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紧的攥着床单,我只感觉腹中疼得越来越厉害。渐渐的脑中所有的疑惑皆尽褪去,只剩下一个,那便是——怎么会如此疼痛?要知道现在还并未开始真正的生产啊!难道是因为我怀了两个孩子的缘故么?
刚开始之时,我还能强忍着,但是后来渐渐的便忍耐不住了,忍不住的痛呼起来。冷汗也密密麻麻的从额上冒出,又凝聚成一滴滴的水珠,顺着发际往下淌。孔太妃坐在床头,焦急的看着我,不时的用手绢替我擦去冷汗。
“刘姑姑,到底怎么了?我看惜之这般,怎么比我生产时还痛苦?”孔太妃焦躁的向正在观察我生产情况的刘姑姑嚷嚷,手指有些微微的颤抖。指甲时不时的划在我额头上,擦出细碎的疼痛来。
我感觉她似乎很紧张,亦很害怕。尤其是听见她的问话,我心里便忍不住的沉了下去。我想,可能是自己的情况有些不大好了。否则她这么紧张做甚?对于这个猜测,尽管还没人说明,但我自己却不由信了七分。
更何况,当孔太妃见了刘姑姑的手势之后,竟是立刻变了颜色,立时便撩开帘子,低声对着孔敬孔太医说了几句。我虽没听见孔太妃的话,可孔敬的话却是听了个明白。孔敬面色难看的说了一句:“恐怕是难产了。”
不由得,紧紧的掐紧了手掌。绝望铺天盖地的涌了上来,我明白,自己恐怕这次是真的危险了。我这连稳婆都没有,如何面对难产这个难题?就算放开男女之防,可孔敬也无生产经验,根本帮不了我什么!
然此刻却并不容得我多想什么,因为很快我便被铺天盖地的痛楚淹没,再无精力去想那些。我只感觉自己的腹中仿佛有什么东西在拼命往外钻,整个人都像是要撕裂般的痛楚。我痛得尖叫,无意识的抓紧了孔太妃的手,大喊:“到底什么时候才能生出来啊?我都快要痛死了!”
孔太妃任由我紧紧的抓着手,用另一只手轻轻拍我的脸颊,温声道:“再忍耐片刻就好,再忍耐片刻就好。生孩子是很痛的,不过也就这么一会功夫罢了。你想想其他的事情,分散下精神便不会再这般痛了。”
我拼命摇头,这般的痛楚,叫我如何能够再想其他的事情?况且即便是可以,那我又想些什么?这世上,除了孩子和庭雪,还有什么值得我留恋?
庭雪……一想到庭雪纯净的笑容,我混沌的脑袋中忽然便多了一丝清明来。想起刚才孔太妃那般担心模样,想起自己可能是情况不大好,我便忍不住的心里一酸,眼睛涩涩的落下泪来。若是我这么去了,庭雪他必然会伤心罢?
一丝不舍,迅速的弥漫了开来。我忽然有些后悔,不应该被孔太妃的警告吓到,若是早知如此,我宁愿和庭雪再多处几日,好让我也没这般遗憾。设置我如今这般了,也见不了他最后一面。如今庭雪,在做什么呢?
想必,正穿着金甲,在宫里当值吧?亦或是正在家里怔怔发神,恼怒我的无情罢?这般想着,我越发不能遏止那股酸涩,眼泪也更加汹涌不堪。我想,若是我真的这般去了,那我最遗憾的,便是临死之前,不能见上庭雪最后一面!
我以为,我们还有海枯石烂,还有无数光阴,还有甜蜜温存。然而,如今看来,却是什么都没有了……心里,便对这命运多了几丝愤恨——为何要如此对我?前世正值事业大好,却莫名来到这里。不得不再度辛苦的从婴儿长大成人,幸而遇上庭雪,可却又成这般情形!原以为被夺去贞洁,怀了孽种,便已经是最不幸,而如今,竟是连姓名也要失去了么?
忍不住凄厉的嘶喊一声,我心中的恨意已经无可比拟。我恨!恨那夺我贞洁的商君博!恨那让我不得不与庭雪不再见面的孔太妃!恨那不公平的命运!
“惜之,我知道你很痛,可你节省着力气,用力将孩子生下来!否则会一直这么痛下去!”孔太妃焦躁的声音传来,将我的神志从那无边恨意中拉了出来。
我这才惊醒——我就这么死了,孩子该怎么办?我总不能让他们与我一起陪葬吧?!想着那一双已经与我相伴十月的孩子,心底某处地方顿时柔软起来。我咬牙——即便是死,我也要将他们生出来!我不能,让他们还为曾见了天日,便跟了我一起魂归地府!
睁开眼睛,我咬着牙关用力,希望可以在我最后一丝力气消散之前将孩子生下来。然而老天却仿若故意与我作对,我感觉腹中那一团东西卡在了某个地方,不管我如何用力,除了疼痛之外竟再无半点进展。
我明白,那团东西,肯定是腹中的胎儿。我亦感觉,他们在拼命往外钻。可是他们却一直卡在那里,丝毫不能动弹。我想帮忙,可是除了用力之外也再无半点的方法。我明白,可能是我盆骨过小,胎儿下不来了。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我的力气终于罄尽。可胎儿依旧卡着,没有半点的进展。渐渐的,我的意识都开始模糊,只感觉疲累不堪,想要闭眼睡去。我听见孔太妃焦躁的对着孔敬问道:“怎么办?怎么办?”
孔敬除了摇头之外,再无其他回答。
我拼命的睁大眼睛,不敢让自己闭眼。吃力的抬起头,看了一眼高耸的腹部,心中忽然生出一股凛然来。一个念头不可遏制的从脑中冒了出来,我只微微迟疑一下,便立刻做了决定。既然我已经没了活路,那孩子,便是无论如何也要保住。我不能,让我十个月的艰辛,就这么付之东流。
握紧孔太妃的手,我紧紧的盯着她,吃力的道出我心中所想:“太妃娘娘,我知道我不行了。你让孔敬过来,剖开肚子,将孩子取出来!”(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