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看来凤王殿下好像不太欢迎我啊。”顾清浅迈着轻盈的步子快速地移动到了严遇纾面前。
他的唇上也是涂得鲜红,如血一般刺眼。严遇纾却似乎并没有听到他的话,两只眼只专注地盯着他的两片薄薄的嘴唇碰上,分开,又碰上,又分开,然后那红红的颜色就开始在他的眼里渐渐地模糊起来,如一个漩涡一般扭曲着,越扭越厉害,越扭越厉害,最后变得就像是一块浓稠黏腻的,半干的血迹一样。
严遇纾突然觉得喉咙里一阵恶心上涌,连忙移开了自己的眼往上看,却又不小心对上了顾清浅的眼,后者正上挑着仔细修剪过的眉毛,似笑非笑地看着他,红红的双眼里带着几分挑衅。
他的瞳孔果然已经不再是淡淡的粉红色,而是纯纯正正的大红,鲜艳欲滴。
严遇纾别开眼,不欲再看着这双妖孽一般的眼睛,但是目光所到处,却总是那么浓那么艳的一片片红,他十分不喜欢的一种颜色。他干脆侧过了身去,只拿着半边身子对着顾清浅,道:“既然你知道这是我的寝殿,难道不应该先着人通报一声再进来吗?堂堂的顾清浅顾大人,难道连这点最起码的礼仪也不知道么?”
“凤王殿下这么说可如何是好,您叫我一声‘大人’这不是折煞我了么?”顾清浅抬起袖子掩口而笑:“不过话又说回来,凤王殿下这么说的意思难道是想要顾某从正门大摇大摆地走进来?我是无所谓被别人知道我在尙棠宫啦,只是凤王殿下您真的可以么?这么一来您的那些‘国之栋梁’可就全都知道您在跟我这么个声名狼藉的人有往来了,您就不怕那些‘冒死进谏’的人把您大殿的门槛都给踩烂了?”
严遇纾一愣,一时间竟然被他堵得有些说不出话来。
他站起来恨恨地甩了甩袖子,冷哼了一声,道:“你到底找我有什么事?”
“倒也不是什么大事,我只是听到了那些宫人私下里都在传凤王殿下大开杀戒是因为自己藏在禁宫之中多年的儿子突然被劫走了,一时悲愤交加才会情绪失控。”顾清浅嘴里一反常态地满口叫着“凤王殿下”,但是眼里却仍是全然没什么恭敬之意,虽然严遇纾是站着的,他却只是满不在乎地走到软榻前面舒舒服服地坐了下来。脸上那有些懒洋洋又有些轻佻的神情与昨日一般无二。
严遇纾紧紧抿着唇站着,不言一语。
顾清浅本意是想要借机再调侃他一番的,但是严遇纾却并不上当,他只好自讨没趣地继续道:“这我就觉得奇怪了,为什么我明明身为凤王殿下的亲姐夫,却对您有儿子这件事情闻所未闻?还是说凤王殿下您根本就没有把我当做家人,所以才会隐瞒我至今?”
“顾清浅,我警告过你的。”严遇纾道。
顾清浅不以为然地砸了咂嘴,道:“知道了知道了,我以后不说就是了,小遇纾你怎么还是这么个急躁的脾气?”
严遇纾有些不耐烦了:“你来找我到底是干什么的?如果只是为了说这些的话,那么话已经说完了,你可以走了。”
“别那么着急嘛!”顾清浅舔了舔嘴唇,突然间神色一正,道:“听说严落尘跟着别人跑了?”
正题终于来了,严遇纾想。他又皱了皱眉,眉间额上立刻显出几条深深的皱纹:“什么叫做跟着别人跑了?我可听不懂你的意思。落尘他是被人劫走的。”
顾清浅无所谓地挥了挥手:“都一样啦!不管怎么样,现下他走了,你难道不用去找他吗?就这样在宫里呆着可以么?”
严遇纾定定地看着他。
顾清浅顿了顿,继续道:“还是说,你已经知道了凶手是谁,所以才一点都不着急?”
“这里,”严遇纾指了指不远处的那幅画:“口令和法术,我虽然只告诉了听雨,但是你也是知道的。”
顾清浅供认不讳:“她的确曾经告诉过我。然后呢?”
“如果没有口令和法术,这里是绝对进不去的,而这些都只有我们三个人知道。这样看来的话,凶手是谁难道你不会比我更清楚么?”
“我明白了,凤王殿下是在怀疑我和听雨悄悄地把严落尘放走了。”顾清浅干脆在软榻上躺了下来,单手支撑着头,又是似笑非笑的表情:“难道凤王殿下忘记了么?事发之时我们可是跟你在一起的。”
“这个世上不是有一种叫做分身术的东西么?”严遇纾并不示弱。
“我顾清浅虽然完全敢大言不惭地说我的法术是数一数二的,这么多年云游下来见识也算是不少了,但是凤王殿下您所说的那个东西,恕我孤陋寡闻,还真的是从来没有听说过。”
那榻上之人的脑袋微微一晃,松松垮垮的发髻散了开来,黑黑长长的发丝就这么垂了下来,让本就白得有些瘆人的皮肤看上去更加白得吓人。他的嘴角这么微微向上一翘,双眼里面淡淡的光芒也变得更盛了。
这个是严遇纾最不愿意看到的表情。每次顾清浅露出这种表情的时候就说明他又想到了什么折磨人的新法子。他清了清嗓子道:“不管怎么样,一共就只有三个人,我会怀疑你们也是人之常情,你又何必如此。”
“哦?”顾清浅似是有些不屑地笑笑:“我可看不出来这么做对我什么好处。不管怎么说,严落尘也是我和听雨好不容易才从昆仑给弄出来的,又有什么理由要放了他?要我说的话,我还觉得是凤王殿下为了报复我们而故意这么做的。”
“顾清浅!”严遇纾可以压低了嗓子,愤怒地道:“为了让你帮我逃过昆仑的结界,我可是连凤之国的镇国之宝都给你了,你这么说是不是太过分了?!”
“我也不过是这么一说嘛!”顾清浅闲闲地玩着自己的头发,道:“不过把镇国之宝放在马厩里当垫脚石的,我这还是头一回看到。”(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