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成,门口的那辆车子,你看到了吗?!怎么样啊?!”
吴永成满腹的疑问,在一进到文家的上房的时候,就释然而解了。
因为文丽的二哥文涛,正满脸春风地和他打招呼呢:那神情分明就是在向自己炫耀那辆崭新的丰田。
“呵呵,不错,二哥,那是你新买的车?!”
吴永成笑着冲文涛了头,心里却在纳闷:记得自己曾经也建议过文涛搞个驾驶证,买一辆桑塔纳轿车,这样也就不用他有事的时候,自己老给他当“车夫”。
不过,当时,对于吴永成的这个提议,文涛却以没有时间,而婉拒了。
在当时,吴永成还以为文涛是不想大手大脚开支呢!现在看来他这位妻哥消费的水平,远远在他之上呀!
文涛走到吴永成旁边,拍了拍他的肩膀到:“永成,你的那辆车,也该换一换了。要不然,人家一看到那辆车子,就知道你是地方来的。现在北京有身份的人,谁不是开进口车呀!”
“呵呵,就我的这层次,能开个桑塔纳,那也就行了。”吴永成虽然对文涛的这个法,心里有不太高兴,但脸上却没有露出一的异样来。
就在文涛向吴永成炫耀自己车的时候,那边文丽的二嫂亲热地把文丽招呼过去手,夸耀着无名指上一枚金光闪闪的戒指。
文丽抓着二嫂的手指,欣赏着那枚戒指:“啊呀,二嫂,这个戒指挺大的嘛!是我二哥最近给你买的吧!多少克呀?!”
二嫂得意洋洋地道:“十五克哪!本来我只是和你二哥想要一个一的,可他非给了买了这么重的,一克九十多块钱哪!这可是我半年的工资。要搁在以前的话,我才舍不得买这么贵重地哪!你看。你二哥还给我买了一条四十克地金项链。”
着。也不顾吴永成就在旁边,从厚厚的毛衣领子里面。扯出来一条粗链子来。
文丽抓在手里。细细掂了掂:“二嫂,这份量也不轻哪,你整天挂在脖子上,不觉得累嘛?!”
二嫂不以为然地道:“刚开始地时候,是有不习惯。可时间长了,也就不觉得了。对了,丽丽,永成也赚了不少地钱哪。你怎么不让他也给你买戒指和项链呀?!现在,北京可时兴这种金饰了。”
文丽淡淡地笑了笑:“他倒是也跟我提起过,我不喜欢这种金啊、银的。戴着到了学校里影响也不太好。”
二嫂可不同意文丽的这种法了:“傻丫头,哪有什么影响不好的呀!这是咱们自家花钱买的,又不是靠什么不正当手段得来的。我告诉你吧,我带着戒指和项链,到了学校上课,也没有人什么呀。
啊呀,丽丽。你是不知道我们学校的老师们,看见我的戒指和项链时,她们脸上地那个表情呀,都是一脸的羡慕和嫉妒。可我不怕。她们有本事的话,也可以买比这更重的呀!”
吴永成一旁听到文丽二嫂的话,不禁汗颜不已:你脖子上挂的那条链子,就够重的了!如果比你的这条链子还重的话,那就不是什么饰之类地装饰物了。压根就成了一条拴狗的链子了嘛!
不过。吴永成看了看二嫂手上戒指戴的位置,倒是默默地了头:她和文涛不愧是受过高等教育的大学生。还知道这戒指怎么个戴法,没有像别的暴户那样大出洋相。
吴永成知道,这戒指自古以来具有强烈的象征意义,因此它的戴法很有讲究。
按照我国的习惯,订婚戒一般戴在左手地中指,结婚戒指戴在左手地无名指;若是未婚姑娘。应戴在右手的中指或无名指,否则,就会令许多追求者望而却步了。
而吴永成见过不少地暴户们,为了显示自己的财富,有的人居然十个手指头,都戴满了金戒指,脖子上则是一条足以与拴狗链子一般粗细的金链子,让人一看见就觉得粗俗不堪。
就在吴永成对那些暴户们腹诽不已的时候,那边二嫂还在和文丽喋喋不休呢:“丽丽,你是不知道啊,你二哥刚买了那辆车,就跑到我们学校接我下班,当同事们知道那是咱家自己买的车时,不少人的眼珠子都快要掉到地上了。嘻嘻嘻,真有意思。
丽丽,你知道吗?!过了几天,我们学校就有几个年轻老师,都向学校的领导们打了停薪留职的报告,也要下海去经商。
哼,他们也真是想得太简单了,这下海就是那么好下的吗?!哪个人谁都能像你二哥脑子那么好、赚了钱的话,这大街上跑的就都是百万富翁了!”
