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道夫侯爵的警惕心是因为诸位大人的努力下降了不少,但是,若是诸位大人想要兵不血刃地抓住那位高高在上的鲁道夫侯爵,恐怕还是要颇费一番周折。”芬尼尔在黑暗中端坐着,发出昏暗灯光的煤油灯根本照不清楚他脸上的表情。“若是单纯的外交上的回访和问候,还不足以让现在自诩为一国之君的鲁道夫侯爵屈尊亲临。艾瑞克大人,您和您的手下,需要想一个更加名正言顺的借口。只有这样,我们尊贵的皇太后——奥克塔薇尔回朝主持大局,才有希望。”艾瑞克陷入了沉思——一个更加名正言顺的借口?需要一国之君亲临的盛大的情况?究竟会是什么呢?想了半天,艾瑞克也没有理出个像样的头绪。他在心底叹了口气,要是希尔维娅在就好了。两个人一起想,总会比现在这样看起来就像是无头苍蝇乱撞的局面要好。似乎是察觉到艾瑞克的犹豫和迷惑,芬尼尔顿了顿,又开始说起了自己今天在宫中听到的消息。“今日抵达的辉格里的使者已经正式的向我们提出了外交协议书。在提交的协议书里面,他们向我们提出了总计八项的权利和要求——”“是哪八项?”艾瑞克在心底悄悄地祈祷着,这些要求不会和阿尔博丹第三共和国在斯雷尔的利益起冲突。不然,就又要牵扯出许多政治上的肮脏手段来。
“第一条是关于惩罚凶手的要求。在斯雷尔首都梯也尔发生的群众暴乱中,辉格里派出的驻扎在斯雷尔的使馆人员,共计八名人员,其中五名外交官员,三名使馆工作人员,遭到了枪杀。辉格里方面要求我们在一个月之内交出凶手,并且当着所有的斯雷尔人民的面前,对其进行严惩。”艾瑞克感觉自己悬着的那颗心稍微稳下来了一点。“几个名不见经传的贩夫走卒,三流匹夫,凭借一时冲动起事,现在死也不足为惜。辉格里的这个要求倒是无可厚非。如果在暴乱中死去的外交官员是阿尔博丹的人的话,我们估计也会向斯雷尔提出相同的要求。”虽然心底是这么没心没肺地替阿尔博丹考虑着,但是碍于和斯雷尔的情面,艾瑞克还是假装沉痛地点了点头,以此表示自己对斯雷尔人民深厚的同情。
“第二条是关于赔偿金额的问题。辉格里要求的这笔款项分别由三个部分组成。一是在斯雷尔暴乱中死亡的外交官员及使馆的工作人员,这些人的丧葬费。第二,则是付给斯雷尔暴乱中的受害人员,包括受伤的人员在内的抚恤金。对亡者遗留下来的亲属的慰问金还有治疗伤者的医药费,皆在这第二项的要求内。第三则是军费的开支。辉格里称——因为斯雷尔的暴乱发生,导致他们必须向斯雷尔派遣军队,这项不必要的开支都是因为斯雷尔单方面的错误才会产生。所以,作为赔偿,未来的五十年,辉格里驻斯雷尔军队所产生的的军费开支,共计一千五百万的金币,由斯雷尔一次性支付给辉格里。”芬尼尔在重复这段话的时候,表情还是一如既往地平静,让人摸不透他的想法。愤怒?哀伤?这些情绪在他的身上没有任何的体现。他似乎只是单纯地在重复着令其他的斯雷尔人悲愤的事实,芬尼尔自身对这个事实并没有多大的感想。——是单纯地对于这个事情毫无感觉,还是刻意在其他人面前隐藏起了自己的真实想法?艾瑞克摸不清楚他的真实想法,只好学着芬尼尔,也低敛着自己俊秀好看的眉目,在脸上象征性的流露出一丝寻常人可捉摸到的忧郁,继续进行着这场不知道对方是虚假还是真诚的谈话。“这……还真的是令人感到愤怒。辉格里方面向斯雷尔提出的赔偿要求简直是狮子大开口,漫天要价。不知道,鲁道夫侯爵对此怎么看?”芬尼尔沉吟了一会儿,有点不确定地猜测着鲁道夫侯爵的想法,“依我看——鲁道夫侯爵当然是不肯向辉格里轻易妥协的。一千五百万的金币,也许对他来说,就是明摆在台面上的无价之宝,是万万不可能轻易给出去的东西。但是,在这样看似倔强的表象下,鲁道夫侯爵的心思其实非常龌龊和简单。鲁道夫侯爵记挂在心上的并不是斯雷尔的国体问题,他纠结的是,这个赔款的数额可否往下压一点。我想,如果当初辉格里的要价不是那么的昂贵的话,那么鲁道夫侯爵肯定就会毫不犹豫地就跟他们达成协议了。——这样一来,也就没有两位使臣的事情了,不是吗?”艾瑞克若有所悟——如此一想,阿尔博丹倒是应该好好地感谢一番辉格里。若不是这漫天的要价间接地刺激到了鲁道夫,那么,现在也不会有自己在这里转圜的余地。
