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在山洞里奈德揭穿了克里斯蒂安的女子身份――不,不是揭穿了身份,而是直接揭开了衣服。虽然事后克里斯蒂安并没有翻脸,最后将他踢入浴池中只是象征性的惩罚,但这并不意味着这件事就这么过去。更关键的是克里斯蒂安在当时的环境下能够理解奈德的行为,大家都是豁达开朗的年轻人,就当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但长辈对这种事肯定豁达开朗不起来。
将心比心,要是知道自己的女儿遭遇了这样的事情,奈德十有**也会将那个衰仔传唤至眼前,感觉还好也就罢了,儿女的事任他们自己去处理,若是贼眉鼠眼委琐懦弱自己看得不顺眼的家伙,非当场翻脸打他个皮开肉绽不可。
想通此节,奈德态度更加恭敬,言辞更加彬彬有礼,一边心翼翼地瞄着四周寻找有没有刀斧手埋伏痕迹,一边使尽浑身解数博取对方好感。片刻之后,在花园中劳作的老者换好衣服步入客厅,女主人心满意足地起身上楼,临走还别有深意地冲奈德露出个慈祥微笑。
见……见鬼!好象哪里搞错了!
后悔已经来不及,老者落座后第一句话便差让他从椅子上掉了下来。
“一直没有自我介绍,我叫格利高里?诺顿。”老者淡淡地,“人老了记性不太好,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这应该是我们第二次见面吧,奈德先生。”
格利高里?诺顿!
这个栽花老头果然不是混进贵族区的贫下中农,如果他是贫下中农,那么整个帝国就没有贵族了。
格利高里?诺顿公爵,帝国双执政官之一,连续十四年手握权杖,论资历论根基都要稳稳压过另一位执政官安东尼侯爵一头,是实际意义上的帝国第一人,难怪他可以将帝国将军之女当作侍从随意使唤。不过他见我做什么?奈德心中打起鼓来,不会真是要为克里斯蒂安考察男朋友吧,他虽是执政官但昆图斯将军仍在世,这种私事要考察也轮不到他来考察啊。
“我已和奥黛丽谈过。”执政官看似不经心地,“有关你的来历。”
奈德心神一凛,这才真正从胡思乱想中摆脱出来。身为帝国管理者,时间无比宝贵,叫自己来肯定不会只是为了一些无聊琐事。奈德不是没想过自己的谎言会被揭穿,但没想到会这么快,在观星塔上第一次遇到执政官是三天前的事情,也没有交谈,仅此一面对方便留意上了自己并仔细调查,其中肯定有什么自己不知道的事情发生。而他用的词是“来历”而非“身世”,很显然奥黛丽并没有为自己掩饰。
奈德微微直起身,等待对方的下一步行动。
“你一都不紧张。”执政官微微有些意外,“难道你就不担心我会将你送去监察院么。”
“担心。”奈德非常坦白,“但担心不能解决任何问题,而且如果你已经决定要将我送去监察院的话,来找我的就不会是克里斯蒂安,而是精甲骑兵了。”
执政官注视着他,“你是个聪明人。”随即微微摇头,“可惜不够聪明。”
奈德沉默。正如对方所,自己不够聪明,如果真是个聪明人的话,就不会一开始就表现得如此锋芒毕露。
“这个是给你的。”执政官从茶几隔层中掏出了一个盒递给奈德,显然是早已准备好,“打开看看吧。”
一个普通木盒,打开后里面摆放着一本户籍资料的副本,与一个十六岁的年轻人有关,自幼父母双亡,生于北部山区,后因种种机缘巧合来到迪克推多进入帝国魔法学院――资料完备,看起来真有这个人似的。
但奈德知道压根就没有这个人,因为这份户籍资料明显就是为他所准备,甚至是弥补了几个他之前没有注意到的漏洞,真正可以算得上是滴水不漏毫无破绽。
奈德抬起头。“如果这是礼物的话,我想我没有接受的荣幸。”他缓缓将资料放回盒子里,“至少在我明白这是怎么回事之前,执政官阁下。”
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没有无缘无故的恨,也没有无缘无故的爱。格利高里执政官为什么要帮助自己?别是什么爱才心切资助年轻人,奈德打死也不信。这种政治人物无一不精于计算,翻手为云覆手为雨,来历不明的善意,奈德可消受不起。更别现在正值政坛动荡,两位执政官之间争斗不休,奈德一都不想被卷进去,如此高级的混水不是他这种人物所能趟得起的。格利高里抓住了自己的把柄这不假,若认真起来自己除了屈服也别无他法,但在此之前,必要的抗争还是要做的,能否争取到什么还在其次,重要的是表明态度。
不可被任意揉捏的态度。
“你多心了。”执政官摆摆手,“我没有别的意思,你也不用为此感激我,我只是遵从神旨而已。”
神旨?
