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瑁被王灿当头棒喝,双目泛红,气得想要破口大骂。
他盯着王灿,见王灿挥了挥衣袖缓步回到坐席上,有心想要阻止,却找不到任何言语阻止王灿,气愤之下,蔡瑁恨不得打个洞钻到地里。
王灿一句话,让蔡瑁无颜面对厅中众人。
事实上,王灿并没有正面回答蔡瑁的问题,仅仅是讲述一个故事,说蔡瑁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从侧面抨击蔡瑁心胸狭窄,心思龌龊。
当着大厅中文武官员的面,王灿可以说是狠狠地在蔡瑁脸上扇了一巴掌,又狠狠地踩了蔡瑁几脚,让蔡瑁灰头土脸,颜面丢尽。经此一事,蔡瑁再没有刚开始说话的底气,灰溜溜的回到坐席上,闭目养神,再不言语。
刘焉坐在上方,老神自在,并没有出言帮蔡瑁说话。
这一切,都是他默许的。
蔡瑁败给王灿,只能是哑巴吃黄连,不能主动辩解。
更重要的是,王灿主动和他结盟,这是刘表希望看到的局面,他也相信王灿分析出来的局面。然而,两方结盟,总有一边更强势,刘表想要把主动权抓在手中,因此才让麾下的人打压王灿,以免结盟后和王灿出现分歧,双方闹得无法收拾。
这时候,刘表就要压制王灿,奠定以后的局面。
压制王灿,才是刘表突然把王灿结盟的事情说出来的缘故。只是,蔡瑁被说得无言以对,一上来就遇到尴尬的局面,让刘表脸色有些难看。
刘表目光在厅中文武官员身上扫过,等待下一个人站出来反驳王灿。
目光扫过之处,纷纷低下头,不敢正视刘表的目光。
蔡瑁的下场,众人都见到了。有蔡瑁珠玉在前,谁还敢主动站出来驳斥王灿?胜负不分,或者是驳倒王灿还可以,但若是变成蔡瑁的局面,损失太大,因此并没有人出来。
大厅中,一片寂静。
沉寂下来后,大厅中寂静得好像一根针落下都能听得见。
良久,依旧无人。蒯越见此情况,撩起衣袍,缓缓起身走到大厅中,拱手朝王灿揖了一礼,拜道:“襄阳,蒯越,蒯异度,见过王益州。”
蒯越年龄三十许,生得唇红齿白,剑眉朗目,鼻梁高挺,器宇不凡,一双明亮的眼睛漆黑深邃,端的是一个美男子。他头戴进贤冠,一身博领大衫,腰杆挺拔如苍松,站立在大厅中,令人不可逼视。王灿见后,都忍不住心中赞叹,世家子弟,就是非同寻常。
其气度,令人钦佩。
其姿态,不卑不亢。
但是,即使蒯越向王灿恭敬行礼,但恭敬中仍旧透出一股桀骜。无疑,这是世家子弟的行事风格和骄傲。
王灿心中赞叹蒯越的同时,心中也更加的警惕起来。相比于蔡瑁而言,蔡瑁虽然是世家子弟,却是武将,擅长的方向是领兵作战。然而,蒯越则不同,蒯越是谋臣,更精善于出谋划策,提出的问题肯定更加刁钻,令人防不胜防。
王灿微微欠身,拱手回了一礼,笑道:“异度先生,有何见教?”
蒯越笑说道:“越心中有些许疑惑,请王益州解惑。”
笑,笑你妹啊!
王灿心中暗骂一声,摆手说道:“异度先生请说,只要王灿力所能及,一定会尽最大的努力,接触异度先生心中的疑惑。不过,灿一介武夫,不通兵法,略懂诗书,若有倏忽之处,请异度先生谅解。”
这句话,王灿已经在给自己找退路了。
蒯越名震荆州,非常精明。
王灿虽然不惧怕蒯越,却不能保证不被蒯越提出的问题卡住,只能先找退路。司马徽和庞德公坐在最前方,面对面坐着。两人听见王灿的话后,都露出耐人寻味的笑容,心中暗赞好狡猾的小子,竟然筹划着给自己铺了一条后路。
至于被王灿驳得体无完肤的蔡瑁,心中不停地诅咒王灿,同时给蒯越鼓劲,希望蒯越大展神威,能说服王灿。
刘表听见王灿的话,褶皱的脸上也勾起一抹笑容。
蒯越神色淡然,听见王灿的话脸上并没有多少惊讶。只是,他心中却非常的警惕,异常小心。他熟知兵法韬略,不会被王灿的话麻痹。因为若是他一不小心,说不定就成为蔡瑁第二,继蔡瑁之后‘名动荆州’。
说到底,蒯越站出来诘难王灿,纯属无奈之举,不得不站出来。
蔡瑁和蒯越,并列为刘表麾下两大重臣。蔡瑁作为其中之一,都已经出言了,蒯越也不能置身事外。他望着王灿,嘴角勾起,笑眯眯问道:“敢问王益州,我家主公和王益州相比较,孰优孰劣?”
“啊?!!”
