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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2章 七夜(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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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德对于人类而言,究竟意味着什么呢?是群体的禁忌?是人类的臆想?还是弱者牵制强者的工具?抑或是,沉闷的群体压制鲜活的个人存在的巨大石块?千百年来,各种学说莫衷一是。但是,毫无疑问,这个概念就像一张大网一样,毫不留情的网住诞生在人类社会中的每一个人。一个人,终其一生,无论如何挣扎,也无法逃脱这张大网的束缚。——这正是道德的可怕之处。不用别人动手,你就已经开始从心理上,对自己开始审判,自裁了。甚至,你都还未曾细细地思考过,这样的道德于你而言,是否值得你诚心诚意地遵守。

奥克塔薇尔被这群因为莫名其妙的原因而莫名其妙地聚在一起的人从台上拖了下来。她的头发被这些人紧紧地攥在手里,像一只母狗一样,被人群粗暴地在地上拖拽着。雪白的肌肤因为碎石的切割而流出了鲜红的血液,染红了她被拖拽过的地方。“来人啊!来人啊!护驾!护驾!有人在对斯雷尔帝国的皇后图谋不轨!”她大叫着,向那昏暗的天空伸出自己纤细的双手,疯狂的挣扎着。

“砰!”一块尖利且笨重的石头,毫不怜悯地,朝着她的头砸了下来。那张妖冶的脸庞马上就被这块石头砸出了血,留下的痕迹像极了在雪白的画布上绽开的玫瑰花。苦涩的腥味顺着额角流进了奥克塔薇尔的嘴里,她的身体因为愤怒和屈辱微微颤抖着。“你有什么资格——你有什么资格这么对我!”奥克塔薇尔愤怒地瞪向了那个罪魁祸首。可是,当她看清了那人的面孔之后,那份恼怒就猛地转化为了恐惧。发自内心的恐惧。“你……你是……艾丽卡!艾丽卡!那个女人!那个已经被我弄死的女人……为什么你会在这里!”

阴森的火把照耀着的面容,正是奥克塔薇尔以前的政敌的脸庞。“怎么了?只会在床上耍点小聪明的可怜虫?你的胆量就只有这点吗?”艾丽卡抓住她的头发,拼命地,疯狂地往上拉扯着,“哈……背德之人,不知廉耻,母猪,发情的野狗,没有羞耻感,只能在背叛别人中活下去的可怜虫——哈哈!今夜是对你的审判,是执行神罚,宣扬正义的一天!啊啊!有多少人会想让你死呢……眼睁睁的看着吧!号啕大哭的迎来自己的结局吧!让你这种不知廉耻的女人,得到自己应得的下场!”

奥克塔薇尔就像一块破抹布一般,被艾丽卡扔进了她事先挖好的大坑之中。“狂妄。”第一块石头扔了下来,砸中了奥克塔薇尔的脚踝。她的脸一白,却强忍住脚上传来的剧痛,没有发出丝毫的声响。奥克塔薇尔的父亲冷淡地瞥了她一眼,离开了奥克塔薇尔的视线。“没有关系……没有关系……这个男人根本就没有爱过我,我只是一次荒唐的男女交/欢之后留下的产物——所以,被这种男人抛弃,我根本没有必要因此而感到低落——”奥克塔薇

尔咬着嘴唇,眼神依旧倔强着,望着那昏暗的,期间偶尔夹杂着几片红色云朵的天空,似乎想要穿透那片阴沉的黑暗,找到属于自己的救赎。奥克塔薇尔的母亲出现了。她的神色还是一如既往的阴郁。这不仅让奥克塔薇尔想起最后一次见到她的时候。

“薇儿……对不起……从今以后,你,就是孤身一人了呢……”躺倒在血泊之中,身体已经被无数刀剑贯穿了之后,那个女人终于吐露了她对自己的女儿最后的歉语。那个女人死于自己的“yin/乱”。因为长时间独守空房的寂寞,和负责守备的侍卫私通款曲,最后死于连自己不能克制的爱欲之中。小小的奥克塔薇尔跪在血泊之中,小小的手握住妈妈的手。脸上沾染了血腥,可是她却毫不在意。渴求着母亲温暖的身体,还是紧紧的贴着,那具已经快要失去温度的躯壳。“妈妈——醒来吧——”“妈妈——醒来吧——”“今晚的月色很美,又到了吧?我们约好的,睡前故事时间……”“我想听那个……小红帽的故事……那个女孩子终于和母亲重逢的结局……”不知疲倦的重复了很久很久,直到自己因为体力不支而昏倒在那个……黑暗,不见天日,被寒风所裹挟着的金丝雀笼子里。

妈妈为什么会死呢?奥克塔薇尔一直思考着这个问题。——为什么会死呢?她不明白。她不明白。只要抛弃掉那个男人,母亲就可以和自己永远地,平安地生活在那座精致的鸟笼子里。永远地过着幸福快乐的生活。为什么母亲连这点唾手可得的幸福,也不肯在意呢?但是,当她来到斯雷尔帝国这边的时候,没有任何人陪伴的漫漫长夜,钻进再厚的被窝里也无法驱赶走的,深入骨髓的寂寞,还有所有人对自己指指点点的话语……她突然间开始理解了,那个女人的所作所为。——没有办法。——没有任何办法啊。只能这么去做。只要有一个人能够安慰自己,理解自己……如果没有那份安慰和理解,那么,那个女人也许早就走向了自我毁灭的道路了吧?

