牢狱里的几人都陆陆续续得知了荆家被灭的事情,他们一时间都有些恍惚,老鸩还逮着玺夜,问了好几遍,“荆家没了,真的没有了吗?可是你们才去了才一个月呢!”
玺夜懒得搭理他,因为一旦搭理他,他又得啰啰嗦嗦问个没完。
老鸩吞了口水,然后一屁股坐在地上,呆呆地问道,“接下来要怎么介入司徒家?”
他话音刚落,一个人就刻意压着嗓子,说道,“别这么着急。”
门被推开了,进来的人正是周大常。
梅华妆瞬间警醒起来,手中悬丝攥紧,做出一副要战斗的模样。
玺夜拧眉问道,“你一直站在外面……你都听见了……”
周大常看了一眼他们,而后就抬起双手,安抚道,“诸位稍安勿躁,还有小夜你也别动手。”
他走到梅华妆身前,砰然下跪,“我是周长安,暗卫门老三,拜见夫人。”
这一下所有人都炸开了锅,玺夜顿时蒙了,“暗卫门老三周长安,居然是你。”
周长安嗔怪道,“不是我一而再再而三装瞎子装聋子纵容你们,你们凭什么能进出自如,真把这地牢当成自己的家啊!”
玺夜顿时横眉冷对,“我当初对你施展摄魂术,你没有中招?”
周大常打了个哈哈,“摄魂术对我有一定的作用,但是也并不是完全有用,过了一阵子,就失效了。”
玺夜攥紧手掌,险些想一只手掐死他,“那你为什么一直都不揭穿我?”
周长安满不在乎地耸肩,“老子在钓鱼啊,我是想看看你还能玩出什么花样来,我知道你的目的不纯,要不然怎么会在我身上动手脚,我索性装作不知,谁知道这一招居然逼出了夫人。”
老鸩这才恍然大悟,“怪不得那次月兮和修儿能进来,原来都是你在装瞎子。”
他理所当然地说道,“以她们的本事能进入地牢不是我在暗中帮助她们,还能是谁的缘故。”
他的话有理有据,没有一点异常之处,正因此梅华妆才彻底放松了下来。
老鸩还有一些摸不着头脑。“难道从那时起,你就知道我们这些人都是夫人的人?”
周长安摊手,“我只是知道夫人身边有殷家人,我先是认出了殷家人,继而才慢慢知晓,原来连你们也和夫人有关系,于是从此之后,你们在这里进进出出,我都对此装聋作哑。”
玺夜对他的刻意隐瞒非常不满,他不悦地看了一眼,问道,“那现在你怎么站出来了?”
周长安眨了眨眼,“因为我发现了一个秘密。”
梅华妆眼神一凛,“秘密?”
他的眼中透着一分诡测的光,“公子易到适婚年龄了,这次东河玔香为了奖章司徒家的贡献,应了司徒家的所求,要给公子易挑选新娘。”
老鸩轻嗤道,“这算什么秘密?”
周长安黑了黑脸,“请听我说完,这个消息并没有传出来,因为有浮光在暗中全力压制,前不久浮光还借故和东河玔香大闹了一场,为的不是其他事情,就是这件事。”
梅华妆的眼神变了变,“浮光到底和那个公子易什么关系吗?”
周长安摇了摇头,“目前谁都不知道,但是可以看得见的是,浮光对他太过亲近,应是带有了别样的感情。”
他这一说,大家都知道别样的感情指的是什么。
继而玺夜又问道,“如果司徒家执意要公子易娶妻,那浮光能力压吗?”
