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遇纾严丝合缝的严肃而愤怒的表情终于有了些许的松垮,他正欲说些什么辩解,顾清浅却又开口了:“而且,我和听雨人不都还在这里么?依我看啊,这‘劫走’你那宝贝侄子的人应该是另有其人。”
“你什么意思?”
“应该是谁无意中把这件事情泄露给了第四人听,而那个人则是和严落尘颇有些交情的,于是就搞了这么一出。”顾清浅看了严遇纾越皱越紧的眉头,道:“比如说,凤王殿下与妃子们嬉闹的时候喝多了些,无意中给说了出来之类的。”
“我没有妃子。”
“无所谓啦!妃子也好,宫女也好,外邦的美女也好,反正有这么个可能性就是了。”
“没有这种可能性。”严遇纾一字一字道。
顾清浅耸了耸肩,换了个姿势继续舒舒服服地躺在软榻上,最后干脆闭上了眼睛。
但是严遇纾的心里却因为他的那句话而有所悟,心里真的开始盘算起有人泄密的可能性来。他看了一眼榻上躺着的某个人,后者神色坦然,不似是隐瞒了他些什么,严遇纾摇了摇头,很快就把他从心里排除了。他太了解这个人,如果这人真的要做些什么事情的话,绝不会这么偷偷摸摸地在背后捣乱。
那么就只剩下一个人了。
想到顾听雨,严遇纾的头就有些隐隐作痛。不知道为什么,虽然已经相处了很长一段时间,但是他却总也看不透他这个侄子到底是什么样一个人。在顾清浅面前的时候,他乖巧恭顺;在自己面前的时候,他仿佛是另一个顾清浅;而在宫女之间,却又流传着风流倜傥,翩翩佳公子的名声,就仿佛是另一个严落尘一样。这么多个顾听雨,仿佛每一个都是真正的他,却没有一个是完整的他。所以如果说泄密的是顾清浅的话严遇纾不信,可如果说是顾听雨的话……他信。
如果真是这样,那么他所蛊惑的那个人,又会是谁呢?
与顾听雨以及严落尘同时有着纠葛的人……严遇纾百思不得其解。
不过好在他并没有为此纠结太久,因为没有多久,寝殿外就传来了宫人温润但嘹亮的声音:“青丘三王爷白惘泽求见凤王殿下。”
严遇纾迅速地看向顾清浅,后者意会,向着他不明所以地笑了一下,然后立刻一言不发地消失了。
严遇纾知道顾清浅的笑意味着什么,不过他只是拼命地甩了甩头,让那个刺眼的笑以及随之而来的一些胡思乱想全部都从脑子里出去,然后仔细地检查了一下自己的衣着配饰,随即又在整个寝殿里环顾了一圈,确定没有什么差错之后,这才在案前坐定,拿起搁着的笔,将手边的奏折拿来在自己的面前摊开,装作正在批阅奏章的样子,然后才唤了宫人进来,让他将白惘泽请进来。
宫人恭顺地退了出去,严遇纾只来得及重新抚了抚衣衫上其实根本不存在的褶皱,白惘泽就已经风风火火地进来了。
“三王爷请坐。”严遇纾将手里的笔搁下,用微微发着颤的手合拢了奏章,暗暗吸了口气,示意候在一旁的宫人给白惘泽搬座椅。
“不用了,我不坐。”白惘泽有些不耐地挥了挥手,道:“我一会就走。”
严遇纾示意宫人又重新将椅子搬了下去,看着那张和自己一样已经有了几丝皱纹的脸有些轻微的晃神。昨日他去迎接他与时飞如时因为有很多人在场又只是那么匆匆忙忙的一瞥,所以并没有仔细地观察过他的脸,而现在如此近距离的看着,他才发现白惘泽真的是老了很多,虽然仍然很精神,却早已经没有了当年的意气风发。
纵然曾经那么相似的脸,现在能找到的也不过是依稀相像的轮廓和岁月带来的无限遗恨。只是不知道那个人的脸是不是也和白惘泽一样,已经有了那么多时光的刻痕。
严遇纾轻叹一声,道:“那么三王爷如此急匆匆来找我是所谓何事?”
他的话让白惘泽暗暗皱紧了眉,不过他此刻也没什么心思跟他计较这些细节,脸上的不快也只是稍纵即逝,随即便道:“不知道遇纾今日有否见过小女子葭?我已经找遍了尙棠宫但是都没有发现她的踪影,我担心她是不是发生了什么意外。”
严遇纾并没有忽略白惘泽脸上淡淡的不快,不过他还尚未弄明白后者不快的原因,却又因为他亲昵依旧的称呼而有些暗暗的高兴。他微微有些困惑地道:“怎么回事?昨日小公主不是一直都和三王爷在一起么?怎么会突然就失踪了?”
“并未曾。”白惘泽摇了摇头道:“昨日我不过和子葭闲聊了几句便被清城道长给叫了去,后来晚膳时刻我曾经去找过她,却一直都没有发现她,因为清城道长说木姑娘也不在,我便以为是她们两个一起跑到哪里玩了,所以没怎么在意。但是到了今日早上时,我听得飞如说木姑娘独自回了昆仑,并没有见到子葭,这才知原来子葭是独自一人不知去了哪里。随即又听得宫中传闻说昨日尙棠宫内有劫匪出现,我担心子葭的安慰,所以就四处寻找她,但是都没有踪迹,无奈之下这才来找遇纾你希望你能够帮忙寻找。”
严遇纾听他说完,心里已经隐隐有了一些不好的预感,他沉吟了一下,道:“小公主的事情请王爷不必过于担心,我会马上派宫中的禁卫一起寻找。至于宫中所谓有劫匪出现的流言纯属捏造,请王爷不必想得太多,想必是小公主一时贪玩走的远了些而已。”
白惘泽奇怪地看了他一眼,道:“这样就好。我还以为真的有小皇子被劫匪给劫走了,所以还犹豫了很久要不要在这种时候来麻烦遇纾你。”
“三王爷你说笑了。”严遇纾不自然地干笑一声:“我若真有儿子,就不会有现在的事情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