正在分神的时候,突然间,脚部又传来一阵剧痛。那个女人高高地举起了石头。她的眼神还是阴郁着,里面埋藏着疯狂蔓延的孤独。“贪婪。”说出了这个词语后,她把石头砸向了这个女人。自己的女儿。奥克塔薇尔突然感觉到一阵无力感,从心里蔓延到自己的四肢百骸。一向强硬的她竟然因此留下了痛苦的眼泪。血混杂眼睛留下的泪滴,慢慢掉在地上,滴答,滴答。“啊啊——我居然被您给憎恨了吗?您居然是这么的憎恨着我吗?……这果然就是命运啊。您不得不生下我,我也不得不憎恨你。憎恨您的放纵,您的软弱,您的无力,您的渺小……”

也不知道被多少块石头辗过身体了。已经记不清了。只是,由衷地对自己还活着的这个事实感到惊讶。奥克塔薇尔呆在坑底,奄奄一息地看着那片,她永远也

够不到的天空。“算了……怎样都无所谓了。想想自己的这一生,似乎,也没有做多少好事……就这样吧……就这样吧……”

就在这个时候,小小的身影出现在了坑边。那是布鲁诺。他的手上也拿着一块石头。奥克塔薇尔睁大了眼睛。随即她笑了起来,嘶哑的笑着,像是一条呆在洞穴中的孤狼一样,骄矜而自负的笑着。“啊啊——你也对我不满吗?!连你也对我不满吗?!可是,你有什么资格审判我?!你有什么资格审判我?!所有人都有资格恨我……可是,你没有资格!布鲁诺!你根本没有资格恨我!”布鲁诺冷淡地看着她。因为厌恶,男孩好看的眉毛挤在了一起。奥克塔薇尔虽然还在笑着,可是,那笑容竟然有了渐渐崩溃的趋势。

布鲁诺淡淡地说道。“妈妈……好脏。”只是四个字而已。区区四个字而已。奥克塔薇尔呆滞了几秒,随即嘴里漏出一声野兽般的悲鸣。“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一边歇斯底里的喊叫着,一边精神崩溃地抓着自己的脸蛋,撕扯着自己的身体。像极了一个发狂的野兽。“您真的是……一个淫/乱的女人啊——”布鲁诺高高地举起了自己手上的石头——对准了奥克塔薇尔的要害部位……

“没事了!没事了!殿下!没事了……放轻松……放轻松……”希尔维娅紧紧地将抱着奥克塔薇尔的身体,拼尽全力地制止着这种疯狂的自残行为。幸好,幸好,发现得快,奥克塔薇尔只是抓伤了自己的脸蛋,留下了几道血痕而已。这已经是最为理想的状态了。挣扎了一会儿,奥克塔薇尔从那个恐怖的梦境中缓缓苏醒,映入眼帘的,是好久都没有见到的,希尔维娅的脸。

“希尔……维娅?”她呆滞地看着她。“希尔维娅……”希尔维娅朝她笑了笑。她的脸上也留下了明显的几道血痕。那双如同红色深渊般,吞噬人的眼眸,现在,居然包含着对她深深的怜悯与同情。但是,现在的奥克塔薇尔并不讨厌这样子。因为,这种怜悯与同情之中,也包含了对自己同等的尊敬和理解。她看了她好久好久。“我可以相信你吗?我可以相信你吗?希尔维娅——”希尔维娅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啊……殿下……你可以相信我。你可以试着相信我。”

奥克塔薇尔再次流下了眼泪。她分不清楚,这是喜悦的泪水,还是悲伤的泪水。漫漫长夜,自己终于可以寻求到一份安慰和理解了吗?她低低的抽泣着,抓住希尔维娅胸前的衣襟,拼命忍住自己想要放声大哭的冲动。她不知道她该如何表达自己的绝望与悲伤。于是,在这样深沉的夜里,奥克塔薇尔只能手足无措地抓住希尔维娅的身体,一边绝望地哭泣着,一边哭喊着“希尔维娅”这个名字,仿佛这个名字对于她来说,就是一种万能的止痛药剂,就是一种变相的救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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