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这这……艾瑞克的心底顿时五味杂陈。这对于辉格里而言,可是好大一笔潜藏的数目啊!虽然现在看起来,这个数字还不是非常的可观,但是,若是假以时日,等到两国贸易往来十分活跃之时,这项条约毫无疑问,将会成为辉格里栽种在斯雷尔的摇钱树。他表面上是在为斯雷尔这种任人鱼肉的境况表示叹惋,实际上,心思却早已不知兜兜转转,转了多少个圈,才回到了现在的问题上。——若是这个条约是阿尔博丹第三共和国与斯雷尔签订的,那该有多好啊……如果真的可以和斯雷尔谈的下来的话,阿尔博丹国内的财政危机也就可以顺顺利利地解决了,这样,阿尔博丹的人才做事情才可以毫无顾虑地放开手脚,再也不用担心国内此起彼伏的暴乱会打断自己做事的节奏。国家的发展也才能逐渐步上正轨,不用有后顾之忧。现在的艾瑞克已经不把重点放在平定暴乱这个方面了,他现在关心的重点,毫无疑问应该是——趁火打劫,和辉格里一起,从这暴乱和骚动中分一杯羹。——哪怕和辉格里狼狈为奸。“艾瑞克,这个世界本就如此,强者治人,弱者治于人。我们不需要为自己看似不正义的行为而感到羞耻。我们要做的,仅仅是,做我们自己。舍弃掉无聊的道德吧,那只是弱者制约强者的工具。”他想起了希尔维娅对他的叮嘱。从不梦想着自己能成为圣人的希尔维娅,就这么,真的活成了自己。国家的治理,想必道理也与其有着某种程度的相通吧?
纷纷扰扰的思绪又被芬尼尔沉静的嗓音给拉了回来。“第六项要求,则是针对斯雷尔境内矿产的挖掘权。辉格里提出,斯雷尔全国境内的矿产挖掘权应开放给来斯雷尔经商的辉格里人。后者将以合理的价格将其收购并予以开发。”芬尼尔说到这里,嘴已经紧紧的抿住了,生怕自己一个不小心就开始在艾瑞克面前开始破口大骂。“狼子野心,真是可恨可诛!”艾瑞克低声地骂道。——当然,他还是为了在芬尼尔面前做做善良的样子。按照法律,所有的矿产资源应该多属于不可再生资源,而且与国民经济的命脉紧密相连,所以,历来国家的矿产资源多数是收归国有,很少交予外国人经营的。但辉格里矿产资源匮乏,国内的矿产资源怎么能满足这只野狼越来越大的胃口呢?——那是绝对不可能的事情。这项条约,恐怕也是他们精心谋划下的一步棋。为了得到斯雷尔境内较为丰富的矿产资源。但落后的斯雷尔居然对此毫无所觉,甚至还有点暗自窃喜——原来这些看起来那么不值钱的东西竟然还能换钱。何乐而不为呢?而造成现在这个进退两难的局面的人,与其说是辉格里,倒不如说是故步自封的斯雷尔。想到这里,艾瑞克又握紧了拳头——自己身处的阿尔博丹又比斯雷尔好的了多少呢?学生只想着推翻现有的看似不平等的政权,而上层的贵族,则沉湎于争权夺利,日复一日的权力游戏,党争正在无时不刻地消磨着这个国家的元气。看似是自己所一手策划的查维斯起义也非出自自己的手笔,只是借用了自己的名号起事而已。真正策划起义的,还是那些不中用的,狂妄的,妄图一步登天的左翼分子……艾瑞克不禁在心底冷笑了两声。——还不到时候。现在自己的羽翼未丰,还是贯彻自己蛰伏的姿态为上上策。但是,这也不会太久了。很快,很快,就能夺回自己的权力了。艾瑞克现在只是需要一个可以一击致命的机会。
“第七项要求,是有关辉格里宗教方面的。辉格里有权派遣传教士进入斯雷尔境内传播辉格里本土的宗教。”斯雷尔和阿尔博丹的宗教都同属一宗,新月教。但是,辉格里的到来,毫无疑问会减少新月教徒的数量。若是这一宗条约斯雷尔应承了下来,指不定阿尔博丹的安格尔家族会怎么跳脚呢。自己的地盘居然受到了其他宗教势力的染指……艾瑞克又开始在心底默默地画起了十字架,神明保佑,安格尔家族千万不要在一气之下做出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来——比如说,扬言自己要挥师南下踏平辉格里这种蠢事来。看来,辉格里已经察觉到斯雷尔与阿尔博丹联系的精神纽带之一了。那就是两者共同信奉着的的新月教。若是斩断了这层精神纽带,想必斯雷尔与阿尔博丹的利益,也不会联系的如此紧密了。——还真是处心积虑,思虑缜密的策略。他都有点想要见见,这些要求的制定者是谁了。——一定是一个非常可怕,也非常值得尊敬的对手。不过,他恐怕做梦也想不到,自己那神龙不见首尾的长姐,此刻正在和那位他颇有好感的对手进行“友好的接触”。
