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梁州地区德经济工作会议是应该由行署专员来、并作重要讲话的。可因为梁州地区的行署专员周志义刚刚从省计委下来,对梁州地区的工作还不很熟悉,地委书记吕国强就当仁不让地在会议上做了主角,并且在会议上明确指出,要对今年以来全地区的经济工作做一个调整,把过热的经济展的脚步走得更稳一。
在吕国强书记不名地批评吴永成的时候,吴永成就静静地坐在会场的第二排。
当时,坐在会场中的吴永成,脸上却一片平静,但也能感受到来自四面八方注视的目光。
这其中有为自己担心的,还有是幸灾乐祸的,而此时更多的县委书记、县长们,却在想着自己回到县里以后,怎么才能采取一定有力的措施,制止住本县外出打工的农民们,并且把自己县里的经济展格局,重新做一个调整。
一朝天子一道令,这似乎已经成了中国官场特有的现象了。大家也都似乎见惯不怪了。
会议结束以后,吴永成也没有在地委多逗留,他也不想为此再和两位地委的新任领导,做什么思想上的沟通。和县委书记岳岚打了个招呼,连会议上准备的饭也没有去吃,直接坐着自己的三号车回到了永明县。
虽然,吴永成也知道,自己的这个举动在地委领导们看来,是一种负气的表现。
因为在今天的饭桌上,两位梁州地委的主要领导,肯定要给各县的主要领导过来敬酒、加深认识的,他这么一走了之,那就是很明显地告诉对方。我心里有气,而且还不!
但他现在也顾及不了那么多了。他可不想再到饭桌上,因为报纸上地那些辩论,使自己再次成为人们关注的焦。
回到永明县县委大院自己地办公室以后。吴永成连午饭也不想吃,把司机打走以后,一个人躺到床上静静地望着天花板起呆来。
就在这个时候,门却突然被人敲响了。
“谁啊?”
吴永成起初还耐着性子没有去理会。可门口的人似乎比他还有耐心。一个劲地轻轻地敲着。大有你不开门、我就一直敲下去的意思,吴永成只好没好气地冲着门口喊了一嗓子。
“吴县长,是我啊!我是老胡,胡云珍哪!”门口传来了胡云珍笑呵呵地粗嗓音。
胡云珍?这个家伙不在他鱼湾区好好上班,跑回县城来干什么了?不会又是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可人家到了自己的门口了,总不能自己心情不好、不想见任何人吧!
唉,居然踏上了这条路,那就得按照这条路上的规矩办呀!即使自己心情再不好,应该做地工作。还是要往下做呀!
吴永成无可奈何地打开门,胡云珍手里提着一个黄挎包,笑呵呵地挤了进来。
“呵呵呵,吴县长,我刚才在下面看到李了。知道你还没有吃饭。正好我也是刚刚从鱼湾区回来,打探、打探地区又有什么新地会议精神。我就跑出去闹了一熟肉,咱们两个随便垫补、垫补肚子。”
吴永成心中一热,看来胡云珍这家伙也知道自己这几天心情不好,猜测到今天地区开会估计也不会有什么好下场,这是专门跑下来安慰自己来了。
“老胡,难为你多心了。谢谢啊!”吴永成拍了拍胡云珍的肩膀,感激地。
“嗨,咱们都是老伙计了,这些话可就见外了。”
胡云珍也真没有把自己当外人,嘴里着话,手里的动作也不慢:顺手把吴永成办公桌上的文件,随便收了收,扒拉出一片空地来,从黄挎包中掏出两包用麻纸包着的卤肉、还有十几个咸鸡蛋,从茶几上拿过来两个水杯,又从裤兜里掏出一瓶玻璃瓶的老白汾,“卡嚓”一声,用自己的牙咬开了瓶盖,“哗啦哗啦”地倒进了两个水杯中。
“吴县长,今天岳书记也不在县里,估计他得到晚上的时候才能回到县里。下午也没甚球的事情,我们两个人一人半瓶,把这消灭了,怎么样?!”胡云珍又给自己拉过一把椅子来,端起酒杯对吴永成:“你放心吧,这两天县里下面地干部们也都人心惶惶的,没球甚的心事干工作,都在等着看地区下一步有啥的安排哪!中午喝酒,也误不了球的事情!”
