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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年光火,不染离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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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前本王独自起身小解,碰巧在那倚角旮旯处,看见王将军一壶浊酒,正在悼亡人。”

方有为静等下文,哪知赵承统却砸巴两声,没了下文。

“本王一直瞧他甚好,但是去往天门关之后他必定就得领大军东去各地,早前本王曾好言相请,请他同你一齐随本王驻扎天门关,但让他斩钉截铁的给回绝了,一直心心念念不放敦煌外关,如今本王既揪住了他的小辫子,谅他也不敢回绝本王第二次,如若再拒绝,本王即刻就把张太守的女儿指配给他,且看他如何。”

方有为了然微笑:“殿下好手腕,哦?那么王将军竟早已心有所属了。”

赵承统挑眉一笑,颔首:“没错,偏偏就有些人,软的不行,硬的也不行,只能另辟蹊径。”

这厢方有为却皱起眉头似有所思,思量了片刻,方才道:“启禀殿下,若如此,此番则应由谁领右前大军?”

赵承统将纸拿出,即有随侍在旁接过,小心放置别处。

“李炳前行大军里,有一个姓刘的随将,他爹是本王早前的太傅,本王瞧他就不错,人也忠心。嗯?这帐篷的灯怎的这么暗?你们几个,再给本王点上两盏。”

公主未嫁之时,自然不会住在封地,因故有代太守暂代管理,昭平关的代太守张文远前早是金科状元出身,世代书香,连同带染着整个昭平关都透着股出尘。

城内外关牌匾皆以烫金大字铸就,上金文下汉字,关内上真后人居多,但上真人的野蛮气却是没有,关内书馆茶楼居多,隐隐还有江南的风味。

赵承统方才吃过洗尘宴,眼下由张太守带领去茶馆小坐,偌大茶馆里只赵承统一桌。

堂上正讲当朝陛下开疆扩土的丰功伟绩,但赵承统打小就听,已听过无数遍,基本可以倒背如流。

于是昏聩不已。

是夜,昭平公主新婚的行宫正殿,赵承统率先领着两位将军住了进去,方有为王闯得护其周全,因此伴随左右,也住到了里面。

赵承统沐浴之后,盘坐在蒲团上看新买的春宫书,伴字,有风流俏寡妇,浪荡不良人,下九门轶事,还有一本套马的男人,皆出自前朝名士之手,十分写实。

王闯方有为一左一右,站在其三步之外护卫,面无表情,目不斜视。

赵承统身边有行宫的宫女伺候捶肩捏腿,赵承统招了下手,另有宫娥端上点心。

“本王皇妹这地方,着实安逸的很,好了,都下去罢,你,再给本王打一盏灯。”

宫娥福礼告退,赵承统看了两眼,眼前渐黑,于是罢合上春宫,打了个哈欠:“近几日本王的觉是越来越多了,罢了,本王也倦了,你们二人便也去内殿歇了罢。”

方有为王闯拱拳离开,赵承统另招呼宫娥宽衣,几乎一觉无梦。

昭平关虽说安逸,大军到底也没多做停留,前方竖清关远在百里之外,行至昭平关后,西去雨水少,雪终究是小了。

雪小了,行军的速度也就快了,但是,本来最不应该出事的人却在此时出了状况。

几个副将正围着图纸指指点点之时,突听嘭咚一声,紧接着是乌云踏雪的一声嘶鸣,随即随行的所有将士也都开始慌乱起来。扭头去看时,才发现,原本应该骑在马上的历王爷赵承统,此时跌落了下马,已经昏迷不醒。

所有大军被迫席地扎营,几个副将火速揪来随行的所有军大夫,轮番向前把脉,将近一炷香之后,军大夫首领,也是当朝太医院副署,跪趴在地上,神色如同他脸上纵横沟壑的皱纹那般复杂不清,俯下身去,禀报道:“但表面来看,不见端倪,但殿下之事又恐不像那般简单,因此老臣斗胆,恳请割脉放血。”

几个副将面面相觑,颇有踌躇,最后还是方有为开了洪口,放闸。

又是等待,几个副将急的团团乱转,方有为看向帐篷里隔开的那块兜风布,愁眉不展。

而后过不久,江太医的一个下手屁滚尿流的爬了出来,额间尽是冷汗:“启禀各位将军,殿下,殿下竟是中了毒。”

几个副将登时脸色煞白,张自得急性同王闯将军有的一拼,一把上前揪住那下手的衣服:“你说什么?殿下此前一直好的很,怎么可能!必是误诊!江有闻!你个老匹夫给本将军出来!”说完就要向前冲去,忙叫王闯李炳一边一个的给架住,王李二人默契望向在一旁的方有为。

方有为罔若未闻,一只手攀上雕梁画柱,全身颤抖不已,再抬起头时,已是泪流满面。

此时,赵国皇都邺城,西宫正殿,二皇子泰王接过内侍手里书信,草草看完,冷嗤一声:“这铁罗坨花纵观九州不过十株,下在他这个废人身上本王还真觉有些可惜,不过一经发作,倒是药石罔医,哼,便也算是为本王扫清了一个心腹大患。”说完招呼来宫人,吩咐道:“本王设计让六皇子给太子殿下送去的东西送去了没有?”

