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明溪不觉走近,指尖微微触上琴弦,拨出几个音调。
“还记得这琴吗?”
身后温润的声音传来,陆明溪霎时转过身去,坦然道,
“看着有些眼熟。”
难不成是那一次她与他争抢时输掉的?
成钰轻笑一声,道,
这是你我第一次见面时,你送我的。”
“我送你的?”
陆明溪微蹙,第一次见面,他们两个就险些没掐起来,她烦他的紧,怎么可能送他东西?
这古琴,分明是……
等一下,成钰是北魏的头一个六榜状元,她十三岁那年……
“想起来了?”
成钰看着陆明溪脸上变幻的神情轻声一笑,迈着步子走上前去,指尖触上琴弦,片刻间,一首流畅的曲子便是从指尖流出。
陆明溪记得这个曲调,凤求凰,这首曲子在当年很是兴盛,不少男子求爱都是对着姑娘弹这首曲子,林少云都快给洛阳书院的姑娘弹了一个遍了。
之所以不挨打,其一是他虽然纨绔,但是身手好,没几个人打得过他,其二便是他长的俊俏,姑娘们乐意赔长的俊俏的小郎君玩,权当调笑。
陆明溪也弹过,还调戏过洛阳书院长的好看的教琴先生.......
年少不懂事,难免恣意无状了些。
那时的她,与林少云两人被不少书院的先生并称洛阳书院两大毒瘤。
而陆明溪此刻只是看着成钰手下的那架古琴,凤求凰不稀奇,稀奇的是那座古琴独幽。
那琴是她的,而且,是她在赌坊从一个发丘手里赢过来的,只是还没抱热乎,便是被她送了人。
倒不是因为财大气粗不在乎这前朝名琴,而是因为她喝醉了。
因为喝醉了,所以调戏了那年中榜的新科状元,跑到碧波湖中心额园亭上给人弹了一曲凤求凰,还把刚到手的古琴给送了出去。
价值万金的古琴,就这么被她送了出去。
而还没等她隔天清醒过来,便是被师父倒掉在了树上。
到不也是为了送琴,而是她送完琴继续发酒疯,把信王给打了。
可若是琴在成钰这里,那么那个她都没怎么看清楚长相的新科状元……
“是你?”
成钰笑了笑,
“是啊,是我,当年中榜,陛下还未赐琼林宴,我暂住雁鸣楼,头一次见到你,也是头一次,见到这么大方的人。”
陆明溪听着眼角微微抽搐,心道,若非是喝醉了脑子不甚清明,她才不会把这么名贵的古琴送人,还是送给一个陌生人。
见陆明溪不语,成钰笑了笑,将身后的托盘拿了过来,
“不说这些了,你的嫁衣做好了,要试一试吗?”
陆明溪抬头赶过去,很是奢华的凤鸣于天,云纹织锦,金丝绣成,极尽奢华,比之凤袍估计也差不了多少。
而另外的托盘里,则是各类样式的凤冠,纯金镂空雕刻的凤凰栩栩如生,很是精美。
“不用了。”
陆明溪果断道,
“或许,用不着婚礼,我就会离开。”
成钰却是笑了笑,
“你就这么笃定?如今你自己的身手,摄政王府内外精兵无数,想要脱身根本不可能,怎么,想着谁来?林少云?还是赵劭?”
陆明溪微微低了点眸子,嘴角微弯,
“都会来吧,毕竟,我成亲,可是大事。”
这话说的棱模两可,并没有给出准确的信息。
可成钰却是微微挑了挑眉,似乎听出了什么意味。
林少云与陆明溪同为北境军统帅,虽然没有陆明溪奸诈,但也不是一个好对付的角色。
同为太子党的党羽,又是同朝为官,成钰自然是了解林少云。
他不会至陆明溪于不顾,可在拜堂成亲这种事上,却是不一定会在意。
而在意的,不许陆明溪与他拜堂的,恐怕也只有那一个人。
“你就这么信他?毕竟,这是北魏。”
陆明溪抬眸看向成钰,笑了笑,
“是啊,这是北魏,可你,找到他了吗?”
这话的意味,成钰自然听得明白,只是他笑了笑道,
“或许,只是因为他根本没有来呢?”
陆明溪微微打了个哈欠,
“你不是早就跟他交过手了,来没来你不是最清楚的吗?”
成钰听着微微一怔,随即又看向陆明溪,
“你倒是越来越敏锐了,什么时候知道的?”
“在杏子胡同里吃羊汤的时候。”
陆明溪道。
“这句话,有问题吗?”
成钰微微蹙了蹙眉头,不耻下问。
“当时,你说,南楚的暗桩已经被拔除了。”
陆明溪解疑答惑,
“本来这句话是没什么问题,可你当时看我的眼神太有问题,带着太多的试探。如果只是一个普通的南楚暗桩,你根本用不着那么看我,所以,你必然是与与我有关的人交过手了。你确定了他的到来,而且,让他给逃过去了。”
成钰听着一笑,“不错,我是与他交过手了,而且让他给逃过去了。”
陆明溪不自觉的嘴角微微一扬,成钰将她的表情尽数收在眼底,不急不缓道,
“而且,我让暗卫时刻盯着洛阳城,却是没找到半点蛛丝马迹,他藏的的确是很好。”
陆明溪点了点头,她也觉得他做的不错,接着,成钰道,
“毕竟洛阳太大,来往的人也多,单单是在人群里藏着算不得什么本事,我一时之间是查不到,但并不代表一直查不到。”
陆明溪却是道,
“成钰,这可不是一时之间了,南楚暗桩被拔,距离你们两个交手可是都大半个月了,你依然没找着他。”
成钰听着一笑,
“是啊,你选的这个人的确很聪明,我是找不到,可今日之后,就难说了。”
陆明溪看向他,
“这是什么意思?”
成钰笑了笑,忽的问道,
“你说,太后为什么忽然召见你?”
陆明溪听着微微思索,摸着下巴道,
“有人在推波助澜吧,想要对付你,或者,助我逃脱。”
“那你觉得,是谁会同时有着这两个目标?”
成钰笑着问道,
“洛阳城安稳已久,就算是有些人对我不满,也只是暗地里动小手脚,从未有过如此明目张胆的动手,太后此番,太过于强硬了些,你觉得,是谁给她的胆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