“行,听你地,咱就来个一醉解千愁!”吴永成也不想在胡云珍面前摆什么县长地臭架子,坐到他的对面,拿起酒杯和他碰了一下,大口地灌了进去。林雷
“吴县长,你,农民们外出打工、挣零花钱,碍着他们谁地事情了?对老百姓们这么好的一件事情,楞是到了他们口里,就变的这也不行了,那也不应该了?当官不为民做主,那还谈个屁的为人民服务呀?!”胡云珍一口酒下去以后,就开始牢骚安慰吴永成了。
“哼,这个道理很简单吗!”吴永成用手拿起块猪头肉,塞到了嘴里,一边咀嚼着,一边对胡云珍:“咱们国家的不少干部们,嘴上的是为人民服务,其实他们只为领导服务。这是实情。我们国家的法律也规定,官员是人民的公仆,手中的权力是人民给予的。但问题在于,现在的权力,是掌握在领导手中。在他们看来,人民给不了他们权力。他们的一切,从升迁到工资,都掌握在上级领导手中,不由得他们不为上级领导服务。得罪了老百姓,他们多挨老百姓们的几句骂,要是得罪了上级领导,他们的前程那就没有了。”
“到底是县长水平高啊,你一下子就在子上了。来,我敬你一杯。你也不用把报纸上的那些乱七八糟放在心上,该咋咱还是照样咋的!在咱鱼湾区的地盘上。你吴县长地话永远就是圣旨,咱老胡什么时候也是照办不误!”胡云珍举起酒杯,“咣”的一声。和吴永成手中地酒杯一碰以后,又是一大口灌了下去。
但吴永成却因为胡云珍刚才挑起来的话头,心情却一直难以平静下来了:是啊,大家平时都是嘴上口口声声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可在现实中。有一部分人却难以做到在每一件事上,都从老百姓的利益地角度出。这些人考虑得也很现实,那就是如果自己作为下级,违背上级的指示的话,就会使仕途受到影响,这明还是人治大于法治。
要改变这种现状,那就必须实现依法治国,具体来,就是完善干部考核机制。干部考核不能单纯由上级任命。必须要引入基层民主考核机制。上级意志不能成为官员升迁的唯一决定因素,这样政府地官员们,也就不会只唯上了而不唯实了。
吴永成知道,西方地议员们,一般都是职业政治家。他们如果不为选民负责。下一届选民就不会选他,他连饭碗都没了。所以。在任时都表现得尽职尽责。而我国不少的政府官员们虽然也是通过各级人大代表投票选举出来的,可那些人大代表都是兼职的,很多人认为人大代表是一个荣誉,而不是一个责任。甚至有些人大代表,借此名誉为自己的企业捞好处,而很少参加人大会议,履行相应的职责。人大代表与选民接触不多,对选民负责的意识也就不那么强了。
“吴县长,喝酒啊,你还在那里愣着干什么?我知道今天你在地区开会肯定也挨批了,你就别管那么多了。咱该怎么干,还是怎么干,听了喇喇姑叫喊了,咱农民们还不种地了?!”
胡云珍大声的催促,打断了吴永成的沉思,吴永成苦笑着,心想:自己这会儿还眼前地这一关还不知道怎么过呢!却杞人忧天地想到哪里去了?!
管球他的,这天一会半会儿的也还塌不下来,爱咋就咋的吧:“来,老胡,咱们喝酒、喝酒!”
岳岚书记晚上回到永明县以后,和吴永成简单地碰了一下头,认为地区这一次的会议精神,还是要在县里传达地。不过,只在县委常委会议上,让大家知道有这么一回事就行了,至于全县干部大会,那就没有必要召开了。
岳岚书记虽然胆量还没有大到敢于抗上地程度,但他也知道,要是按照地区这一次会议精神彻底在永明县不折不扣地贯彻的话,那他们去年和今年一年半地辛苦,就要化作东流水了,而且也会使全县的干部群众们的思想,陷入到混乱的局面当中,这是他和吴永成最为不想看到的。
吴永成也非常同意岳岚书记的这个提议。在这种情况下,他知道岳岚书记能够拿出这样的主导意见来,那得冒着不的风险,可以,这是他们两个人联起手来,对地委、行署新任领导的指示阳奉阴违,这要是让他们知道了,那可是大不敬呀!
