物有本末,事有始终。知所先后,则近道矣。
从车窗里面遥望过去:酒店正门的大屏幕电子显示牌上,已经打出了:“欢迎莅临杜知易先生,寿域宏开,千秋之敬礼宴”的字样。
酒店的四周,拉起了暂时性的围栏,动用了约有百十来号人的安保人员;一个个全副武装,神色肃穆地在一张一张地核对出入人员的证件。
怪道,郑青宇说外面的情况很严峻。看上去,“行尸伤人”一事,的确闹得人人自危。公共场所,都加强了安全保卫工作。特别是在今天,来这里参加宴会的人,非富则贵,拿出这般如临大敌的阵仗,倒也不为过。
车子,缓缓驶进了地下停车场。地面上,罕有的喧嚣,紧张的氛围;渐渐隔绝到了车窗之外。
我,理解不了,大伯他们是怎样的想法。外面的形势,既然已经风声鹤唳到了这样的情状;为何还偏要搞这么一个声势浩大的祝寿宴,订婚仪式呢?!
真是想要开心,融洽;不若,一家人和和美美地围坐在桌旁,吃着火锅,喝着老白干;发自真心实意地祝福。不比这看似满目繁华,实则内里空虚,无聊的酒宴要好多了?!他们,宁可要面子上的好看,别人嘴上的称羡;也不愿坦然接受内心的富足。
幸福之为物,一向是在身内求的;何必一味地寄于物外?
我,猜得到,你又要说我,不通人情世故,不懂立身处世之道。人生在世,就得交际,就得迎合大多数;虽然,很多时候,大多数人也不过是在随帮唱影。但不可否认,你若背离了多数人的意志,很难立足;尤其是,生意人。
我,又怎能不懂?我只是,希望我们多多回归本真,少些无谓的灯红酒绿,酒肉之交。
我们,只来一次,只活一世,不是吗?只有一次为人的机会,何不趁此机会,多去品味为生而为人的真谛,和上天的本意呢?
是我太清醒,还是你醉得太厉害?!
郑青宇,自是无从猜测我复杂的心绪波动。见我两眼放空地望着窗外,一声不吭,只当是我乏了。
他,笑了笑,在我身旁说道:“不用烦闷了,我们马上就要到了。”
马上?不知是在哪匹马上啊…….我,回以一笑,也没说话。
车子停下之后,郑青宇先下来为我拉开了车门,很有绅士风度地,让我挽着他的手臂,直接步入了电梯。
地下停车场到电梯间,不足五十米的距离,竟也是三步一岗,五步一哨;全都布置着统一着装的安保人员。可见,酒店的对于这次活动的重视程度,保全工作亦是做得相当到位。
电梯,在十五层的宴会大厅,停住了。
从跨出电梯厢的第一步,宽约一米,长约四五十米的红毯,一路直铺到宴会大厅的门口。
大厅的门前,多加了一道安检通道;有数名安保逐一核对受邀客人的请柬,和对所有进入人员手腕处的身份识别条形码进行扫描,确认身份;以保证,不会混进来闲杂人等。
郑青宇,将请柬交给了负责安保的人员验证,又配合地刷了自己的身份识别码。
然后,对着他们,指了指我,很客气又简练地说道:“这位是杜家的人,今晚的主家人之一。”
面无表情的保镖们,簇拥着我;这等堪称“众星捧月”式的阵势,容不得那些安保不信;但,他们也有职责在身,不敢轻易放行。只要求,扫描我的识别码。
我,当然不会拒绝。伸出手去,配合着对方的仪器。
那人,在读取我身份信息时,脸上流露出微妙的,难已置信的表情;还是很清楚地落入了我的眼底。
我想:大概,我真的是太少在公众场合露面的缘故吧。很少有人知道,杜家还有一个小姐,是我。
通过了那道“安检门”,正式走进了宴会厅——跃入眼帘的,果然是一派喜气洋洋,富丽堂皇的景象!