话音落下,让厅中众人惊愕不已。
大厅中,文官武将们纷纷露出不可置信的神情。
蒯越好大的胆子,竟然直接拿王灿和刘表相互比较,果然是语出惊人呐。一个个文武官员的目光落在刘表的脸上,期待着刘表的反应。可惜的是刘表神色不动,褶皱的面颊上古井不波,神情没有任何变化,好似蒯越的话只是空气,没有造成任何影响。
见此,众人的目光投向王灿,期待着王灿的反应。
让所有人失望的是,王灿脸上也是风轻云淡,带着淡淡的笑容。
庞德公和司马徽眼中精光闪烁,暗赞一声好。
蒯越提出的问题非常直白,王灿有三个选择,可以比刘表更好;可以和刘表一样;可以比刘表更差。然而,看上去王灿有许多选择,其实王灿唯有一个选择,那就是承认刘表更好,他王灿比不得刘表。
若是避而不答,反而会得罪刘表,让刘表认为王灿心中有其他想法,看不起他刘表,不敢说出真实想法。
王灿脸上没有任何变化,是因为心中早就做好被诘难的准备。
可是,他听见蒯越的问题后,心中早就把蒯越骂得没边儿。
这样提出问题的方法,他也曾使用过,是一环扣一环,一步步将人引入套子里面,最终被套住。王灿心中叹息一声,知道遇到高手了,他心中立刻打起十二分精神,仔细的考虑蒯越提出的问题。
最终,依旧无解,只得老实的回答道:“异度先生,王灿远不及景升公多矣!”
蒯越立刻又追问道:“何以见得?”
这句话说出口,大厅中立刻变得更加的嘈杂,吵闹的声音好像是集市一样。
坐在大厅中的文官武将,都觉得蒯越太过咄咄逼人,令人难以忍受。以至于司马徽和庞德公,也都是眉头微皱,微微摇头。被诘难的人换做是他们,恐怕立刻就拂袖而去,连续连个问题,明显是蒯越的刁难。
虽然上一刻两人还在为蒯越叫好,可蒯越提出现在的这个问题,却显得咄咄逼人,失了大家气度。
王灿闻言,眼中闪过一抹厉色。
这个蒯越,比蔡瑁更可恨。
问的问题不仅刁钻怪异,而且还非常令人愤怒。
蒯越眼睛贼亮,一直盯着王灿。他极有分寸,心中自有一把衡量尺度的尺子,知道什么该问,什么不该问。他这样连续追问,无非是想要激怒王灿,使得王灿进退失据,变得愤怒起来,这样才有利于蒯越取得主动权,进而取得胜利。
故此,蒯越才会咄咄逼人的问话。
有道是上兵伐谋,其次伐交,其次伐兵,其下攻城。这是兵法之道,虽然多用于行兵布阵,沙场交战,但穷则变,变则通。兵法变化后,也能用于平素的交往言谈。他和王灿交锋斗智,虽然没有战火硝烟,相互之间的争斗却是看不见的硝烟,浓烟滚滚,必须要步步为营,小心面对。
王灿大袖一挥,重新从坐席上站起来,走到大厅中,缓缓说道:“王灿远不如景升公多矣,其原因有四,请异度先生斧正。”
“其一,景升公汉室宗亲,鲁恭王之后,皇室贵胄,身份显赫,血脉高贵;反观王灿,出身黄巾,一介草民,比不得景升公。虽然灿有一颗忧国忧民之心,有为国效力之心,可不管怎样,都无法改变灿的出身,此其一不如景升公。”
“其二,景升公学识渊博,见识甚远。灿常闻景升公年少而有名,曾经和大儒元礼公(李膺,字元礼)一起参加太学生击毁,打击横行霸道的宦官势力,令人钦佩。景升公海内大儒,与其他七位贤士并成为‘八骏’,明传当世。反观王灿,虽然习得文字,识得兵法韬略,通晓诗书礼仪,可自己的学识相比于景升公,不及多矣。”
“其三,景升公历经桓帝(刘志)、灵帝(刘宏)、少帝(刘辩)、献帝(刘协),可谓是四朝元老,一生宦海沉浮,其经历足以编纂成一部书。景升公经历党锢之祸,历经沉浮,人生经验丰富。反观王灿,年仅二十出头,热血冲动,一个毛头小子,连子嗣都没有,经历的事情太少,用通俗的话说灿吃的饭还没有景升公吃的盐多,不及景升公多矣。”
“其四,景升公独身赴荆州,单马进宜城,与异度先生、子柔先生(蒯良)、蔡将军共谋大事,平定荆州内患,除掉江南宗贼,稳定荆州局势,一路行来,堪称步步惊险,令人拍手称绝。其胆量,其气度,其魄力,远非王灿可比,令王灿望尘莫及,此其四不如景升公。”
“此四者,乃是灿不及景升公的缘故。”
王灿神色平静,滔滔不绝的说道:“对于景升公,灿是真心佩服,并没有其他想法,请异度先生大人大量,不要挑拨灿和景升公之间的关系。”
最后一句,让蒯越心中冰冷,嘴角微微抽搐。
牙尖嘴利的小子啊!
但是,蒯越心中蓦地又升起一股凉意,他看着王灿人畜无害的面庞,更觉得此人能屈能伸,有枭雄之姿,恐怕是刘表的一大敌人。
荆州毗邻益州,恐非幸事。
刘表坐在大厅上方,听着王灿的话,褶皱的脸都笑成了一朵花。
王灿身份比不上刘表,也不是文学宗师,却也算是小有名气。刘表得到王灿大力夸赞,足以让刘表翘起小辫子,高兴一会儿。
蒯越深吸一口气,脸上浮现出淡淡的笑容。
刚才的话,不过是开胃菜,后续还有更厉害的等着王灿。
王灿一时占据优势,却不代表后续都能够答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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