至此以后,吴永成就一直在县里保持很低调的做法,一般的会议,他很少参加;地区召开的有关会议,则尽量派两个副县长轮流参加,实在是地区名非得县长他参加的会议,下去以后,也尽量找一个不惹人注意的角落里,光带着耳朵天会,不表任何看法,他要使大家在尽可能短的时间内,把有关J省日报给他惹来的那件麻烦忘却。
至于两位新领导那里,他是一步也没有登门拜访过,他知道人家心里这会儿不待见他,把他当作了以前扰乱梁州地区经济工作的捣乱因素;两位新任领导,无论哪一位,也从来没有找他单独谈过话,就好象他这位永明县的县长,被人家冰藏了似的。
不过,在这段时间里,吴永成却一刻也没有闲着。他把大量的时间,都耗费在了县里的那几个国营企业:一段时间,他和酒厂的王建业等一班人马,日夜滚站在一起。针对酒厂的销路问题,给他们出了不少的好主意。甚至还带着他们跑到东北三省,找h省外贸厅工作地刘艳帮忙,签订了几单大额的业务。让王建业高兴得嘴都合不拢了,硬是在h省人家刘艳地地盘上,非要嚷着自己掏钱,让大家猛吃猛喝了一顿。
而县食品厂的米家林厂长。更是几乎在吴永成手把手的教授下。在短短两个月地时间,成为了一名合格的企业管理者,半年的时间,县食品厂就在近十年来,次实现了盈利二十万元。他们生产出来的产品,不仅满足了附近几个县地市场需要,还把名气打出了梁州地区,连附近几个地区地人们,也知道永明县有一个名头很响的食品厂:那里生产的沙棘汁。还获得了国家“星火计划”的优质产品奖呀!
那一段时间,他这个县长蹲在企业的时间,甚至于比永明县经委、工业局的领导们的时间也多,让这两个单位的主要领导李永明和王汗颜了不少,也不敢整天呆在机关上喝茶、看报了。把他们手下的一堆人马都赶到各个企业。想方设法为企业解决存在地困难,就连不少乡镇企业。就沾了不少的光!
那些个日子,永明县的干部群众们,就好象预知到什么似的,一个个都是埋头苦干,机关上、企业里平时怪话、牢骚的人也看不见了,大家都像上足了条似地,一个劲地往前赶着……
时间过得很快,不经意间,就又到了一年地年底了。
这半年来,吴永成可以是夹着尾巴、老老实实地连一个屁也不敢多放(他也不想放低调得简直就不像一个二十来岁的年轻人。
可吴永成看到了县财政局和统计局送过来地一叠报表时,他夹了几个月的尾巴,终于再也夹不住了:“哈哈哈,岳书记,咱们永明县今年的财政收入达到了三千万,农民人均纯收入达到了八百五十元,这可不是咱们年初县三干会议上、定的那个增加百分之五十的指标了,而是足足地在原来的基础上,翻了三个跟斗呀!!三个呀!这下子看一看,胡咱们永明县经济工作、出了偏差的那些人德嘴脸,还往哪里藏呀?!”
吴永成此时得意的那个样子,就像影片中反派人物大喊着:“我胡汉三回来了”的那股猖狂劲儿。
“是啊,吴县长,这个结果就连我也没有想到。这段日子里,你可是瘦多了!”岳岚书记也是喜得不住地头:“去年我们县的财政收入只有九百多万的时候,我就觉得比以前好多了,可哪能想到今年一下子增加了这么多呢!三千万,好家伙,快抵得上咱们临近三个县的财政收入总和了。明年的三干会议上,咱们县里的财政可要拿出钱来,兑现今年三干会上你给大家的那些承诺。在三千万的收入中,大家可是出了不少力的。有将近一千万的收入,来自咱们的那个煤矿啊!”
