南宫城眼里闪过一丝狠毒,真打起来,刀剑无眼,伤了谁也就不一定了。
“全都住手。”眼见着两方大战一触即发。
一辆精致的紫棚顶马车急匆匆的赶了过来。
在战王府门口停了下来。
帘幕移开,南宫恒微微苍白着一张脸从马车内走了出来,因为焦急赶路,脸上难得出现几丝血色。
南宫恒蹙着眉心,脸色阴沉的走到正前方。
“下官参见七皇子。”慕长安看着鲜少出现在人前的这位七皇子,脸上难掩讶异。
南宫恒沉着脸,随意的挥挥手,视线却落在这一个个作势要强行闯入的禁卫军上。
“六皇兄,你这是在做什么?”
南宫恒不满的质问。
“不关你的事。老七你还是赶紧回你的紫极殿养病,别再外面乱晃悠,若出了意外,本皇子可不想因此被皇后娘娘怪罪。”
南宫城冷着脸赶人,他这个病怏怏的皇弟对慕千璃什么心思,他再清楚不过,而且花氏一族本就是跟战王府交好,有他在,自己手脚放不开。
不过南宫城也没将他放在眼里,在他看来,南宫恒虽然是嫡子,但常年养病,不过是个病鬼,根本威胁不了他的地位。
可是他没想到的是,这个他一直看不上眼的皇弟今日居然公然给他添堵。
“多谢六皇兄的关心,其他事皇弟我可以不管,但是六皇兄带兵硬闯战王府,身为南宫家子孙,皇弟我就不能不管了。”
南宫城见南宫恒摆明不让开的架势,瞳孔不由一缩。
“那你有什么好法子吗?在这里等,还是任由容湛抗旨不尊,战王府包庇慕千璃,导致北漠震怒,大军压城,生灵涂炭?”
“皇弟只知,先祖有命,南宫家和容家不论君臣,不论尊卑,战王府世代承袭,不得撤府,不得带兵进入。这天下没有杀容家人的刀,没有绑容家人的绳索,六皇兄你带兵围府已经是大不敬,竟还想带兵硬闯,这是要将父皇置于数典忘祖,恩将仇报的地步吗?”
南宫城抿着唇,脸色难看,他总不能说父皇让他带兵前来,就是为了关键时刻以防万一。
可这些话父皇碍于祖训,也没有明说。
“容湛他抗旨不尊,与朝廷为敌,若不严惩,人人学之,我南朝还有何法度可言?”
“六皇兄又错了,南宫家和容氏一族乃是一门兄弟,不论君臣尊卑,那么又哪来的抗旨一说?”
南宫城瞬间被堵得无话可说。
只眯着一双眼,恨不得射穿眼前这个风中摇摇欲坠的南宫恒。
“还真是真人不露相,平日窝在紫极殿里不出来,本皇子竟不知道你小子口才这么好。只是百年过去了,当年先祖是为了南宫家和容家的情谊,所以定下此祖训,可有些人却利用祖训,无法无天,无国无君无民。
如今北漠那儿还等着要人,父皇已经尽力拖延,给他容湛考虑的机会,可他却枉顾父皇好意,执意在一条路上走到黑。
今日他容湛执意不出,为了天下百姓,我南宫城也只能背负着骂名,做一次不肖之徒了。”
南宫城说的大气,说的凛然,可归根到底他只是想借此除了容湛,踏平战王府而已。
南宫恒还想挡他,却被南宫城一句话怼了回去:“七皇弟难道想做战王府的帮凶,做我南朝的千古罪人吗?”
他出师有名,谁敢挡他!
谁又能挡得住他!
慕长安看着两人你来我往,交锋不断,后背早已被汗水打湿了。
“七皇子,您还是先回宫吧。纵然你有心护着战王府,也得对方接受才行。咱们不能为了一己之私,置南朝那么多的百姓将士不顾。六皇子也不想带兵硬闯,可我们在这等了这么久,战王府始终紧闭府门,六皇子这么做其实也是为了战王府的百年声誉,不能让容世子继续错下去。”
“慕大人,旁人如此说也就罢了,可慕四小姐是你的亲生女儿。出事后,你不但不护着她,反而不分青红皂白,将她逐出家门,若非世子王叔出手,你让她一个弱质女流在世上如何生存?”
比起其他人,南宫恒对慕长安最是不满了。
慕长安故作惆怅的叹息一声,一脸心痛:“是,璃儿是下官的女儿,但下官也是陛下的臣,是南朝的百姓。她任性妄为,伤了北漠凤仪公主,这是不真的事实。为了南朝百姓,下官也只能大义灭亲,忍痛割肉了。”
南宫恒铁青着脸,目光愠怒。
“好一个为国为民不惜做不肖子孙的六皇子,好一个忠肝义胆大义灭亲的慕大人,两位还真是让本世子钦佩的很。”
凉薄的声音传了过来,紧接着就想战王府那扇厚重的朱色大门缓缓打开,容湛一袭白衣,出尘绝世,缓缓来到人前。
依旧是白衣银面,依旧是坐着轮椅,可身上却少了几分平日里的恬淡默然,多了几分讥讽冷意。
尤其是那一双平日里古井无波,深邃不可看的清亮黑眸,此时静静的在人群中扫过,只一眼,就那些刚刚还被南宫城慷慨激昂的陈词,刺激的热血沸腾的士兵们瑟缩了脑袋。
一时间,刀剑都低下了头颅。
南宫城见此,脸色骤变。
却无可奈何,只能死死的盯着从战王府内缓缓而出的容湛。
不多时,容湛终于从战王府中出来,停在高高的白玉阶上,居高临下的坐着,宛若蔑视苍生的王。
“恒参见王叔。”南宫恒率先行礼。
有他起头,百姓和士兵们自然齐齐跪下行礼。
最后人群中只突兀的剩下南宫城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