周长安拧了拧眉,“这不是浮光能够决定的,还要看东河玔香的意思,在这里,奴隶王之所以叫做奴隶王,便是因为她足够强大,强大到可以称王。”
“我把消息传给了柴札,今天大概就能知道结果了。”
接着他就走了出去,过了半晌,他重新回来后,拿来了一片树叶,那片树叶上有着一些特殊的纹路,这是暗卫门独特的传信方式,正因为这种方式,暗卫门才躲过了那些收消息的人。
他探手摩挲了一遍树叶的纹路,大概明白了意思,就立刻说道,“公子易答应了娶妻,并打算让他亲自去挑成婚的对象。”
老鸩拍了拍大腿,“这是好时机。”
梅华妆也难得露出了一丝笑纹。
大抵洞悉了她的意思,他立时紧张起来,“尘寰,你该不会是想乔装打扮,去当他的新娘吧!这可不行。”
周长安摇了摇头,“我也觉得不妥,司徒家和荆家是不一样的两个家族,你在荆家就觉得寸步难行,何况还是去那个有浮光存在的司徒家。”
“可是这是介入司徒家唯一的办法。”
玺夜看她实在是态度坚决,只得硬着头皮说道,“我去,行了吧!”
“你……”
在场所有人都露出了古怪的目光。
周长安被他逗笑了,“小子,先别急着说大话,你倒是扮个女人样试一试。”
玺夜的手划过自己的脸,面容龟裂,一点点地露出了真容,那样艳绝的容颜露在所有人的眼前,无人不惊。
老鸩一向觉得楚沅是个风华绝代的男子,但好像和玺夜比起来,又无论如何都比不上他,周长安的下巴都惊掉下来了,就连那个一向没有情绪的梅华妆也有过一丝惊艳,“这容颜,对付谁都绰绰有余了。”
老鸩看了看他的脸,始终都不相信,“……喂,这是假的吧,这一定是假的,真人是不可能长这样的。”
他含糊其辞地点着头,“嗯,是假的。”
他这才安心下来,“果然如此,真要是有人长这样,天下都要大乱了。”
虽然他不承认,可是梅华妆却觉得仿佛只有这副妖孽的容颜才能匹配他。
周长安适时提醒道,“你得稍微变得朴素一点,这样的容颜虽好,但是你出去后,浮光绝对会把你杀了的。”
可是,他即使把自己弄得灰头土脸,也足以吸引人。
此时,周长安又有了新的顾虑,“其实我还有一个顾虑,你说那个千面女会不会趁机混在里面,因为她很了解你,她总能知道你下一步要做什么,所以她早就算好了你会通过这一招去司徒家,这样一来,她为了对你动手,也会用同样的方法,来介入司徒家。”
梅华妆忽然有些警醒,“我的猜想和你八九不离十,我知道千面女一定会介入司徒家,但我知道她绝对有着最隐秘的身份,绝不会让我发现。”
周长安从怀中掏出一叠树叶,将那些树叶上的痕迹都当场刻录在白纸上,于是白纸上就多出了几行鲜艳的血字,“这是苍葭拿过来的消息,你看一眼。”
梅华妆拿过来一看,一眼扫过去,就看到了一个名字。
周长安循着她的视线望过去,顺便在那个名字上一指,“应聘中有一个叫安岫的,是安家的小姐,她有几分不对,你要注意一下。”
老鸩奇怪地问道,“有什么不对?”
不知忽然想到了什么,周长安眉心突兀一跳,“是这样的,前段日子忽然听到安家有一位小姐莫名横死了,当时这消息确乎是传了出来,然后又不知为何销声匿迹了,安家是仅次于司徒家和荆家的世家,哪怕他们家族中死了一条狗,都会或多或少有几分轰动,然而死了一个安家小姐,怎么到后来却被全力压制下去了。”
老鸩心头不安,“莫非那位安家小姐死得不好,甚至和安家的某些阴私事情牵扯在一起,他们是不方便泄露出来。”
梅华妆用手摩挲着那个名字,一些思虑出现在了眉心里。
周长安立即说道,“死一个人秘而不宣,其实有两种情况,第一种他们是想在死人身上做文章,第二种就是老鸩的猜想,但我为什么要在这时候提出来了。”
他顿了一下,而后就疾声说道,“因为我怀疑安岫就是安家死的那位小姐。”
老鸩不解,“为什么,那位小姐不是都已经死了吗,为什么还能活生生地出现?”