“嗯,大家是都出了不少力,县酒厂今年的上交利税,也达到了五百万五十万,水泥厂也突破了二百万,全县大大的乡镇企业零零碎碎的,上交利税加起来也差不多七百万。岳书记,你看看这一个,农民纯收入中,有将近三分之一来自于外出打工的收入。我就实在搞不明白了,为什么农民想出外挣钱,它就那么难呢?!唉,算了,不这个了,提起来让人觉得憋气!”吴永成看着报表,大致地算了一算帐,然后抬起头来,又对岳岚书记笑着:“岳书记,真要是按照咱们今年三干会上讲的兑现的话,咱们可是要从县财政拿出接近一百万的真金白银啊,你舍得吗?难道你就不怕地委再给咱们扣一个金钱挂帅的大帽子?!咱们现在可是被人家打入另类了啊!”
“嘿嘿,虱子多了不咬人!咱总得话算数吧!”岳岚书记笑着完这句话以后,好像又不经意地提醒吴永成:“对了,吴县长,你不是过,只要今年咱们永明县的财政收入、和农民人均纯收入再增加百分之五十的话,罗老书记要和咱们省委的李明翰书记来咱们县吗?!不知道,现在罗老知道了咱们的这个……”
“啊,这个呀,岳书记,我也考虑好了,明天的时候,咱们两个专程到省城跑一趟,去给罗老书记报个喜,你看怎么样?罗老可是对咱们永明县的工作,给予了大力的的。”
吴永成这一年来,可是一直在惦记着这件事情哪!即使岳岚书记不提,他也要拉着他一起去找罗老书记。
更何况,这后半年以来,吴永成夹着尾巴受尽了窝囊气,你现在好不容易能放声高唱“翻身道情”了,他能舍得放弃这个机会吗?!
“那行!”岳岚书记一口答应了,但随即又犹豫着:“吴县长,你这个事情,咱们应该不应该先和地区的领导们一声呀?这可毕竟给组织程序上来,我们这可算是越级汇报请示呀?!”
“你快打住吧,我的书记大人。”吴永成马上否决了岳岚的建议:“你以为咱们县今年做出了这么大的成绩,人家地委的那两个主要领导们,知道了会很高兴吗?!错、大错、特错来咱们就是被他们认为是经济工作上不听招呼的人,要是咱们今年的工作砸了锅的话,不定人家还能原谅咱们,事实证明是咱们错了呀,人家当领导的当然脸上有光;可现在却是在铁的事实面前,咱们这两个做下级的,反倒做对了,你他们的脸上能挂得住吗?你现在去请示人家,那不是变相地打人家领导的脸吗?!”
“呵呵呵,吴县长,你这个人怎么话得这么刻薄呀!”岳岚书记指着吴永成不以为然地笑了起来,不过,他内心里仔细一想,倒也还真有那么几分道理,也就不再坚持自己的意见了:越级就越级吧,反正和吴永成做搭档,这种离经叛道的事情也没有少做过。现在也不在乎多这么一半件了。
腊月十二晚上的时候,梁州地委接到省委办公厅的紧急通知,省委书记李明翰同志、省顾问委员会主任罗波同志等省委领导,以及省直有关部门的主要负责人,将前往梁州地区永明县进行工作视察。
这突如其来的通知,让梁州地委书记吕国强、行署专员周志义等领导,一下子变得手忙脚乱起来,除了让地委办紧急通知永明县做好有关准备以后,连夜召开地委委员会议,就省委领导下来视察工作,做了一些必要的紧急安排,诸如安全保卫、接待、到地区地界交界处迎接等等事宜。
第二天十左右的时候,J省省委主要领导以及省直相关单位的负责人、梁州地区参与接待陪同的主要领导等一行十个车的车队,浩浩荡荡地进了永明县县委大院,把个偌大的县委大院,挤得满满的……
“明翰书记,今天你在这个永明县看了半天、听了半天,感觉如何呀?”罗老书记在参观、视察完以后,当着众多陪同者们的面,对省委书记李明翰:“我可是感触很深呀,一个县在一年的时间内,竟然财政收入能达到三千万,翻了三倍,这在咱们省北、西部地区来,可是头一份的呀!不容易!”
“嗯,是不容易。”明翰书记头表示赞同老书记的看法:“特别是这个县农民人均纯收入达到八百多元,过全省平均水平线整整三百元,这里面的经验很值得其他县的同志们借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