吴永成实在不想再听这位二嫂的炫耀了,她可能忘记了吧:当初文涛想下海的时候,她可是第一个跳出来,要寻死觅活的!
“我是一匹来自北方的狼,
走在无垠的旷野中……”
就在吴永成准备走开、到厨房去看一看的时候,随着一声幼稚的歌声,文海家八岁的那个儿子,一下子跳了进来。
“哈哈,是你这匹狼来了,来,过来,叔叔抱一抱,看我们家的大歌星,长了多少斤了!”文涛今天的心情似乎特别好,见到谁都是笑眯眯的。老大文海随着也走了进来,笑着对吴永成:“永成,你换新车了?!不错嘛,丰田呀!我们所长平时坐的也才是个桑塔纳呀!”
文涛矜持着还没有搭腔,他老婆就抢先开口了:“大哥,你怎么就能一定是永成换了车呢?!难道你弟弟一辈子也不能买个车吗?!”
文海惊讶地扭过头对文涛道:“啊呀,涛涛,不简单呀!这才做生意几天的工夫呀,就买了三十多万的车?!嗯,看来你卖那个电话和传呼机,还是很赚了不少钱的。呵呵呵。这一次我可是走了眼了。”
“毛毛雨啦!”文涛学着一些南方人的口气。得意地摇摇头:“大哥,你瞧着吧。再过半年。你二弟也给你买一辆坐着上班,意思得啦!!”
文海笑着摆摆手:“哈哈,谢谢了,我可用不起那玩意,就我的那一工资,连油钱和车修理费都不够的。我呀,还是骑着我的自行车上班吧,既能锻炼身体。又能节省开支。”
文涛不以为然地道:“大哥,你你年龄不大,怎么思想观念就跟咱爸爸一样呢?!我给你一个大哥大,你话费太贵用不起。那好,我给你一个传呼机吧,你又那玩意太扎眼,别人会闲话。你今年也就是三十六岁的人啊,怎么活得就不像一个新时代地年轻人哪!老气横秋地!”
“涛涛,那你一。这个新时代的年轻人,应该怎么个活法呢出来,也让我这个老头子,长长见识。”
文老爷子这时刚好从他地书房中来到上房,听到了文涛最后地两句话。
文涛一贯就不杵文老爷子,虽然他也听出来老爷子的话中有几分不悦,但还是该什么就什么:“现在的年轻人,那就得活得潇洒一些。就像歌里唱得那样。潇洒走一回嘛!要会赚钱、会享受!这人嘛,也不就是活个五、六十年嘛。一转眼的工夫,就变成了坟墓里的几根白骨了,不趁着年轻时候好好潇洒几天的话,那就太可惜了。”
文老爷子冷冷一笑:“要是大家都像你这么潇洒的话,谁来给你创造这潇洒的环境呢?!**它难道会自己建成吗?!”
文海到底是老大,见这爷俩儿话不投机,又要掐起来,生怕会破坏了今天大家团聚地大好气氛,赶忙给文涛使了个眼色之后,笑着:“今天是元旦啊,我来这电视台准备了什么文艺节目。”
一边着,文海一边走到电视旁,打开了电视机。
这个时候正是中央电视台午间新闻中国际新闻的时间,画面上正播放着海湾战争的一些镜头,成千上万的难民们,拖家带口的奔忙于逃难的路上。
“这两伊战争从去年八月份就开始了,可由原来的局部战争,一直演变到了现在的海湾战争,还一直不见有停战的迹象,不知道什么时候这场战争才能结束呀?!”文海见老爷子坐到了电视旁边地沙上,认真地看起了新闻,便和老人啦呱起来。
吴永成知道,这场局部的海湾战争,后来演变成伊拉克和由联合国授权、以美国为的三十四个国家组成的多国联盟之间的一场战争。
这场战争的起因是一九九o年八月二日伊拉克侵占科威特。
战争的最终结果,是以美国为的联军地决定性胜利:他们以相当地损失,将伊拉克军队逐出了科威特。
主要战役由空战和在伊拉克、科威特和附近的沙特阿拉伯境内地6战组成。6战的范围仅限于伊拉克、科威特和沙特阿拉伯的边境地区。
文老爷子还没有搭话,文涛在一旁先开口了:“现在世界上谁拳头硬,谁就有决定战争结束的权力。伊拉克和科威特相比,它的实力就强啊,从去年八月二日,伊拉克派坦克和步兵开入科威特,没用多少时间,就占领了科威特所有的战略要地,包括埃米尔的王宫。科威特6军很快就被击败。可是科威特后面有美国人呀,美国人的军事力量和国力,要比伊拉克又强得多。
去年十一月的时候,联合国安理会不是搞出来一个什么第78号决议嘛,其中就设定伊拉克撤出科威特的截止日期,是今年的一月五日,否则的话,就要授权以一切必要手段来执行。这个决议其实就是美国为了他的利益才搞出来的嘛。今天就是元旦了,伊拉克还这么强硬,我看再过四天,伊拉克还不撤兵的话,美国肯定不会善罢甘休的。”
“嗯。只有一个国家的国力强大了。才能在世界上有言地资格呀!”吴永成沉默了半天,也开口文涛地这个观:“什么时候。咱们中国也能在世界上强硬地开口话啊!”