“第三条则是关于开放港口的要求。辉格里方面要求我们增加《辉格里与斯雷尔平等友好通商条例》中开放的港口的数量。除了原先根据通商条例已经开放的梯也尔沿岸的三个港口,辉格里还要求我们增加三个位于斯雷尔南部沿岸的港口。如果答应了这个要求,就意味着斯雷尔所拥有的全部港口已经基本上被辉格里开放完毕。”艾瑞克听到这个要求之后,原本稍微安放起来的小心脏又重新不安分地跳了两下。辉格里想要更多的港口用以通商和运输?看来,这个国家的发展速度确实不容阿尔博丹小觑。他近年已经陆陆续续地从一些地方听到了来自辉格里的消息,为了完成自己统一天下的夙愿,这个国家正在疯狂地制造船只,开发航海的路线,所到之处无人可挡,治下的人民生活无不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甚至,辉格里还隐隐有挥鞭北上,攻打阿尔博丹的想法。总之,辉格里现在在其他国家的眼中的形象,正应了东方的那句古语——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但是,却没有任何一个国家敢跳出来对他们表示不服气的。因为辉格里学习外界的速度确实令人发指。而且,那种乐于学习的精神,是每个国家都无法想象的那样强大。芬尼尔对这个要求也没有做太多的表示。他原本就是主张开放的那一派人员,现在的开放虽是斯雷尔在逼不得已的情况下做出的选择,但是,却是整个国家的大势所趋。早点开放总比晚一点开放要好。——如果一个民族不会学习,那么它就注定要被其他民族淘汰,怨不得其他的民族无情地将它覆灭。这个世界的资源本就只为强者而生,而弱者的本质,就是为了强者而诞生的资源。
“第四项要求是关于扩大辉格里在斯雷尔的领事裁判权,即治外法权的要求。原本的《辉格里与斯雷尔平等友好通商条例》中的领事裁判权,适用的人员只仅仅局限于外交官员以及派遣到斯雷尔境内的使团。但是,辉格里现在要求扩大领事裁判权的适用范围——即将外交官员和派遣使团扩大为所有在斯雷尔进行活动的人员。商人,官员,学生,迁居斯雷尔的辉格里人,几乎都囊括在这项要求中了。这意味着,辉格里的人几乎可以在斯雷尔境内为所欲为,不受斯雷尔制定的法律的制约。”芬尼尔说到这里,脸上才稍微起了点波澜,“真是早知今日,又何必当初——”语气似是颇有叹惋之意。艾瑞克也跟着芬尼尔轻轻地“嗯”了一声,以表遗憾。只是,艾瑞克却不觉得这条规矩有什么值得芬尼尔悲愤的地方。就一般的经验看来,作奸犯科的事情虽然不受斯雷尔境内的法律的管辖,但是,罪犯被引渡到辉格里国内,恐怕还是难逃惩处。辉格里这则条约表面上是变相的鼓励自己的国民到斯雷尔境内为所欲为,但是,实际上,他们内部是极其重视自律这个民族精神的。相反,若是适用斯雷尔境内的法律,也许搞不好判得比辉格里那边还要轻。——看来,辉格里这项条约只是针对出国在外做生意的商人和派遣的官员这两类人而提出的,为了给他们出门在外的安全保障加一层心理上的保险罢了。有了这项条约,想必两国之间的商贸往来会越来越活跃起来,这,恐怕才是辉格里提出这项条约的初衷。
“第五项条约则是关于海关港口进出口货物的税收。原本两国签订的《辉格里与斯雷尔平等友好通商条例》中关于税收的规定只是要求——辉格里出口到斯雷尔的货物,斯雷尔收取的关税,应该和斯雷尔给予国民内部的优待保持一致。即辉格里与斯雷尔贸易时所用的货物,也享有和斯雷尔内部的税收优惠政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