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方多是山路,下起雪来倒比前两日好走,也不容易迷路,且先走着,这天气莫测多端,实在不行就日夜兼程,争取早日赶去五平关。”
上了山路,大军的行速渐渐缓了下来,傍晚时分又下起了雪,不大,行路无碍,直等到入夜之后,才起了风。
赵承统裹紧身上大麾:“风太大了,就此扎营吧。”
又走了两天,才到了五平关。
五平关的太守是上真族人,赵承统一半个老乡,前国公,当年他父皇起事时的功臣,如今年迈,朝中之事多半无力分担,他父皇念他半生辛苦,所以给他派去了五平关当太守,这五平关处内关,无外敌堪忧,也无朝中纷扰,依山傍水,那老头子的生活过得必定是不错。
这回赵承统直接先给了太子书,果然少了诸多麻烦,五平关太守赶紧亲自出门来迎,那太守姓李,瘦的比前一关的西门太守还要风吹就倒,拜下去的时候哆哆嗦嗦,也不知是冻得,还是激动。
“老臣等参见历王殿下,愿殿下长虹高照,福寿安康。”
赵承统虚扶一把:“当年在朝中,还曾有太守有过数面之缘,如今本王即已被废,就是平王,李太守无须行此大礼。”
李太守颤颤巍巍的爬起来,胡子眉毛一同哆嗦,神色复杂,长辑:“多谢殿下。”
席间多腊肉,青菜多大白菜,李太守虽为太守,但这吃穿用度甚至于住处,都与三圣关相差甚远。
赵承统夹一筷熏肉入嘴试味,着实粗剌,只有两条清炖鱼尚可,还是李太守网罗全城高价才买来的,这李太守也明显不是善宴之人,不过看着自家这一桌子姿色平平的菜,还是不免有些愧疚:“老臣所处五平关地处偏僻,如今入了冻,连天风雪不下,没甚么好酒好菜,实在是愧对殿下。”
赵承统摆了摆手:“这菜甚好,太守无须自责。”
李太守感激不已,心下又思及赵承统往日风光,如今见其此情景,不由暗叹一声。
想当年东宫太子,行一步数十人跟随,食一宴百味珍馐。
出了五平关,赵承统抖开羊皮图纸,点了点前方昭平关,笑道:“瞧瞧,瞧瞧,再往前不久,可就是本王自家七妹的封地了。”
老头子十个龙种,但就生了这么一个姑娘,物以稀为贵,因此他父皇对这个女儿可称得上是宠爱有加。
七公主作为当朝第一位公主,自一出生就赐了封号,另单赏一关封地作为陪嫁,十足的隆恩。不过从小到大娇惯纵宠,这公主的脾气自然就有些无法无天,记得那年小公主还不满十岁,他九皇弟刚刚出生,诸位皇子一同去看望之时,小公主差点就拿剪子把他皇弟的子孙根给缴了,事后龙颜大怒,可昭平公主却不屈不饶,梗着脖子理直气壮:“九弟的下面多了一个东西,我不过是把多的东西剪掉,又有什么错?”
他父皇龙须颤动不已,到底是哑口无言。
而今这公主年岁愈大,脾气愈怪,不喜华服,只爱男装,前些日子赵承统径自踱往西宫散步,还见这位公主披着一身黑狐狸裘皮大麾,散着一头小辫,额间还印着朱砂偭,正在与他八皇弟笑谈,(额上用以朱砂画就繁复图案,寓意不同,上真族旧俗。),远远看去,他还以为是他七皇弟还了朝。
事后他还跟方不成打趣:“你瞧本宫七妹穿着打扮这行径,当真与男孩一般无二,要是嫁给你之后也还如此,怕是举国都好议论本宫父皇其实是给你许了位皇子。”
方不成脸上颜色斑斓,眉头拧的能夹死苍蝇,不虞之色溢于言表。
赵承统喝了口茶,笑的幸灾乐祸:“到底皇命不可违,你就认了吧。”
这方不成是个什么尿性他最清楚,明明自己也没爷们到哪儿去,还偏偏就喜欢南下吴国之地的那般女子,端的是温柔宁静,笑不漏齿,软语呢喃,像这种血液里还残存着马背上上真族女子烈性桀骜洒脱不羁的如他皇妹一般的,向来都是致谢不敏的。
但他皇妹可喜欢,记得她十岁那年赵承统跟她打趣:“若是选一个给你做驸马,你选你不成哥哥还是有为哥哥?”
小公主脖颈子抻着老长,一脸的雀跃:“平儿喜欢不成哥哥!”
“可你有为哥哥长得比你不成哥哥好看,人也高大,也又疼你,脾气又好。”
“可有为哥哥不喜欢说话,平儿喜欢找个人跟平儿说话,说好多话。”最好还能吵个架,赵承统心想,摸了摸她的小脑袋,果然是老头子的女儿,连眼光都一模一样。
昭平关一路十分顺利,风犹未止,雪却不大,原张自得的七千军被王闯王将军练的精神抖擞,步履铿锵,看向王将军时的眼神,如同老鼠见了猫。
赵承统拢了拢罩袍,看了王闯一眼,目光流转,笑道:“本王前日里听说你以一敌十,把军里的几个校尉打的可是屁滚尿流?”
王闯带着几许尴尬的拱拳:“属下鲁莽,还请殿下恕罪。”
赵承统摆了摆手:“事情本王听说了,原是那帮混小子不知天高地厚,教训教训也是无妨,此外本王听闻王将军今年已三十有二,可成了家?”
王闯不明其所以,只得斟酌回答:“属下少时困囤于敦煌,心思只在活命上,而今也回朝不到三年,所以还没曾想过。”
赵承统眉眼含笑:“甚好,昭平关现下代太守张文远膝下尚有一女,端庄贤淑,远近闻名,本王瞧她甚好,这就去给你讨来当媳妇。”
王闯疑惑更甚,迟疑不前,方有为推了他一把:“还不谢恩?”
王闯摇了摇头,拱拳:“殿下好意,恕属下断难从命。”
几个副将脸上颜色突变,赵承统闻言了然一笑:“你既无牵挂,便就一直跟随本王身边罢。”
王闯拱拳到底:“愿随殿下效犬马之劳。”
赵承统颔首,道:“就此扎营罢。”
王帐内,赵承统正在画图,十足的架势,但仔细一瞧,却见那上头,原是两个小人抱做一团,正行闺房之乐。
方有为和一个随侍在他身后替他解甲,还有一个随侍正给他辫辫子。
思及此前赵承统种种,方有为不甚困惑:“殿下此前一句语惊四座,却不知是为何?”且王将军如斯冲撞,您倒也不见愠色。
赵承统给前头的小人描画上子孙根,原是龙阳十八式。
方有为不小心瞥了一眼,脸臊的通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