文涛不屑一顾地道:“咱们中国不行!不别的。光那九亿农民地存在,就是一个怎么也甩不掉地包袱。要想像美国那么强势,我看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
“哼,没有那九亿农民的存在,你这位二少爷恐怕早就饿死了,还轮得到你站在这里,指手划脚、夸夸其谈吗?!”文老爷子鼻腔里哼了一声,脸色立刻变得阴沉了下来。
吴永成心里也是一沉:怎么这个二妻哥是这个想法呀?!以前自己和他打交道的时候。也并没有觉察到他对农民有什么歧视的心态呀?!
文涛此时正到了兴头上,哪能顾忌到老爷子的不快:“美国也有农民,可人家美国的农民们,一个人就种几百亩的地,一个个都是中产阶级;哪像咱们中国地农民们似的,一家人整年四季的,就在那几亩破地瞎折腾,一年打下的那粮食,别养活别人了。能够他们自己吃,那也就算不错了。我要是靠他们来养活,那……”
“涛涛,你胡什么呀?!”文海心细,看见文老爷子的胸脯一起一伏的,就知道有不妙,急忙出言制止弟弟的长篇大论。
可吴永成看见文涛,似乎又重新找到了当年他那种叱咤风云、指江山的感觉。开口还欲再辨。便马上把他拉到一边,问道:“二哥。这几天我也没有再过公司那边去,不知道现在销售情况怎么样?!”
吴永成的这句话,就像一根针一样,一下子就戳到了文涛地痛处,他苦着脸还没有来得及开口,文妈妈就进来张罗着开饭了。
文家所有的成员一家老少,此时正好是大十一个人,围在了一张大圆桌旁,开始共庆一九九一年的元旦。
酒过三巡,文涛从口袋里拿出一个红锦盒,递给文妈妈:妈,这一辈子你为了我们三个辛苦了,我给您买了一个金戒指,孝敬你老人家。”
文妈妈高兴地接过来,打开一看:“啊呀,好大的一个金戒指呀,还是我们家的涛涛懂事。可妈不爱这些金啊、银的。涛涛你还是让你媳妇戴吧。”
文涛有不高兴了:“妈,你怎么能这样呢?!这可是你儿子我用自己的血汗钱,买来孝敬你的,你哪能不爱戴呢?!再了,我就没有看见你这一辈子,有过一件金银饰啊!现在老了,就更应该享福了。”
文老爷子冷冷地哼了一声,再次开口了:“你妈这一辈子没有穿金、戴银地,照样也活到了六十多,我也没有见她受过多少罪。要照你这种法地话,这一辈子没有戴个什么金戒指、银戒指的,敢情就白活了?!”
文丽地二嫂当时脸色就不好看了,吴永成就坐在她的身旁,听到她的嘴里声地嘟囔着:“哼,掏钱就买不了个好,真是亲大的,抱的,唯独嫌弃一个二子。”
文妈妈见饭桌上硝烟即将又起,赶忙把锦盒收了起来,笑着:“好、好,这是我们家涛涛对妈的一片孝心,妈收下了。大家趁热赶快吃吧。”
可经过这么一打岔之后,饭桌上的气氛,始终再也没有热闹起来。喝酒的几个也都止杯停饮,大家都是埋着头,各自拨拉着碗中的米粒。
唉,这人哪,没钱的时候心里不痛快;可有了两个钱之后,如果心态不能摆正的话,还是会自己给自己找不痛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