宫人行礼:“启禀殿下,早前已经送过去了。”

二皇子泰王眯着那双与赵承统甚至有些像似的眉眼,笑道:“如此甚好,本王也很好奇,若这两个父皇最喜欢的皇子一个死了,一个被废王位,那他又应该把太子之位再传给谁?”

另一方面,昭平关后三十里地处,主帅大营。

江太医擦了擦额间的急发汗,榻上的赵承统面色苍白,手腕处破开一道口子,正潺潺冒着泛黑的毒血,底下有一个小盆正接。

江太医微微摆了摆手,几个手下领命将兜风布拉开,几个副将即刻迅速冲了过来,方有为定了定心神,抬起一脚,这才发现头脑有些晕阙。

他几乎是拼尽全身力气才走到小榻前,看见赵承统那张他一生里也从未曾见过的苍白一面,再也抑制不住,扑上前去,一把揽住他的脑袋,失声痛哭。

几个副将见这平日最为镇静的方有为此时也派不上了用场,急的焦头烂额,王闯揪过正跪在地上的江太医,拉过来小声质问:“就当真没有办法了么?”

江太医看了榻上一眼,紧皱着眉头摇了摇头:“殿下这毒蹊跷,却是慢毒,老臣竟见所未见,也不知何时所下,如今殿下入肉三分处血肉皆黑,恐怕……。”

王闯沉声道:“这毒发至此,必定不是一天两天的作为,你等日日早晚观脉,就当真没察觉出一丝异常么?”

江太医缄默不语,片刻才道:“老臣观脉时,原本以为,殿下是着了些许风寒。”

王闯一把将其掼于地上,双目通红:“庸医!”

李炳前向拖他,示意般摇了摇头,道:“此处离昭平关亦不算远,不如快马加鞭传信,让代太守火速派些大夫珍药过来。”

王闯平复怒气,侧身看了一眼榻上,微微颔首:“也只得如此了。”

是夜,主帅大帐内灯火通明,方有为面色苍白,把住自己手腕,目光流转,垂头看了一眼榻上的赵承统。

江太医捏了把汗,将赵承统的手腕敷上止血草药,神色激动:“换血这一途,果真是有些效果,盘算时辰,火马骑也当该回了罢。”

果然,帐外有人大喊:“启禀各位将军!昭平关的人来了!”

王闯李炳赶忙出账迎接。

昭平关太守十足厚道,光是草药就足足五大箱子,草药先行,一同来的还有十多个大夫,其中还有几个稍后才能赶来。

张自得吩咐士兵搬卸草药,一旁几个大夫也急忙入得帐内,李炳王闯尾随进去,帐外水泻不通的围着三百名精兵,黑压压的一片。

方有为片刻之后摇摇晃晃的走了出来,张自得过去拉他:“你这舍了近一脸盆的血,赶紧回去吃点东西歇着罢,我等会就让他们拿两块驴胶给你,好家伙,那代太守光驴胶就足足给了半箱子,真够大方的。”

方有为摆了摆手,在一旁地上蹲了下去:“不必管我,殿下重要。”

这时,另一拨大夫也火急火燎的赶了过来,纷纷下马,张自得连忙指挥派人领路。

帐内,王闯李炳一头一尾,站在榻边,大夫们皆皆面露难色:“这毒……”然后拱辑对两人道:“老夫等平生从未见过……实在不知……”

王闯拄剑的手一紧,纵便冰天雪地,那带鞘的剑也入了土三分。

就当所有人皆踌躇不前之际,那边径自把脉的一个大夫呼道:“几位将军息怒,老朽方才看脉时隐隐看出了一些端倪!”

王闯目光如锥,凌厉的刺了他一眼:“讲。”

“历王殿下这毒,单从脉象上来看是内毒,但是毒发蹊跷,古怪难当,因故众位太医大夫一时很难究出其里。不过老朽当年游历九州之时,曾经在小库国处见到过类似此许症毒,据当地人说,那种毒名唤铁罗坨,只小库国与外敦国交界处三丈内谷内才偶有存活,因为稀少,知之者甚少。而那毒,也须由铁罗坨根茎做引才能将其逼出,不过也幸好,当年在小库国时老朽解毒尚余半珠,只不过是否为此毒还尚未全知,须得一试。”

老头说到此处停顿片刻,侧头看了一眼榻上:“且这毒是热毒,上浮五感,因此纵便将此毒尽数逼出,殿下的双目,从今之后恐怕也看不甚清明了。”

王闯拧着眉头,握了握驻在手里的剑柄,颔首,道:“但请先生一试。”

里里外外的忙活了半夜,方有为和张自得蹲在帐篷外面冻得直打哆嗦。

突然闻得帐内一声欢呼,随即就有内侍跑出帐外大喊,神色激动:“殿下无事了!”

帐外一片欢呼之声,方有为一颗心也终于落地,顿觉得自己全身一沉,跌坐倒地。

张将军激动的忙爬起来,掀开帐帘看了一眼,过来拍方有为的肩膀:“快起来,进去看一眼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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