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那里?我死了吗?”聂风醒了过来,感觉像是沉睡了一觉,还做了一个漫长而又奇异的破梦。
他面容发白略显憔悴,双眼布满血丝,双臂处处被划出刀割的口子,全身酸疼。环顾四周,见此处视野开阔平整,一切安定才稍安定下心来。
我为何会做此梦?这梦中人和物是真是假?我是吃狐乳长大?怎么可能?我到底从何而来?梦中的小女孩为何与晓晓面孔如此相仿?难道……?
啊——啊——聂风越想越糊涂,头痛得厉害,抱着脑袋仰天长叹——就在这时,一丝微红的光线在上空划过。看来西气人参已破土了。
“还是处理正事要紧,西气人参,我来也!”聂风抛下思想包袱,憋足一大口元气。只见他身轻如燕,一个向上的跳跃飞了三丈三,连聂风自已也十分惊奇,为何我有飞檐走壁的本领?他来不急深究就又吃了一惊。擦肩坠落一个人尸,看着装正是那采药人之一。看来西气人参已受惊魂,势必立即行动。
聂风借助断肠崖上的紫檀藤,一连数十个跳跃爬到了至阴至寒之地,他像一只深山老林的壮猴,身体轻盈,动作敏捷,技巧老练。
至阴至寒之地,其实是一片亡灵的世界。灰色的树,蓝色的溪水,紫色的花草,橘红的天际,黑色的石头,还有那撕裂心扉的衰鸟蹄鸣……空中常有魂魄闪过……毫无生机,一片阴气重重死气沉沉的景况。
聂风四处游荡,这片广袤的灰色世界处处暗藏陷阱。至寒的阴气就好比瘴气,陷于错觉,诱发幻想。一眼望去,毫无边际。人的直觉这里便是通往地狱之路。聂风双腿一直哆嗦,不知是因为这里寒气避人,还是心中颤抖,一不留神打了个喷嚏。
四周凝结的空气瞬间膨胀起来。好比一只翠鸟箭一般地戳破寂静的湖面,水纹由原点荡漾开来。这喷嚏像狮子吼一般充满着能量,身边暗藏的生物以极快的速度向远去移动,一转眼,眼前本来拥挤的世界忽然开阔了许多。
前方不远处红光灿烂,想必定是那西气人参在撒野。一个跳跃,便到了跟前。这红光十分璀璨,刺眼得很。朦胧中见几个人影翻来伏去的,是采药人在和那宝贝(西气人参)过招,满眼的金光一闪一闪的,整个昏暗的天空也随着光亮起来。好不过瘾,可搞了半天也不分上下,看来这几只西气人参是些大家伙。
聂风友情提示道:“几位大哥,你们能否将能量集中打在同一个地方,老是这么打来打去的时间拖下去也非上策。”
“说得倒轻松,有本事你来试试看!打它头顶的西气——” 这采药人话没还说完便躺下了。
“西气什么来着?”聂风思索着采药人的话,半天不得其解。
看眼一柱香时间到了,那些采药人的捕捉术能力明显下降,倒是让西气人参占了上风,看样子采药人坚持不了几秒。若是采药人都玩完了,我聂爷岂不是要亲自迎战。说时迟那时快,聂风急中生智,领悟到破戒之法。
“我来也——”
一个奋力向那群西气人参头顶的西气瞳孔扑去。只感觉浑身放出了一阵气流,像紧要时刻放出一个屁一般爽快人心。聂风本想用身体挡住西气人参的西气瞳孔,以免再放出西气红光,谁料到其胸前瞬间酝酿出一个金色的钟罩来,结果可想而知,西气人参被金钢罩罩住了。
由于惯性,聂风整个身体硬生生地向金钢罩撞了过去。
“哎哟——我的娘——”聂风被迅速弹了出来,一屁股坐在地上,动弹不得,看来伤得不轻。
“这位少侠,你没事吧?”几位采药人立刻围了上来。
“没——没——当然没事!”聂风咬牙痛苦地答道,便想爬起身来,谁知那屁股被摔乱伤得厉害,刚蹬起了半身眼看要站立了,又重重地摔倒在地上。这个残酷啊——聂风只好自己硬吞了回去。
“看少侠伤得不轻啊!还有我受伤的大师兄,我们得赶快离开这至阴至寒之地。”采药人接着说:“少侠,想必那西气人参的能量散发得也差不多了,请少侠将这大钟罩收回!”
