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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四七章 总把新桃换旧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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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本该死透了的人如何会活转?

元雍的第一反应是,这可能是宋家四兄弟里和宋允长相相似、年龄相仿的老二。

可偏偏那人讥诮的笑容告诉元雍,他就是宋允,已经死掉的那个宋允。

元雍头一次感觉到,局势已经脱离了他的掌控,可他只能跪拜着,忐忑地等待宋允经过,忐忑地等宋允用难听的话语嘲讽。

宋允什么都没有说,径直向前,跟从尔朱荣走进了城门。

洛阳城有了新的接管者,人们自然议论纷纷,但任何言语都无法描述民众对宋允“死而复生”的好奇。

初新和宋云赶到河桥时,也被眼前一幕惊讶得杵在原地。他们混在人群中,盯住宋允瞧了很久。

“那是你二哥吗?”初新忽然问道。

“不,绝不是。”宋云说。

“我听说宋家老大和老二长相极像,你又怎么断定呢?”初新不相信死人能够复活,可他也很难相信宋云的判断出了问题。

“我说不出理由,可我能够断定,这是我大哥。”宋云面有喜色,甚至想飞身上前去拥抱一下自己的兄长。

初新却理智得很,在替“死去的宋允”把脉时,初新就断定他已失去了回天的希望。

宋云守着尸体喝了一夜酒,也就排除了使用龟息术这种奇妙武功的可能,因为练了三十三年龟息术的神龟道人也不过憋气十二个时辰,装死就更是困难了。

他苦涩地笑了笑,因为他好像得到了一个很残忍的结论,这个结论是宋云绝对接受不了的,也是绝不愿意接受的。

宋云全然没想那么多,欣喜得忘记了他们此行的目的是寻找敏、穆越兰和伊芬斯的下落。

受降仪式简单草率,权力向新来者抛出橄榄枝,尔朱荣一定有很多事要忙。入城的军马不多,迎拜的朝臣也很快退却,退散诸人之中,已不见了元雍的踪迹。

“不应该啊。”宋云喃喃低语道。

“不,应该得很。”初新重重地捶了一下自己的大腿。

宋云问:“你想到了什么?”

初新深吸一口冷气,道:“一个很可怕的人。”

傍晚的风明丽,风中的寒意被落日驱散,又伴随夕阳西沉而重生。

那抹寒冷还是从前的寒冷吗?

宋云很喜欢这样的黄昏。

在很古早的记忆里,大嫂总是挑这种时候给他讲故事。

大嫂习惯亲自下厨,可做好了一桌子菜,却总是无人赏光。

二哥在庙中译经,三哥戍边,大哥又总是太忙,只剩下宋云一人。

“宋云啊宋云,你们的名字怎么都一个样儿?”大嫂似唱曲般调侃道。

宋云只能嘿嘿一笑,顾自己吃,毕竟他听不懂大嫂话中透露的失落与怅惘。

“以后做了大侠,别忘记带你的女人去北邙山上看看落日。”大嫂望着窗外染得火红的天空,微笑着叮嘱小宋云。

宋云点头,忽然又问道:“大哥带嫂嫂去看过吗?”

阿嫂愣了一下,旋即又点点头。

后来,宋云才知道,大哥虽然承诺带大嫂去北邙山上看落日,却一次也没有做到过。

阿嫂葬礼那天,宋云被大哥教训得体无完肤,几乎说不出完整的话,嘴里却还是“邙山”“落日”念个不停。

男人成功之后,是否都会变得不像原本的样子?

原本的样子里,有种种可爱面貌,可一旦他们握有金钱和权力,可憎的面目就会显露,温柔、同情、单纯和善良却好像消失殆尽。

阿嫂死于一场场徒劳无功的等待,死于一个个盼望落空的黄昏。

虽说是兄弟,可终究宋云与大哥有一层隔膜,他的心结怎么也解不开。

大哥“死而复生”,他固然开心,可当初新提出要一起去见宋允时,宋云却拒绝了。

“我不太想见他。”他说。

“河桥边上,不知是谁如此激动,激动得都快跳起来了?”初新调侃道。

“不,我是说真的。”宋云皱了皱眉。

初新收起了笑容。他知道宋云绝不会骗他。宋云说“不想见”,那便是不想见,绝不会有口是心非的扭捏之嫌。

“你去见他做什么?”宋云见初新沉默,搭腔问道。

“去道声歉,”初新笑了笑,“因为我之前误会了他,他虽然是千金会的楼主,却不曾干过杀死楚特国王这样的勾当。”

“是这样。”宋云低声应道,也跟着笑了笑。

“好久没有喝酒了,我们两个。”初新忽然道。

“是啊。”

“不知你的酒量有没有退步。”