大厅里,华灯溢彩,笑语喧哗。往来谈笑的嘉宾,个个盛装打扮,衣香鬓影;真真可称是,绝好的一个:鲜花着锦,热火烹油,觥筹交错,纸醉金迷的名利场。
仿佛,只在眨眼间,我便堕入了书中,十七世纪的欧洲,古老的宫廷宴会;置身其中,看得目眩神迷。
因为来宾云集,宴会采用了自助的形式。大厅中央,是一座圆型的舞台,上面立着一个硕大的红色锦牌,缀着黄绸。上书一个篆体饱满的“寿”字。两边的礼台上,摆放着一座座选型各异的寿星像,寿桃等金饰。想来,是一些“识趣”的晚辈,特意孝敬的。
前方,放着一张金丝楠木的皇宫椅,搭着红色的锦缎;那是特别为今晚的寿星准备的。
舞台的两侧,挨着墙壁,是一排排的展示柜,上面放着各式各各样的食物。有中式的,有西式的,海鲜,甜点,冷荤素点,是应有尽有。每个展示柜的后面,都有现场烹制食物,展示手艺的大厨。
男女侍者,身穿白色三件套,手拖着酒盘,不时地往来穿梭,彬彬有礼地微笑着,服务。
休息区内,有沙发,有靠椅,亦有茶几和餐台;供人们促膝畅谈,把酒言欢。
更多的人,选择站着,随着欢快的乐曲,扭动着腰肢;一边大声谈笑,一边释放着自己的热情。
在这一片花天酒地,梦死醉生的热闹喧嚷之中,我挽着郑青宇的胳膊,像是一个误不小心走进了奇幻世界的女孩爱丽斯;有点小激动不假,更多的却是心底的惴惴不安。
郑青宇,看出了我的惊忙;轻轻,用手拍了拍我的手背,以示宽慰。
不时有人,走过身边和郑青宇打着招呼。他也算是本市的“名人”了,并不奇怪。奇怪的是,每当这些人和他打过招呼,目光自然而然地扫过我时,他们眼中流出的羡煞不已,啧啧赞叹的神情,令我感到局促。
我看不清,也不懂;那是来自于善意,还是恶意。
倒是,郑青宇,一副处之坦然,喜之于色的表情。他,小声地俯在我耳边,说道:“瞧瞧,我早说了吧,你是完美的。你,把他们都迷住了呢……一个个的,目定魂摄,不能遽话。”
我的脸,唰地一红;直觉体温骤升了好几度。
“郑医生,你别笑话我…….我,哪有…….”
郑青宇,低沉地笑出了声,满面的含而不露的欢悦。他大概心里也明白,我出席这种场合,本就诚惶诚恐;再打趣下去,非得缩手缩脚,六神不定不可。
我,接过他递来的一杯柳橙汁,润了润喉咙;同时也稍作缓解了,从进来之后,由心头漫至全身的干渴。
远眺之下,正好瞥见了休息区的一张圆桌旁,大伯,二伯和四叔他们正被一帮人围着,高声阔论。采扬,亦立在伯父的身侧,笑容可掬地陪伴左右。
不用想,我也知道,自己得走过去问安。有郑医生从旁陪着,倒是少了心中的些许惶恐。
采扬,离得不远,也看到了我;对别人笑说了两句话,便迎了上来。
他,冲着郑青宇点了点头,笑道:“麻烦你了,郑医生。叫你还多跑一趟,接我姐过来。”
“哪里话。我有幸,作为杜若的‘护花使者’,高兴还来不及呢!”郑青宇,半开玩笑的回道。
采扬,也随着他的话,笑得开怀。上前一步,拉住了我的手,眼睛,却看着郑青宇说:“走吧,咱们去给老爷子,问声好。”
“好!你,先请。”
郑青宇,伸手,做了个“请”的姿势;采扬,拉着我,也不推让地走在了前面。他,紧随其后。
这会儿子,我心中竟升起了一种,想要效仿刘玄德,跃马过檀溪的冲动!
满眼,笑得浮夸,做作的面相;满耳,塞得满满登登的嘈杂。我的眼睛,被堵住了;我的心,也好似被堵住了。堵得我胸口闭塞,喘不上气来,只想逃走。
不过,以眼下的情况来看;我非但没有一匹“的卢”马,连最可靠的“拉冬”,也被留在了家里。根本,无处可逃。
前方,又是老老小小,一家子的骨肉至亲;我,又能逃到哪里去?
穿过人流,来到桌前;先时围坐在一处谈笑的外人,纷纷散去了。
郑青宇,先给我的几位伯父,叔父们一一问了好;又对大伯说了几句吉祥话儿。那些长辈们,慈眉善目地看着他,说着场面上关怀晚辈的策勉之辞。
待他们的礼数走完了,我才屈身凑上前去;向着大伯,二伯,四叔,渐次施礼,请安。
大伯和二伯,今晚都换上了具有中国特色的传统唐装。上等的真丝加织锦缎,手工制作。连袖,盘扣,镶金络银的织纹;既富贵又有文化底蕴。
不同的是,大伯穿的是大红色的松竹常青的花色,二伯则是宝蓝色的流云百福。四叔呢,身着一套藏蓝色的西装,配着玫红色的领结;依旧顽强地贯彻着他与国际化接轨的风格。
有大哥,杜宅闹事的过节在前;我原以为,四叔不会屑于给我什么好脸色。万没想到,他竟是嘴边含着冷嘲,不喜不怒,若无其事地盯着我笑。
眼光中,说不出来的复杂深意,足可以位列世界上少有的几大谜团之一。
我,暗叫不好。
四叔的为人,采扬说过:他越是对你笑,说明心里越是在打着坏主意。尤为可怕的是,他笑得越是不显山,不露水的;你的下场越是凄惨。正如,从来不叫的狗,你防范不了,它什么时候会突然咬你一口!
各们读者,由于作者笔误,文中有几处将“郑青宇”,误写作了“杜青宇”;特此致歉。以后,我会多多注意。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