“最后一项要求。允许辉格里国民在斯雷尔境内设厂经营。且辉格里设置在斯雷尔境内的工厂,一律应由斯雷尔予以特别的庇护。厂内的官员及工作人员,财产机械等物品,一律应受到斯雷尔予以的特别安全保障。”嗯——可以理解可以理解。国家穷困就要多挣钱。钱不能解决你的一切问题,但却可以解决你的大部分的问题。于是,辉格里向斯雷尔的要价就这样结束了。虽然看起来只有短短的八项要求,但是,其中隐含着的利益却是不容小视的。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人要是不往前走,难逃被自己的过去溺死的命运。芬尼尔试探性地问道,“不知道诸位大人作何打算?”艾瑞克高深莫测地朝芬尼尔笑了笑。起身准备送客。“——我等已经有了办法,请您先回去,静候佳音吧。夜晚风大,您应当多保重自己的身体才是。”芬尼尔咳嗽了两声,把厚重的黑袍又围回了自己的身上。“那么,我就告辞了。希望现在的阿尔博丹第三共和国,能依旧延续前朝与斯雷尔的情谊,向我们伸出援助之手。”艾瑞克假笑地看着芬尼尔,“——那是当然的。我等既然奉了阿尔博丹的皇室的命令前来,自然不会侮辱我等的使命所在。”芬尼尔很明显是单纯地相信了艾瑞克的说辞,脸上终于露出了一点如释重负的笑意。能露出这样如释重负的表情,看来他还是太天真。或者是,艾瑞克的演技真的和希尔维娅有的一拼,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再或者是,两者兼有之。
而在另一处地方。装潢华丽的酒店,莺声软语的男女调笑声夹杂其中。入目的每一处地方,无不萦绕着若有似无地暧昧气氛。这是辉格里开在斯雷尔的一家酒店,非贵即富者才可进入。本来站在门口笑脸迎人的服务生,看见了一位六十多岁的老人拄着拐杖一瘸一拐的走近这边后,立马收起了自己脸上的媚笑,神情严肃起来。“——克利夫兰大人。您终于抵达斯雷尔了。非常欢迎。请问您是来这里……”服务生看到克利夫兰后面跟着的人,稍微有点疑惑,于是嘴里的问候语也下意识地顿了顿,等待着克利夫兰的回答。那个人的身躯被黑色的军大衣包裹着,纷飞的风雪遮盖住了她的肩膀和她戴着的军帽。——让人辨不清楚她究竟是来自哪里的军人。突然,这个人察觉到了服务生好奇的眼光,头颅随之动了动,抬起了眼。深邃的血湖似的眼睛露了出来,还有一张艳丽而张扬的脸庞。——是个女人?!这……这……该不会是克利夫兰先生新培养出来的情人之一吧?!服务生被吓得开始胡思乱想起来。克利夫兰却丝毫没有察觉到服务生奇异而又好奇的眼光停在了自己的身上,只是对于他十分不礼貌的视线表示了责备。“看什么看?!还没看过女人吗?!”他斥责道,“——安东尼那小子呢?!叫他准备的房间呢?!准备好了吗?!”服务生方才如梦初醒,露出自己拿手的笑脸,将风雪中站立着的两人迎了进去。
希尔维娅拉低了自己的帽檐,想要避免被不相干的人认出自己的身份,不过,让她没想到的是,自己越是想要欲盖弥彰,就有越来越多的人的视线停留在她的身上。“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克利夫兰,这里是辉格里设置在斯雷尔的间谍活动场所?”希尔维娅压低了自己的声线,悄声地询问着前面走着的老人家。克里法兰板着个脸,“哼——我要说这里是一个普通的饭店,你恐怕也是不会轻易相信的。”不否认,也难不出证据证明不是,那便是了。希尔维娅笑了笑,“克利夫兰,您不用这么抵触我。我早就说了——这是一次友好的接触。阿尔博丹和辉格里可没有到势同水火的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