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莉莎简要地叙述了一下在希尔维娅身上发生的事情。“那位大人确实是现在阿尔博丹第三共和国少见的人才。其一,瓦伦,查维斯血战,以及最近的对东莱切尼作战,她的表现皆是不容置疑的优秀。其二,难得的是,这位大人并没有涉足于政治/斗争的想法(睁眼说瞎话)。虽然是依靠迪瑟才取得了崭露头角的机会,但是她从未对迪瑟抱有过什么不可动摇的好感。——而且,她本人也已经表过态了,不会参与任何一党的对外斗争,也绝不会从属于任何人。是现在国内的人才中采取中立态度的典型。我觉得,父亲大人可以考虑和她适当地搞好关系,进而……取得她的帮助。”伊利亚德点了点头,手撑着脸颊,像秃鹫一样贪婪残忍的眼睛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东西。在昏暗的地下室里,那张布满褶皱和沟壑的脸显得更加的诡异。“其实,当年,我也跟希尔维娅稍微打过点交道。”伊利亚德漫不经心地回答道。德莉莎猝不及防地被击中了心脏,惊讶的她只能揪住自己衣服的下摆,感觉自己好像就快要接近格雷所说的真相了。“安格尔内部也不是那么的太平,在很早很早以前,我们就已经分化成了左翼和右翼两个阵营,左翼所主张的信念自然是近代科技的发展,而右翼势力,则主张延续安格尔家族的传统,依旧依靠传统留下来的力量——新月教,来统率这个国家的信仰。——但是,阿加雷斯计划却是为数不多的右翼势力所主导的科研计划。因为这个科研计划本身就需要借助一些圣迹物的力量。而这些圣迹物,自然是由当时的右翼势力保管着的。利用肮脏的黑兽与人交/配,衍生出下一代的半兽人,然后将这些半兽人训练成安格尔家族专属的战斗机器。”伊利亚德的语调没有太大的反应,仿佛只是在给自己的孩子讲一个温柔的睡前故事一般那么平静,殊不知地上跪着的德莉莎的心中早已燃起了难得一见的怒火。——你有什么资格这么做。——你有什么资格?!——你有什么资格对这么多人的痛苦视而不见?!愤怒和痛苦在德莉莎的心中纠缠着,搏斗着,她感觉莉莉丝正在急切地渴望着鲜血的滋润,渴望杀戮,渴望把眼前这个看似和蔼可亲的“父亲大人”给劈成碎片。——不可饶恕。——这种人,绝对不可以轻易的饶恕他。伊利亚德根本没有注意到德莉莎捏紧的拳头,还有莉莉丝发出的轻微的嗡鸣声,只是自顾自地讲了下去,“但是,当时,安格尔家族内部用于启动阿加雷斯计划的资金是不足的。于是,希尔维娅向安格尔的右翼势力及时的抛出了自己的橄榄枝。——她帮我们伪造了信用凭证(这绝壁是严重犯法的行为,要承担刑事责任的),让我们成功地向阿尔博丹的国家银行贷款到了启动资金。因为这件事情,当年参与过阿加雷斯计划的人都对她抱有好感。不过,人的立场是很容易被外界改变的,时过境迁,现在的安格尔家族对于是否要拉拢她这件事情,还是抱有犹豫的态度,所以,才会派你去试探希尔维娅的立场和派别。”德莉莎抬起头,血红色的眼睛酝酿着一场剧烈的风暴,“也就是说……如果没有当时的希尔维娅的存在,阿加雷斯计划根本不可能启动——是这样吗,父亲大人?”伊利亚德毫不留情地用言语刺进了她的心脏,德莉莎的心就像被丢进了油锅里,被无数的痛苦煎炸着。“没错,确实是这样。没有希尔维娅,我们主导的阿加雷斯计划没有启动的可能性。”然后,伊利亚德叹了口气。似乎只是在单纯地惋惜着阿加雷斯计划的那个结果,丝毫没有想过这其中究竟牺牲了多少无辜的人的性命,“哼,到头来,只有一个半兽人得到了自己的意识,从培养器中苏醒了过来。而且,这个半兽人还被那些莽撞的年轻人不小心弄坏了。因为他们想要给予其至高无上的力量用以战斗,未经上层批准给那个试验品植入了蕴含着巨大能量的核晶,间接导致了那个试验品全身瘫痪。现在也不知道那个试验品死在哪里了吧……当然,我也完全不感兴趣了。