能让格利高里遵从的神旨只可能是来自自由女神。罗慕路斯并不象雷慕斯那样是单一教会国家,除了自由女神外,其他神灵也有部分市场,由于以“平等与自由”为第一教义的缘故,只要不是信仰什么邪神,自由女神便不会干涉,但信仰其他神灵的民众终归是少数,按基数来算估计还不到总人口的百分之五,而在贵族阶层比例就更加微。
身为执政官,格利高里是世俗世界第一人,其他诸神不可能影响到他的行事判断,但自由女神终归不同。教会虽并不干涉政务,不过诸如为奈德编造一个合法身份之类的事,实在是算不得什么。
问题是,自由女神为什么要帮助奈德?
“我也不知道,如果有机会的话,你可以去问问教宗。”执政官给出了建议,教宗的这个请求让他也很是诧异,加之占星师格伦的那个预言,这才动了亲自见见奈德的念头,否则直接让克里斯蒂安将这份资料交给奈德即可,“现在差不多也该吃晚饭了,不嫌弃的话,留下来一起用餐吧。”
饭菜很是简单,三荤两素一汤,口味清淡分量不多不少刚刚好,都不是多话的人,风卷残云吃了个干干净净。格利高里夫人显然非常高兴。“你看,奈德都不会觉得口味太淡。”夫人非常自然地不再称呼奈德为“坦格尼安先生”,“只有你整天抱怨放少了盐。”
“的确是应该多放嘛。”执政官先生犹在抗辩。
“那以后你自己做去!”
此话一出,执政官只能灰溜溜地带着奈德离开餐厅。在客厅闲聊了几句,奈德起身告辞,执政官便让克里斯蒂安将他送了出来。时值傍晚,天还没完全黑下来,但河畔已经起了油灯,不知从何处吹来的清风将河面吹得微微皱起,克里斯蒂安换了一件白衬衣,外罩淡色斗篷,虽没化妆但这副打扮已是明显偏女性。一起出门时奈德便吃了一惊。“如果你愿意换回女装再打扮一下的话,绝对比伊维斯更受欢迎呢。”他半开玩笑半认真地。
克里斯蒂安没什么反应,既不生气也不没有露出高兴的神色,只是并肩与奈德慢慢走在河边,享用着空气中飘逸的淡淡花香。
“离开这里。”克里斯蒂安突然低声,“离开迪克推多,最好的话是离开这个国家。”
这已经是几天内奈德第二次被要求离开。第一次是在那天离开观星塔后,托尔金突然询问他是否愿意去另外一个位面,克里斯蒂安的能力与见识和托尔金大师相比显然有不差距,因此只能建议他离开这座城市或是这个国家。若认为这是偶然,那未免太过自欺欺人,很显然有什么危险正在逼近,糟糕的是奈德却对此一无所知。
试图追问,但克里斯蒂安却紧紧闭上了嘴,不要透露一蛛丝马迹,干脆是一句话都不。连问几次得不到任何回应,奈德也有些恼火,干脆也闭嘴什么都不。两人沉默前行,走至一座桥边,克里斯蒂安停下了脚步,“过了桥,直线往前是一个街头广场,左拐后直行,在第二个十字路口右拐,然后向前走不远你就能看到学院图书馆的尖了。”
奈德头告辞,转身要走又被克里斯蒂安叫住。“我的身份,还有与执政官先生的关系,请不要告诉别人。”少女请求,“算是帮我一个忙,好吗。”
“没问题。”奈德,却有些疑惑,“但你公开住在执政官先生家里,应该有很多人知道吧。”
“不,这是两件事。”
“两件事?”
“我请你保守的是克里斯蒂安的秘密。”少女,“而住在执政官家里的,是克里斯汀。”
奈德这才注意到克里斯蒂安看上去的确是与往常有些不同――不只是衣服,具体要哪里不同却也不出来,只觉得她整个人都柔和了不少,简而言之就是更象一位少女了。
“易容。”克里斯蒂安看出了奈德的疑惑,“以克里斯蒂安的身份出现时,我会简单易容。”
“那我以后能叫你克里斯汀么?”
“可以。”少女头,“你以后可以叫我克里斯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