州牧府,大厅中。
左右两侧,聚集着刘表麾下的武将谋臣。
其中,以蔡瑁、蒯越为首,两人是刘表入主荆州的功臣,当之无愧的坐在前方。蔡瑁坐在左侧第二位,蒯越和蒯良坐在右侧第二位、第三位。往后面则依次是刘表的其他文武官员,如伊籍、张允、黄祖等人。
大厅中,左右两侧的首位都没有人坐,显然是留给庞德公和司马徽的。至于王灿的座次,则位于刘表下方,比其他人座次靠前,区别于刘表麾下的文官武将。
刘表峨冠博带,尽显出一州之主的气度。
他带着王灿、庞德公和司马徽进入府中,往大厅中走去。进入大厅后,庞德公、司马徽和王灿不停地拱手作揖,朝站起身打招呼的人回礼。蔡瑁、蒯越见庞德公和司马徽走进来,不敢怠慢,赶忙起身向庞德公和司马徽行礼,又拜见王灿后,才坐下。
大厅中,济济一堂。
荆州的武将文臣交头接耳,时不时瞅王灿两眼。
这些人见王灿年纪不大,不过二十出头,已经官居益州牧,羡慕者有之,嫉妒者有之,佩服者有之……总之,王灿在众人面前出现,可谓是出尽了风头。这些人虽然眼热,可王灿是朝廷任命的益州牧,让这些人只能望洋兴叹,徒自叹息。
刘表柔和的目光掠过一众人,轻轻的咳嗽两声。
刹那间,大厅中安静下来。
刘表吸口气,朗声说道:“诸公,今日庞先生和司马先生返回襄阳,又有刘益州入我荆州做客,可喜可贺,可喜可贺啊,诸公请!”刘表端起案桌上斟满酒的酒樽,朝王灿、庞德公和司马徽遥敬了一杯酒,然后一饮而尽。
王灿也是端起酒樽,朝刘表敬道:“灿入荆州,碰到庞先生和司马先生,得到两位先生教诲,今日入襄阳,又得景升公盛情款待,不胜感激。”他端起酒樽,仰头一饮而尽,说道:“灿先干为敬,诸公,请!”
“请!”
众人齐声附和,都仰头喝下一樽酒。
大厅中,你来我往,好不热闹。酒过三巡,菜过五味,有刘表穿针引线,又有庞德公和司马徽时不时说两句话,气氛十分热烈。
王灿酒量好,非常豪爽,在文臣武将中左右逢源,博得了众人的好感。只是,这些人当中,却有几人对王灿持有戒心,如蔡瑁、蒯越和蒯良,以及刘表的外甥张允,这几人本能的对王灿有些排斥。
刘表喝了许多酒,面色微红,眼睛有些迷离。
他砰的放下手中的酒樽,大声说道:“诸公,王益州入荆州拜访,其一是拜访孤,其二是想要和孤订立盟约,结为盟友,诸位意下如何?”
“啊?!!”