“收——回——?”聂风傻眼了。
“请放心,日后这功劳自然有少侠一份!”采药人诚恳的说。
“说实在的,我全然不知这破钟是从那里来的!”聂风万分不解。
“看少侠的气力惊人,这钟罩的本领更是奇异得很。若少侠不肯收回,我们岂不是都要在此处留下性命?”采药人似乎有点着急,停顿了半秒接着说:“还请少侠收回钟罩,这西气人参的功劳有你两份,如何?”
“仁兄误会了,那我试试看。”聂风一边回答一边思考着如何收回那破钟。
“仁兄,请帮我靠近那破钟”聂风道。那些采药人的脸色有些难看,或许是害怕那破钟。
“好——,我来扶你!”其中的一位采药人走了出来。他面色淡定,一身威猛。
越靠近那破钟,聂风心里愈发兴奋,并非胆怯,是一团来自心底无比通畅的气息。聂风试探性地摸了过去。当手指轻轻碰到金钟罩时,这罩便突然爆破,瞬间漫天飞舞着雪花一般轻盈的小光点,然后漫漫坠落到聂风身上便消失了。只觉得一股暖流流进自己的身体,仿佛每根胫骨都翻滚着,片刻才平息下来。聂风深感舒畅,屁股上的伤转眼愈合如初。
面对这诡异一切,采药人都惊呆了,但聂风没有。他的面孔倒是安详了少许。只是眼角挂着几滴泪珠,在这阴沉的世界里格外闪耀。为什么我会流泪?难道一个人被自己的表现感动了会流泪吗?望着这灰蒙蒙的世界,反而给人一种特别的感觉——无比茫然!聂风没有深究,只是用食指抹去眼角滚烫而浑浊的泪滴。转身准备离去。
那采药人被吓了个半死,痴呆得钉在地上一动不动,直到聂风走过去轻轻拍了拍他们的肩膀,才一个接一个的苏醒过来。
出了至阴至寒之地,采药人自报门派——雁山神药山庄,并邀请聂风随同去领赏。聂风毫不犹豫,随口便答应了。于是,他们朝雁山赶去。
灰石桥是通往应山城和雁山的必经之处。
这灰石桥白天貌似一座普通石桥,但到夜晚便本性流露,可怕得很,单凭那寒气足已让胆子大的人害怕。原来此桥乃深山顽石堆砌而成,每块石头都有千百斤重,且有数百年修行,吸收过万物灵气和邪气,自然不是一般的石头。桥下亦有灵物护佐,夜晚有生物打扰,岂能轻易放过冒失者。聂风上次糊涂过桥,是灰石桥当晚心情好,只是对他玩个小把戏而已。
“据说,这石桥是深山怪石所成,夜晚富有灵性。”
“我们可暂且休养几个时辰,待天明再过不迟。”
“对!我从不过夜石桥。”
“少侠,你意下如何?”几个采药人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聂风不以为然,心想:我现已是飞檐走壁之人,与你等凡间百姓自然不可相提并论。于是高傲地说道:“夜过石桥,这有何难?小弟昨夜亦是一个人过这破桥的。”说罢,大摇大摆地踏上灰石桥,向深处走处。
众人对聂风的本领早已略知一二,又闻有这么一说,便一个接一个的放下心来跟了上去。聂风顿时无比骄傲,无比亢奋,甚至觉得人生的意义已得到升华……
一柱清香过后,按常理聂风和采药人已进入灰石桥深处,应该有两座直径一丈高三丈的龙柱便是,怪就怪在本该有的东西却一等再等没有出现,这便是让人可怕之处。
采药人冷静不下来,聂风偶尔能够听到颤抖的声音,不知是采药人发出的还是自己。墨黑的夜晚一片死寂,看不见一丝光亮。不知何时桥面变得异常起伏,让人找不到一处可靠的支点。夜静静地,心慌慌的。就算偶然来一点声音,也是勾人骨寒的罪恶。几只断魂鸟从天空箭一般地伏冲下来,与之察肩而过,一阵刀一般的寒风,留了让人销魂的鸣啼和一条又一条的伤口……
又一柱清香时间过后,三五十丈外有两团火红的光源渐渐出现在眼前,采药人中有人终于耐不住寂寞开口了。
“二师兄,前方有两灯亮,前方有灯亮啊!”