“对付你总还是可以的。”宋云开玩笑道。

初新站起,四处走走瞧瞧了一阵,不知从一家酒馆的哪个角落摸出了两坛酒:“敏在的时候,我一直不敢喝这两坛酒,趁她不在,终于能尝尝了。”

宋云疑怪道:“我们真的要喝那么多酒吗?”他觉得今晚并不是一个很好的节点。

“既然我们不知去何处找,不如等他们自己上门来找我们,喝醉岂不是一个很好的办法?”初新说。

“办法好是好,就怕到时烂醉如泥,我俩的人头不保。”

嘴上虽这么说,他们还是很快地倒起酒来,初新喝开封过的那坛,宋云则喝没开封过的那坛。

酒最大的好处,就是让人忘记烦恼,忘记身上的负担和累赘。

多少人为了这种短暂的快乐奉献了健康和清醒。

生活中真的有那么多东西需要逃避吗?人来到世上,是否就是来承受苦难的呢?

宋云回答不了,因为他喝得太快太多。

他喝得太快太多,只因为初新也喝得很快很多。

宋云的脑袋先一步栽倒,喃喃着:“你怎么还不醉呢?”

初新清醒得很。

因为他喝的不是酒,是水。

当数量达到界限时,水和酒同样越喝越难受。

初新此刻很难受,却也很清醒。

他需要清醒地面对那个可怕的人。

醉仙楼。

所有的歌舞都停歇了,只剩下灯烛。

弹指即寂灭的灯烛。

灯烛摆成了奇怪的阵型,仿佛带有古老的魔力。

三国时,蜀相诸葛亮曾于五丈原尝试用七星灯续命,虽然被魏延踢翻,未能成功,却的确从一个角度反映了,灯烛以一定阵列排布是可以对周围事物产生影响的。

起码对人的心理产生影响。

宋允正立在醉仙楼露天大厅的正中央,所有灯烛的火焰仿佛都在向他倾斜。

他在等待着。

很快,他等待的人便出现在了他面前。

初新道:“我从未见过醉仙楼如此冷清的模样。”

宋允问:“喜欢吗?”

初新点头,称赞道:“还不赖。”

宋允的话中渗进了锋芒:“当你死后,我可以把你葬在这里,当每天的狂欢结束以后,你能和醉仙楼的冷清寂寞厮守。”

初新盯着宋允,宋允也盯着初新。

他们就像镜子里外的物与影,过去与未来。

静默之后,初新忽然开口道:“我知道在暗室中看到的那个人就是你。”

宋允笑了笑,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

他很多时候就是这样的一个人。

他说:“我得谢谢你,因为你没有让宋云跟着一起过来。”

初新道:“不必客气,我只是不喜欢让我的朋友失望罢了。”

宋允摇摇头:“他今后还是会失望的,我这个弟弟与我不同,虽然聪明,却老实得过分,所以他学武功总是很慢,做事情总是不如别人家的孩子。”

初新反驳道:“但他比你可爱得多,他会拥有真心的朋友,你却不会有。”

宋允根本没有被初新的话语影响,而是淡淡说道:“等你经历的事情多了,你会发现朋友是一种危险而不靠谱的东西。敌人不可能背叛你,朋友却能;敌人不可能在你背后捅刀子,朋友却可以。”

初新叹道:“所以我才说,你不可能有真心的朋友。”

“交到真心的朋友又能怎样?他能带给你什么?权力、财富还是荣耀?”

“快乐。能给你快乐。”初新平静地回答,平静得就像一泓清水。

“当你口渴却没水喝,肚子饿却没饭吃,想要发泄却没有女人的时候,快乐能给你什么?”宋允反问。

“这根本是两码事。”

“在我看来,这就是一码事,”宋允的声调莫名其妙地拉高了,“你以为我是那种生来不愁吃喝、腰缠万贯的公子哥?以为我是为了什么理想和正义才加入星盟的吗?”

初新望着他,不知他要说什么,也不知自己该说什么。

“对于一个没钱的人来说,杀人是来钱最快最干脆的行当,尤其当那个没钱的人无父无母,还有三个弟弟要照顾时。”宋允缓慢地说道。他竭力在抑制着胸口的情绪,可初新还是能感觉到,那段时光一定灰暗,灰暗得毫无光亮。

他突然明白宋允对某些理念的偏执不是没有原因和根据的,而这种偏执是衣食无忧的他不理解的。

“背叛星盟,的确给我带来了巨额的财富和其他人梦寐以求的权势,可与之俱来的,是无穷尽的烦恼。”

初新叹道:“你怕失去,格外怕,所以你和袁不褚、阴阳道人他们不同,你随时提防着对你的窥伺和觊觎。”

“为此,我确实有很多个失眠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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