玺夜忽然明了,“因为千面女也许就要拿她做文章,此时的安岫很有可能不是安岫,而是假扮的千面女。”
然后,周长安并没有因此松懈,他反倒还有更多的疑虑。
老鸩也适时提出来,“可是,千面女这么做也太明显了,这消息只要稍微动点心思,都会被人知道的啊!”
周长安困惑之余,跟着叹了口气,“而这就是最矛盾的地方,其中必定有一个环节出了点差错,但我总是想不清楚。”
千面女就像是毒蝎子后面摆尾的一根刺,这个疑虑不解决,这根刺就很有可能会扎入人体,从一个小伤口开始将毒素都蔓延到整个人体。
可惜毒蝎埋在沙底,身体不被刺痛,是无法察觉到毒蝎的存在的。
这也是最无奈的地方,比起荆家,最头痛的就是司徒家,因为毁了司徒家,千面女就难得会抓住一个更好的机会,来猎杀梅华妆她们,这已然是她最后一次机会,这就说明她这次一定会做出充足的准备来对付她。
此事,倒真有些麻烦了。
思及此,梅华妆立刻就命令道,“玺夜,去一趟安家,打听下情况。”
玺夜得到了她的命令,立刻就秘密出了地牢,前去安家,在那里潜伏了好久,并且打听好了消息,才找到了安家的管家。
他将安家的管家拉到了一个秘密的地方,那个管家就被摄魂术迷得晕头转向,什么秘密都说出了口,不过他先前还有些忧虑,听到他谈及安岫,脸色一下白了,“你说安岫……别说她……”
他看似很害怕,于是玺夜就加深了他的摄魂术,逼他说出埋藏在心底最后的秘密,“怎么啦,你怎么这么害怕……”
安管家额上冷汗涔涔,“她是个……你千万别说出去,你要是说出去了,我们全家都得完蛋。”
玺夜给了他一记安心丸,“你放心,我和你多年交情了,知道分寸的。”
他迟钝了好一会儿,才讷讷地吐出,“安岫她是个鬼啊!”
玺夜的脸色陡然变冷,“……此话怎讲?”
安管家的脸色一阵白,一阵青,“她突发疾病,已经死了很多天了,可她在头七的时候却又苏醒了过来,安家人怕这事说出去后引起不必要的麻烦,故而就全面封锁了消息,此前安老夫人也害怕是借尸还魂,于是就试探了她几句,可是之后就发现出现奇迹了,这安岫确实是安岫,不是有人借尸还魂。”
玺夜的脸色完全褪色,安岫果然有问题,看来十有八九都是千面女假扮的,可是就像老鸩所说,千面女不会做出这么明显的伪装,她既然是蝎子,就必然有蝎子伪装捕食的手段。
那么,安岫身上又有那些问题,他继续问了好多问题,安管家都一五一十地说出了口,他还说,“虽然看起来像是真的,也确实是试探过了,可是过了一段时间,她的不对劲就慢慢彰显了出来。”
玺夜瞬时警惕起来,“嗯?”
安管家想了好久,才说道,“我说不出她哪里不对劲,可就是每一个人都觉得她不是安岫,可我们又找不到任何的证据能证明她确实不是安岫,因为她实在是太过聪明,也太过敏感,对我们的试探好像了然于指掌之中。”
然后又是絮絮叨叨,说出了很多没用的消息,如果不是用摄魂术控制了他,玺夜竟有些开始怀疑这些消息都是他们安家传出来的干扰别人的,真相忽然就变得扑朔迷离了。
玺夜要走,安管家忙扯住他,再三警告他,“我告诉你这件事,你可千万别告诉别人。”
回来的一路上他都在回想这些对话,继而就有了一些猜想,“安岫是假扮的无疑,可疑的是她的真实身份是不是千面女,因为这并不像千面女的手段,千面女做事总是滴水不漏,不会留下这一个显而易见的漏洞让我去钻。”
他叹了口气,“光这么猜也没用,怕是只有等到明日见了她本人才能发现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