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胡不归
殷玖眉心隐现着动容，有时候被触动，只是一瞬间的事情，她看着这个传闻里风华绝代，傲骨嶙峋的梅华夫人，生平里第一次如此认真地去审视一个人。
她说的每一个字，都似带着一股傲气，这傲气非但不让人讨厌，还让人钦佩她广博的胸襟。
她以前总觉得，梅华夫人就如民间所说，是个擅长蛊惑人心的妖女，她就用自己狐媚手段虏获了殷川两大天之骄子，却原来，她本就有臣服天下的能力，本就该是别人仰头才能看到的光芒。
她心中有一种极大的震撼。
她已有了妥协之意，却还是迟疑不定，毕竟她方才还振振有词地与她杠上，如今再开口就是难上加难了。
她的脸跟着红了红，觉得有些难为情，又不知道该如何改口，琢磨了半晌，才吞吞吐吐地说道，“夫人，你让我怎么办啊？明明下定了决心要离开，又因为你的话，而左右迟疑，这决定也终于是做不下去了。”
“你心志薄弱不是没有缘故的……不过，你还是走吧，我没必要在你身上花上一丝半点的功夫。”
梅华妆收回眸中冷意，重又回归淡然，她的那份淡然意味着不再把她放在眼里，她之于她，或许连蝼蚁都不是了。
恰在此时，玺夜笑了起来，他的笑声妩媚悦耳，活似一只媚态丛生的狐。
梅华妆转过身去，霍然扣住他脖子，似乎只要她一用力，他就会人头落地，她的神情颇冷，“你笑什么？”
玺夜靠近她，附在她耳畔，语气亲昵如****擒故纵好玩吗？我也能对你玩这招吗？”
梅华妆恼怒不已，从牙缝里迸出这两个字，“你敢！”
玺夜缓缓地吐息，冰冷的气息如蛇信子游离在她的耳根上，引起她一阵颤栗，正当她要发怒，他又突然开了口，“你想她留下来，还是不要过火为好，有些事情过犹不及。”
她还没有说出来自己的用意，居然就被他看破了，她最忌讳的便是被人看穿心思，可这少年就和她一样，有这种窥测人心的本事，不但有这种本事，还从来不知收敛，他就像是她腹中的蛔虫，总是有意无意地触痛她的五脏六腑。
“我是不是该提醒你一下。”她冷冽地扫他一眼，“我的事情何时轮到你来插手了？”
“你生气了……”少年莞尔失笑，那容颜比世上所有景致都来得惊艳，“尘寰，别恼，我可是一心一意为你着想的啊，譬如，你不便开口，我却可以为你挽留她。”
梅华妆拉斜了眼，觑着他，“你么？”
玺夜面露几分乖觉，“尘寰，做成了这事，你想怎么谢我？”
“赏你一耳光，如何？”
梅华妆伸手，一巴掌扇了过去，在半空中，却被他扣住了手，“我是一个病人，你不能如此残忍地对我。”
他们离得近，有一丝血腥味悄然钻入了她的鼻翼中，她的心沉了沉。
果然就见他咳出了声，鲜血也从他唇角流出，染红了他的唇，那少年，不负他艳鬼之名，一举一动间，总有一股引诱他人的力量。
正在她恍神之际，他已经抹过了唇角的血渍，对上了殷玖的眼，神情颇是玩味，“夫人最是刀子嘴豆腐心，别看她对你冷漠，她其实护短得紧，你真是她的人，她绝不会让你受委屈，你也看到了，那个想侵犯你的人，死得够惨吧！”
不及她松一口气，他的话锋突然一转，“可是你现在损了她的颜面，实在让她很不高兴，想留你下来，几乎是不可能了。”
殷玖的脸一瞬黯然。
等到她彻底死心的时候，他又给了她一个反转，“不过，夫人不收留你，我却可以收留你，我偏巧闲得慌，如果你愿意，那就拜我为师，等有了自保的能力，要走要留，还不是由你自己决定。”
梅华妆怒视他，“谁许你自作主张？”
“我都吐血了，你还要对我生气。”
玺夜委屈地看着她，再配上他那张苍白的脸，当真是引人垂怜。
话已至此，殷玖忙在她没有反悔前，谢道，“多谢夫人。”
虽不知道他的身份，但看见他和夫人关系亲切，几句话就把夫人说得无以反驳，而夫人也不怪罪于他，足可见他确实是有一些分量的。
她那颗空悬的心，也彻底放了下来。
“将来再收拾你，你给我等着。”
梅华妆抚了抚不住起伏的胸口，旋即正色道，“给你三天的时间送这些人离开，为他们安排一个好去处，三天后再与我汇合。”
“三天内，你想做些什么？”
玺夜将伞柄送到了她手中，他微倾下颚，那上面冰冷蚀骨的温度刚好掠过了她的手掌。
梅华妆手掌一颤，而后就不着痕迹地避开了他的碰触，她一脸冷淡，“我做事情，还需要征询你的意见吗？”
“不要怨我多事，我只是……”玺夜浅笑，目光摄人不已，“只是很担心你。”
“我倒觉得你完全是在多管闲事。”
她对他的担忧完全不买账，她早年经历人间极致的惨烈，练就了冷血残酷的个性，想要打动她，根本是个未知数。
“那我先走一步，你万万要保重……”他的眸光，一路探进她的眼底，他那双眼似有诡红的旋涡晕开，还有一重浓墨色不断翻涌而出，梅华妆再去看时，那种诡谲的异象又消失无踪了，那恍似是她的错觉，她的神思晃了晃，突然就听到他吐出轻柔的两个字眼，不断回响在她的耳畔，“等我！”
梅华妆浑身一震。（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