被科研人员弃置在雪原里,估计现在早已经被冻成僵尸了。现在倒过来看,这个阿加雷斯计划还真是愚蠢的可笑。有生之年我是不会再次重启这次计划了——”伊利亚德对于那个珍贵的试验品没有任何的同情心。对于他而言,那只是一件昂贵的,不中用的奢侈品罢了。他惋惜的不是那个试验品的死亡,而是他为这个试验品花费了那么多不必要的时间和精力,还有数不胜数的金钱。“罢了,那件事情就到此为止吧。现在,我们应该把注意力集中到眼下的局势来。现在的时间也不早了,德莉莎,你先退下吧——有什么事情,我会再吩咐你的,现在你只需要一直呆在希尔维娅的旁边待命即可。”伊利亚德向地下跪着的修女挥了挥手,示意她退下。
秃鹫注视着这座破旧的宅邸,格雷靠在已经枯萎了的树上,绿宝石的眼睛注视着里面的动静。黑色雾气开始从地上涌起,飘散在空气中,模糊了所有肉眼可见的景物。在厚重纠缠的浓雾中,红色的冷光若隐若现。——那是德莉莎悲哀欲绝的双眼散发出来的冷漠的锋芒。德莉莎握着跟十字架相差无几的莉莉丝,原本白色的剑身已经被黑色侵蚀了,即使是再明亮的月,也映射不出这把剑一丝一毫的形状了。——还真是残忍的人类啊。——明明只是一个卑鄙自私的家伙,却坐上了拯救世人的宝座上,标榜着自己的无私和奉献。这就是人世吗?这就是人世吗?!——真是悲哀的人世啊。我……我又被别人背叛了吗?不,不,伊利亚德固然有错,但是,希尔维娅……希尔维娅!只有你,只有你,绝对不可以饶恕!——对,没错,在地狱中哀鸣吧!我绝对不会赶来救你,我要亲手,亲手把你送下去!绑住中长发的银发的黑色皮筋散了开来,厚重的剑被主人拖曳在布满砂石的地上,发出难听的声响。——像极了主人的呜咽和哀鸣。
格雷的脸在月色下动了动。他抬起了头。——今晚的月,稍微有点诡异和悲哀呢。“哼——终于出来了吗?在伊利亚德那里耽误了那么多的时间,还真不像你的作风,德莉莎。”德莉莎没有言语,只是继续机械地拖曳着手里的莉莉丝。格雷很明显对这样没有反应的德莉莎非常不满,他抓住了德莉莎的肩膀。“这样对你的老板不理不睬……你这个下属,是想造我的反了吗?”但是德莉莎没有被他的威压所动。只是继续拖曳着莉莉丝,麻木地往前走去。“看来,我需要……对不听话的属下,稍微采取一点强制措施呢,不是吗?”黑泥流到地上,变作四面八方伸来的触手,攻向毫无防备的德莉莎。——周围卷起了风。那些伸出来的触手,就这样,被风压切成了泥状。格雷也被这巨大的风压给压制住了动作。他伸手挡住自己的眼睛,愤怒地朝前大吼道,“德莉莎!”德莉莎还是不说一句话。修女服的后面,长出了巨大的黑色蝙蝠翅翼——就像是黑色的恶魔一般。月色下,德莉莎缓缓地转过头来,血红色的眼睛盯着格雷。银白色的长发在月亮的照射下,散发出冷漠的辉光。“嘁!现在,反倒是我被压制了吗?——为什么,这家伙觉醒得这么快?!”德莉莎用莉莉丝指着格雷,居高临下的姿态,不带一丝一毫的情感地命令道,“你……很烦。给我滚!”格雷冷笑两声,毫不犹豫地回嘴道,“如果我说,不呢?”——黑泥顿时从那具男性躯体中喷了出来,莉莉丝贯穿了格雷的心脏部位。饶是格雷这种平日里无法无天惯了的,脸上也露出了讶异。德莉莎,似乎凭着直觉,找到了自己的什么重要的东西。德莉莎把头抵在格雷的下巴处,双手握着的莉莉丝变成了黑泥,牢牢地禁锢住了格雷的手脚。
“虽然有点疼痛,不过,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呢——格雷,对吗?为了获取强大的,乃至至高无上的力量?”德莉莎的心中翻涌着仇恨和变强的渴望。格雷被迫扬起自己的头,露出白皙的脖颈。女孩的嘴唇看似在亲吻着男人的脖颈,其实,却在吸食着寄生在其中的力量。——冰冷的牙深深地嵌入进这躯体中,汲取着里面的热度。“我恨你们——我恨你们——恨你们所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