刘焉话音一落,在大厅中掀起阵阵惊呼声。
庞德公和司马徽看向王灿,陷入沉思中。两人和王灿一道返回襄阳的途中,经常聊天,知道王灿入荆州肯定有要事,绝不仅是拜访刘表。
然而,庞德公和司马徽都没想到王灿占据天险益州,却还要和刘表结盟,真是够奇怪的。不管如何,大厅中的文官武将彻底的讨论了起来,有支持和王灿结盟的的,有认为王灿居心叵测的。
总之,刘表的一席话,把王灿放在了火炉上烧烤。
王灿闻言,心中暗骂刘表无耻,将刘表的女性亲属问候了个遍。
他娘的,王灿刚刚在马车上和刘表谈话,刘表说等接风洗尘后,再找王灿仔细的商议,还说要促膝长谈。现在刘表直接提出王灿结盟的事,让文武官员讨论,明显是让王灿说服荆州的官员,居心不良啊。
庞德公和司马徽思虑片刻后,相视一望,微不可查的摇摇头。
刘表见没人反应,又说道:“王益州和孤谈起荆州,说荆州有三大威胁。”
“其一,荆州之北靠近汝南郡和宛城,董卓屯兵在汝南和宛城,使得荆州北方的门户遭到威胁,容易被董卓所趁。”
“其二,荆州东面毗邻扬州、豫州,袁术狼子野心,借着四世三公的名号,招贤纳士,训练甲兵,积极备战,所谋甚大。”
“其三,荆州南方和长沙太守孙坚接壤,孤上次派遣黄祖打败孙坚,和孙坚结下仇怨,迟早要被孙坚的攻打。”刘表将王灿的论断说出来,然后继续说道:“王益州说荆州情势危急,不可不防,诸公都是饱学之士,胸有韬略,都说说各自的想法,畅所欲言。”
尼玛的,好无耻。
王灿听了后,心中忿忿不已,对刘表彻底无语。相比于司马徽的‘面相论’,刘表翻脸不认人更让王灿气愤。
刘表当着众人的面提出来,明显是是想通过荆州文武官员来反驳王灿的话,其中隐含的想法,不言而喻。刘表麾下的官员,都是长袖善舞的茬,善于察言观色。他们听了刘表的话,立刻清楚了刘表的想法。
蔡瑁猛地站起身,大步走到大厅中,拱手道:“蔡瑁,拜见王益州。”
王灿用余光扫了眼刘表,却见老狐狸笑眯眯的看着他。
见此,王灿恨不得立刻冲上去,痛扁刘表一顿,发泄心中的怒火。他深吸口气,压下心中躁动的情绪,拱手说道:“蔡将军,有何见教?”
蔡瑁朗声道:“瑁乃江东微末之士,心中有些疑惑,请王益州解答?”
王灿听到蔡瑁的第一句话,心中立刻升起不妙的感觉。
荆州内大族林立,盘根错节,比益州大族更甚。据建立在襄阳的英雄楼传回消息,称荆州有五大家族,分别是庞家、蔡家、习家、蒯家、黄家。
其中,庞家以庞德公为首,有巨大的影响力,却没有出仕为官。
蒯家有两大代表人物,分别是蒯良和蒯越,两人都在刘表麾下任职。蒯家实力雄厚,名声鼎盛,刘表能入主荆州,蒯越和蒯良有着不可磨灭的功劳。
黄家的代表人物是黄承彦和黄祖,两人都是黄氏族人,一文一武,颇有影响力。黄承彦闲云野鹤,却声名在外,黄祖在刘表麾下为官,牧守一方。有黄承彦和黄祖支撑,黄家的势力不低于庞家、蒯家。
至于习家,虽有习帧等名士,却没有为官,并不出众。
蔡瑁所在的蔡家,不仅在荆州出名,整个大汉都是名声璀璨,威望鼎盛,属于赫赫大族。蔡瑁父亲蔡讽的妹妹嫁给当朝太尉张温,蔡讽的长女又嫁给黄承彦为妻。蔡家内外联姻,属于当之无愧的大族。
如此煊赫鼎盛的大族,蔡瑁却突然冒出‘微末之士’,让王灿非常不爽。
你装逼也就罢了,何必在老子面前装逼呢?王灿心中非常不愉快,还是拱手说道:“蔡将军有何事?尽管道来,灿尽力为将军解惑。”
蔡瑁笑道:“瑁感激不尽。”
顿了顿,蔡瑁神色一肃,说道:“瑁虽久在荆州,却曾听闻王益州一年前是汉中太守,昔日的益州牧是刘焉。然而,王益州担任汉中太守不过一年光景,就发兵攻打成都,杀死赵韪一家,囚禁刘焉亲子。”
“昔日王益州是刘焉的下属,却被王益州攻打,以至于自己身死,家业败落。若是我家主公与你结盟,恐怕不用多久,王益州也会发兵荆州。以瑁观之,王益州非是结盟,而是图谋荆州。”
蔡瑁说得掷地有声,让刘表的脸色一变再变。
王灿闻言,也是脸色大变。
“呼!呼!”