“何需大惊小怪,有少侠在此,我们随同就是。”
“那岂是什么灯亮,有半夜三更见过荒郊野外点灯的吗?这分明就是鬼火!”
聂风趁机插上一句,结果让大家都害怕起来,包括自己。聂风自己也没有想到这样的话在这样的时刻竟然从自己的嘴里冒了出来,甚是郁闷。他只是凭直觉随口一说,这话都没经过脑子。哎——聂风深深叹了一口气之后又吸饱了气,硬着身子向前挺了过去。
转眼又一柱清香,那两团火红的光源依然如初见般大小,丝毫没有变大或变小。采药人终于都耐不住了,一个接一个的埋怨起来。虽并非指名到姓,但聂风也非傻蛋,自然知道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家伙在骂自己,不由得暗生心火,一点一点累积,实在受不了便坐在桥上不走了,抬起头,朝天空大骂起来。
“你等何能小儿,只会如此糊弄你聂爷,你聂爷今个就不准备走留这过夜了。”
“见过耍猴的,倒没有见过如此被猴耍的!聂爷我倒要看看你们这些不明不白的东西能耐我何?”
聂风大骂了两句,顿时觉得爽快了不少。于是叫采药人一块骂了起来。什么脏活好话骂死人的毒话统统数落了一气。这灰石桥仍然无半点反应。聂风有些无语了。心想你们这些怪物禽兽,骂没用,我就给你们来点毁灭性的。
“你们这些不是东西的东西,骂都骂不出来,可真是好修养,好修养啊!哈哈——”
聂风一边开骂一边解开风裤撒起野来。聂风刚放水了一半,这石桥竟然奇迹般的晃动起来。
“想必是这斯害怕人造圣水,兄弟们,一起尿啊!非把这龟孙子给淋出来不可!”
几个大汉憋了好几个时辰,早已迫不及待,于是乎个个尿的悠悠源长,好不尽兴。
被人造圣水淋过的石桥片刻恢复了原状,石桥的护拦也渐渐出现在面前。奇怪的是他们走了半天却是在护拦间往返,聂风看了实在上火,却又憋了一口,心想这次就算了,他日聂爷我神功护体定要你等好过。
聂风深深吐了一口气,准备再次起程,刚迈了半步,这灰石桥瞬间有变的一望无垠不着边际。
几次三翻,聂风是个坏脾气的急性子,怎能忍受接二连三的愚弄。一肚子怒火终于爆发了。
聂风开始发力,深吸一口气息,然后猛瞪桥面,一跃而起,如同一只怒狐伸出双爪向天空扑去,身体横空划出一道七彩弧线,聂风定格在半空,他双拳紧握,运气至丹田,胸前瞬间出现一只巨大的蓝白光相间的狂狐,正张开血盆大口向那两点火红的光源猛扑过去……
前方也迅速出现大团火红之光,只见那狂狐吞噬了那团火红之光,随后便回到聂风体内,聂风便如雪花般飘落下来。
“吃得好——吃得好——”采药人都兴奋得叫起来。
虽然聂风知道第一场是自己赢了,但仍然放松不起来。因为他原本想使出个金钟罩来,谁知出来了个狐狸。当然,郁闷之余多少有点得意。
聂风刚张开口想再开骂而还未来及出声时,一道金光在他眼前晃动了几下,他有点呆了。眼前出现两条卧龙,足足有半丈粗十七丈长,一条橘黄,一条紫青。
那些采药人早已瘫倒在地。聂风潜意识地向后腿了几步,未敢做声。
“这少年,看似眉清目秀,四肢强健有力,真是一修炼奇才。”那橘黄卧龙吼道。
