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索良久,我终究还是狠下心来决定暂时不再和庭雪见面。为了让孔太妃满意,我只能等。等到孩子平安出世,等到我可以出宫去为止。否则,真的如她警告一般,若是商君博此刻突然发现怀孕的我呢?再有那日那么人可证明他宠幸于我,我还如何辩解?到时候反倒是拖累了庭雪不是?
于是夜里,我便偷偷的在屋外留了一个只庭雪能看明白的记号,从此再也不给他留门。每日只强行忍着思恋,靠着给孩子做衣物来打发时间。虽然几次夜里听见庭雪在门外悄声唤我,可我还是只装成睡着的样子,不予理会。
日子,便这么一日难熬的过了下去。天渐渐冷了,我的产期也渐渐的临近了。只是心底不知为何,每每看着萧条的景色,想着我与庭雪这般的情境,便生出了一股悲凉、不祥的预感来。总觉着,像是要失去什么重要的物件一般。
腊月初八这一日,天开始下雪,不过半日工夫便将世界堆砌成了一片银白之色。我捧着硕大的腹部,艰难的挪到床边看着那景色,连日来阴郁的心情也好了许多。不由得,想起了许多的关于雪的诗句来。心里亦是充满了诗情画意,觉得这般景色美好若天堂。
如此纯净,如此清冽,深吸一口气,都会觉得整个人神清气爽起来。
刘姑姑从背后给我披上了一条皮裘,然后比了一个手势,意思是让我继续回去躺着修养。我轻轻的摇摇头,继续站在窗边不动。这般美丽的景色,多看一眼都觉得是幸福,我怎能躺在床上错过?
“刘姑姑,算算日子,生产日期便就在这几日了罢?”轻轻的婆娑腹部,我喃喃的问身后的刘姑姑。对于预产期,我了解不是很多,只隐约知道是三十八周到四十周的样子。我怀孕已经三十九周左右,生产的日子,应该就是这几日了。
虽然知道刘姑姑并不会回答,可我还是忍不住的问了。因为我的心里,很惶恐。曾经从别人那里了解而来的生育情形,总让我恐慌得寝食不安。我怕,怕那从未经历过的场面。怕我的孩子有事,怕我自己有事。总之一切能让人害怕的,我都怕。
刘姑姑在后面轻轻拍了拍我的肩,安慰之意明显至极。我微微的点头,强自笑道:“其实也没什么好怕,不过就是稍微痛苦些罢了。”这其实不过是自我安慰罢了,不管是我,还是刘姑姑,都明白若是没有稳婆接生的危险。
孔太妃已经和我说过生产时的具体情况,也告诉我无法请到稳婆,只能让太医孔敬过来照看。可是他也只能隔着帘子不断替我诊脉,从而了解些具体情况罢了,作为男人,他是不能看见我的身子的。
而孔太妃虽然也生过孩子,可生产之时无数奴仆稳婆环绕,且她自己都疼得昏了过去,根本不知具体情况。至于刘姑姑,虽然是宫中的老人,可到如今还是个处子,根本就没经历过接生的场面!
也就说,真到了那个关键的时刻,根本没人可以帮我,我只能靠自己!
就在我怔怔的看着窗外景色时,腹部忽然传来一丝牵扯的疼痛,我瞬间便被惊醒过来,愣愣的反应许久之后,这才明白——时间到了!饶是平时想过无数次这种情形,可真到了这个时候,我仍旧是慌了神,拉着刘姑姑的手,惊恐的捂着腹部不知所措。
刘姑姑最初也楞了一下,不过到底很快反应过来,连忙将我搀扶到床上,然后便奔了出去。我明白,她这是去找太医孔敬去了。只是她这一走,我一个人呆在这里。便越发觉得恐慌不已,紧紧的揪着被子,心跳得飞快。
直到许久,我又感觉腹中痛了一下,这才想起自己现在可以做的事情,并不只是害怕与恐慌。试着做了几个深呼吸,竭力让自己的心境平和。然后,便开始做生产的准备。
现在这种痛,应当还是阵痛,而这阵痛显然还要维持许久。而在这段时间中,我切忌要保持体力,不能让自己太过疲惫,否则到生产只是需要用力,自己却已经精疲力竭。
仔细的回想了当时孔太妃与我说的主意事项,我便努力的让自己放松,不住的深呼吸。然而即便是如此,我亦能感觉到自己的身子都激动得微微在颤抖。
没过多久,孔太妃便来了。难得的看见她脸上有了一丝惊慌的神色,心中不觉好笑——自己生产,怎么的这孔太妃如此紧张?不过当然,我自己也好不到哪里去。
正兀自好笑之时,便听见孔太妃劈口就问了一串问题:“惜之,可曾感觉到不适?羊水破了不曾?见红没有?需不需要泡点人参水?”
眼见这孔太妃平日威仪半点也无,甚至比我更加紧张,我便笑着摇头,反倒是安慰起她来:“太妃不用担心,现在不过是阵痛罢了,还没到了那个时候。羊水似乎应该已经破了,只是羊水还没太多流出。只有人参水,还是留着生产之时再用吧。现在劳烦太妃您去请五福烧了热水随时备着,还有剪刀纱布,最好都准备好。”
有人在旁边呆着,我发现我倒是没那么慌张了,吩咐孔太妃的同时,自己也完全平静了下来。与孔太妃的慌乱相比,我竟是显得无比的镇定起来。而孔太妃显然也是太过慌乱了,竟是乖乖的任我呼来喝去,全无平日养尊处优模样。
看着孔太妃如此,我心中对她的埋怨与愤恨也不由消失,心想她终究也是为我好。虽说是手段太过让人反感了些,可如今她能这般对我,也证明她确实关心我。心里甚至有了微微的感激,若不是她帮我,恐怕凭我自己能力,是无法保住孩子的罢?
不多时,太医孔敬也随着刘姑姑来了。然他来了之后,便立刻指使着孔太妃与刘姑姑准备东西,自己亦是忙了个不可开交。我看着她们几人不住的忙碌,不由的感叹,这生孩子,倒是有很多讲究。
不过看着孔太妃和刘姑姑在这大冬天的,竟忙得额头出汗,我刚想说些感激的话,却突然感觉腹中重重的一扯,和先前阵痛全然不同。我心里微微一凛——这关键时刻,终于要来了么?
立时,手心里便微微的出了汗,滑腻腻的一片。(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