王灿深吸口气,压下心中的怒气,迅速平静下来。他并没有接着蔡瑁的话回答,那样只会落入下风。王灿想了想,拱手问道:“蔡将军,可曾读《左传》?”
蔡瑁哼了声,面露讥讽之色,说道:“瑁虽微末之士,一介武夫,却也熟读左传,知晓诗书礼仪。王益州有何见教,尽管道来便是。”
司马徽和庞德闻言,心中一突。
两人看了眼蔡瑁,眼中露出怜悯的神情。
他们两人曾经追问王灿,却被王灿穷追猛打,吃了点小苦头。现在蔡瑁冲上去打头阵,为难王灿,说不得不仅没打击王灿,反而被王灿羞辱。
王灿微笑着说道:“灿虽然是武夫,却也是爱书之人,曾经夜读《左传》,爱不释手,视之为珍宝。灿记得《左传》之上,记载了一个叫‘魏舒辞贿’的故事,非常有趣,待我为将军缓缓道来,请将军点评。”
蔡瑁听后,顿时变了脸色。
王灿却不管不顾,好似没有看见蔡瑁的神色。
他站起身,走下台阶,径自说道:春秋时期,晋国的执政大臣韩宣子去世,晋国大臣魏舒继任韩宣子的官职,成为执政大臣。魏舒执政后,把两个旧贵族的田地分割为十个县,分别去派遣有才华,有功劳的人去这些地方,担任这些县的长官。官吏当中,有一个官员和魏舒同宗,名叫魏戊,被派到梗阳县去当长官。
就在魏戊担任长官的时候,梗阳有人打了一桩官司,非常的复杂。魏戊自知能力不足,认为这桩官司他很难断定,便派人将官司上报给魏舒,让魏舒亲自处理。
这时候,诉讼的一方暗中挑选歌姬送给魏舒。
魏舒见后,打算收下来。”
魏戊知道这件事后,就对朝中的大臣阎没和女宽说:“魏舒因为清洁廉明,不收贿赂而扬名诸侯各国,如果收下歌姬,就没有比这更大的贿赂了。您二位一定要劝谏他。”
阎没和女宽见魏戊说得郑重,便答应下来。”
一日退朝后,阎没和女宽没有离开。等送饭菜的侍从来了,魏舒见两人还在,就招呼两人一起用餐,显示对两人的尊重。”
阎没和女宽虽然盯着桌上的饭菜,却叹口气。
等用餐的时候,两人又两次叹气。
饭吃完后,魏舒问道:“我听伯父、叔父说过,吃饭的时候要忘记忧愁,您二位为什么三次叹气呀?”
魏舒被两人步步引诱,进入套子。
阎没和女宽听后,异口同声的说道:“昨日夜晚,有人把酒赐给我们两个小人,所以没有吃晚饭。”
“现在肚子饿得慌,见刚上来的饭菜,恐怕不够吃,所以叹气。菜上了一半的时候,我们责备自己,暗暗说:难道将军请我们吃饭,会不够吃?因此,我们再次叹息。等到饭菜上完,我们愿意把小人的肚子当作君子的心,刚刚满足就行了!”
话说到这里,王灿冷笑着说道:“蔡将军,你听完这个故事,知道是什么道理么?”
蔡瑁脸色涨红,并没有说话。
王灿摆摆手,喝斥道:“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一句话说出口,更是臊得蔡瑁面红耳赤,低着头,不敢正视众人的目光。
庞德公和司马徽相视一望,嘴角微微抽搐。
这家伙,说话可真狠呐。
自今日之后,蔡瑁的大名将要传遍荆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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