裕王如今远在裕阳,就算是拿捏住了军权,在朝中的根基到底是薄弱的。
就算是之前苏阁老对他青眼有加,可如今苏阁老已经退了下去,也无法给他说话。
而他的外家傅家,更是十余年来从未亲近过,为了避嫌,自先皇后死后,就当是没有这个外孙一般。
所以,若是他此时投了他,是不是就算是雪中送炭了?
若是他日功成,他便是头功。
武将再怎么荣光,也不过是手握军权,戍守一方而已,终归容易遭到上位者的忌惮。
可文臣却是不一样了,论这泱泱长河,名流青史的,不都是风流文臣,朝中肱骨,而至于武将,你见过几个记在上面的是能够善终的?
站队要选好,站队要趁早。
怀着这样的心思,孙淮一直等着雪停,可临近年关,这雪下的却是没了尽头,越下越大,把山路都给堵了大半。
腊月三十,宣武候府里张灯结彩,几个将领的小孩子也凑到了一起,玩的很是欢快。
陆明溪披着雪白的狐裘,站在院落之中,微微打着哈欠。
一日日的呆在暖阁里,都快要闷死她了。
可一阵冷风吹来,又是不自觉的缩了缩脖子,真冷。
可是,冷也不想回去猫着下棋,话本子也看得差不多了。
要不,去看看他们练的军阵。
看见陆明溪想要出门,赵劭当即拿上了伞,只是两人刚刚走出门,便是看见一辆小小的马车停在门口,而丰楚轩却是从里面探出头来。
今日他倒是没穿铠甲,只是一身寻常的锦衣,披着狐裘,而他身后,是一个稍显瘦弱的女子,年纪不算太大,约莫二十来岁,长了一张巴掌脸,窝在狐裘里,显得楚楚可怜的。
想必,这就是他那个有了身子的小妾。
“下着大雪,你们要出门?”
赵劭问道。
不是说大雪封路,这西境寸步难行吗?
喜当爹的丰楚轩今日心情很好,倒是没与赵劭大眼瞪小眼的呛声,于是笑道,
“是下雪天,但是临近年关,总是要去镇子上采买的,便是叫人清了一条路出来,今日镇上有年会,我带纤纤去逛逛,陆姑娘要去吗?”
丰楚轩看向了陆明溪道。
陆明溪在宣武候府里闷久了,听到有年会便是起了兴致,上古地接西洲和南疆,又是连着中原,各方习俗交汇,她可是听说这里的年会热闹的很。
于是丰楚轩又是让人备了一辆马车,赵劭与陆明溪上了马车,而后青羽和穆清也跟了上来。
因为雪路难走,所以马车徐徐的行着,走了一个多时辰才到了镇子里。
临近年关,镇子上果然是很热闹,处处张灯结彩的,街旁摆摊的很多,有卖糖果的,卖对联的,卖花灯的,还有踩着高跷表演的,各色各样,琳琅满目,都有。
陆明溪下了马车,走在人群里,赵劭给她手里塞了个暖炉,而另一只手则是牵着她。
前边的丰楚轩也是难得露出柔软的一面,陪着小妾罗纤纤四处逛着。
罗纤纤的肚子已经有四个多月了,稍稍有些显怀,此刻有丰楚轩陪着,正停在一个小摊面前,手中拿着一个拨浪鼓把玩。
陆明溪觉得有趣,也百无聊赖的拿起一个拨浪鼓。
罗纤纤看着她的动作,忽的一笑,道,
“陆姑娘可是也想要做母亲了?”
陆明溪听着动作微微一顿,可还未开口,便是听到罗纤纤道,
“前边有家布庄,我想要给孩子做两身衣服,陆姑娘陪我去看看吧。”
罗纤纤相邀,陆明溪也没有什么理由拒绝,便是跟着她一起过去了。
丰楚轩掏钱把刚才罗纤纤把玩过的拨浪鼓给买了,而与此同时,赵劭也掏钱买了陆明溪刚才玩过的那个拨浪鼓。
丰楚轩看中拿着拨浪鼓的赵劭,不禁出声讽刺,
“这名份都还没有呢,就想着当爹了,你是不是想的太多一些?”
他可是听说安定候很是疼爱自己这个侄女儿,陆明溪就这么没名没份的跟着他,这若是肚子大了,这安定候会提刀砍死他吧。
赵劭听着嗤笑一声,看向丰楚轩,
“丰世子还是多担心担心你自己吧。”
他孑然一身,可没什么妻妾,就算是陆明溪有孕,两人成亲也便是了,反正对方都已经认定了彼此,成亲,就是一个形式而已。
而至于丰楚轩,他的妻子可还在京中的宣武候府里呢,正妻还未有所出,倒是先让小妾怀上了,那可是荣国公的二小姐,荣妃的亲妹妹,他就不怕被老国公给弹劾死。
三心二意,吃着锅里的看着盆里的,渣男一个。
丰楚轩却是不以为然,冷声一笑道,
“是她自己嫌边境苦寒不来的,临走的时候还给我塞了两个小妾,这关我什么事,若是老头子不乐意,尽管把他女儿给领回去便是。”
荣国公说是国公,到底不过是仗着有盛宠,卖了个女儿进了皇宫而已,裙带关系,他宣武候府倒还不怕。
赵劭听着微微挑眉,这丰楚轩往日里虽说脾气不算好,但也向来有数,怎地一提到荣国公府的那位二小姐,脸色便是阴沉的这么厉害?
他正想要再说两句,便是看见陆明溪与罗纤纤从布庄里走了出来,身旁的丰楚轩已经迎了上去,便也是跟了上去。
罗纤纤初为人母,很是小心,买了很多上好的锦缎,想要给孩子做东西。
陆明溪照顾孕妇,帮罗纤纤抱着布料,丰楚轩走过来,她便是将布料交到了丰楚轩的手上。
“怎么买了这么多?”
丰楚轩将东西交到了背后的小厮手上,对着罗纤纤道。
罗纤纤眉目含笑,
“我想要给孩子多做一些衣服。”
丰楚轩听着颔首,又道,
“好,反正你闲来无事,正好打发时间,还有什么要买的吗?”
罗纤纤笑了笑,
“今日三十,我想去前面的庙里给孩子祈福,世子,你陪我去吧。”
丰楚轩听着皱了皱眉头,
“祈福?”
这些迷信的东西,哪里有请几个好些的大夫管用。
丰楚轩不太想去,他听着那砰砰的木鱼声便觉得头疼,更别说那些咬文嚼字的秃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