“臭小子,你也太大胆了,昨夜你运气好,正逢我们五百年道庆,饶你小命,今个你不请自来了”那紫青卧龙道。
“只可惜你相貌堂堂竟然投些邪派,耍什么猛狐下山的招数,简直是丢尽你们人类的颜面!”那橘黄卧龙吼道。
“少对这臭小子废话,敢在太岁头上动土,今天让你有来无回——”那紫青卧龙一边说道一边伸出庞大的龙抓向聂风踩去。
说是迟,那时快,聂风一个跃步飞了三丈三,他想蹬上龙头,可三丈三的高度如何够得着。他急中生智慧,在半空中用左脚踩到右脚背上,以寻支点借力发力,一跃而起,又足有两丈八高,踩这五丈高的龙头不在话下。
话说,聂风让那紫青卧龙道扑了个空,自己也落到了它的头上,问题是如此高度,硬生生地摔下来是何种情形?不错,在聂风刚要踏到那紫青卧龙头上空时,被其巨尾无情的打落到地上。好比铁扇公主用扇子赶苍蝇般,这种举措堪称经典。就在落地的一刹那,聂风来不急吭声,重重地撞到地上,这灰石桥也被撞出个一尺来深的人坑来。聂风奄奄一息,动弹不得。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这西气人参来得也太容易了!哈哈哈……”那两条卧龙得到西气人参笑得甚欢。
“杀了这臭小子!”那紫青卧龙道。
“我来也——”那橘黄卧龙一边说着一边向聂风伸出那可怕的金黄龙爪。
聂风想用仅剩的一丝元气逃生,可他做不到。因为他全身静脉断尽,别说是逃生,就是连呼吸都变得相当困难,只好闭上双眼等死,在这最后的一念间,聂风突然无比懊悔,不是因为自己还很年轻大千世界还没空去遨游,只是因还未来及为晓晓报仇便要一命呜呼!
就在金黄龙爪距离聂风一毫米的时候,灰石桥的上空瞬间播散出无数银光,这银光迅速汇集一起,以光速爆破成了一个人型和一个圆盘。
这人不是别人,正是妹妹晓晓。熟悉得的面孔、微笑的眼神依旧那么亲切,只是这眼神中夹杂着一丝让人心痛的求生的渴望。晓晓左手轻拂一下衣袖,在空中轻轻地划了一个银色圆圈,那圆圈一闪不见了,之后出现在灰石桥上面,变成了一个数丈高的银色圆柱,把聂风和采药人圈于其中。同时晓晓的右手在圆盘上面写了几行金光闪闪的文字。
“漫天落花非无情,
杜鹃啼血亦恋生。
魄体灵身渡三界,
血泪倾洒望月亭。
梦里飞身狐云洞,
天寒地震天杀心。
月到正中分外明,
正是思兄显身时。”
聂风刚过目,这文字便消失得无影无踪,就在眨眼之间,晓晓带着她那双火一般的眼睛依依不舍地消融在浓浓的夜色。
夜空恢复了本色。两只卧龙被眼前一晃而过的一切吓傻了,居然扔下西气人参便夹着尾巴潜入灰石桥下的小溪里去了。
那些采药人早被吓得晕死了过去,待到日上三杆才清醒过来。他们以为聂风早已断气身亡,其中一人伸手到聂风鼻前试了试气息,又去把其脉搏,发现聂风没有气息,可脉搏仍有微弱跳动。于是拿起西气人参,抬着聂风迅速向雁山赶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