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明县第一笔五十万的技改资金到位以后,工业园区的选址、筹建工作便马上开始了。
经过岳岚、吴永成等县委、政府的几位领导,商议研究后决定,永明县工业园区的地址,就选在了梁州地区肉食加工厂附近的区域,并且规划出一千亩左右的土地,来作为以后工业园区的范围。
之所以要把这个工业园区选在这个位置,那也是吴永成的主意。
这一片面积是属于一片盐碱地,每年种植产量仅仅为正常耕地的三分之一,是极不适合种植农作物的。并且还不是平整的土地,靠近国道五十几米的距离以后,就成了山坡地了。
不过,交通那是相当便利的。就紧靠着国道边上。
为此,当初岳岚书记还很奇怪为什么吴永成偏偏要选择这个地段:在这里要建工厂的话,先得把那些土山包给削平,可这光平整土地,就要花不少的钱
“岳书记,你光看到了平整地基得花钱。可你有没有想过,咱们进行干部职工家属住房、和企业厂房的基建设施建设,那也得用大量的砖头啊?制砖可是需要大量的黄土的。”吴永成笑着给他算了一笔账:“咱们二轻局下属的那个工程建筑公司不是一直效益不这么好嘛,这也是给他们一个扭转亏损的机会,只要他们在那里建几个砖窑厂,一边可以烧制建筑工地需用的砖头,同时也就可以通过取土来平整了地基。呵呵呵,这也是一举两得的事情。反正今年咱们那个园区建筑,主要也是为了县酒厂的安置,有半个月的时间,轻轻松松地就可以整出五十多亩地了。足够酒厂占用的。等到明年这会儿的时候。那一片就会被平整好了。其他地企业厂房建设也就可以开始了。耽误不了事情地。”
而吴永成去年承诺的修建干部职工家属楼,也同时开始起步。第一幢楼房就建设在县酒厂空置的土地上,楼高五层。这样可以大大地节省土地占用量。
等到酒厂今年搬迁以后,这里的一百多亩地,也就统统成为了一个住宅区了。酒厂闲置的锅炉,经过改造以后即将成为新建家属区的供暖中心。这也是永明县第一个不用火炉子取暖地建筑物。所以这房子还没有开始施工。不少干部职工们听到这个方案,就心仪不已:老天爷呀,就连现在县委、政府领导们办公室这会儿冬天也是靠火炉子取暖的呀,没有想到咱们反倒能像人家省城、地区的干部们一样,用上了暖气了!特别是那些家庭主妇们一个个庆幸不已:要是真能分到那么一套单元房,以后可就不用到了冬天整日价为了生火而闹得脸脏、手黑的了。
由于永明县争取回来的那五十万技改资金。县委、县政府决定全部用于县里的利税大户县酒厂,所以其他地一些县国有企业也纷纷跑到县经委、计委、主动打问起了关于自家企业改制的事宜,不少企业的厂长们每天缠住经委主任李永明,也要闹得像县酒厂一样,让县里出面,帮助他们冲省委争取技改资金。
“李主任,你们可不能偏心眼呀!酒厂是永明县的国营企业,我们农机厂也不是后娘养的呀!你们这些当领导的。总要一碗水端平吧!凭什么县里争取回来的那五十万元技改资金,就都给了酒厂哪?”
“啊呀。我老杜,你瞎叫喊什么呀!你们农机厂满打满算的才有几个人呀?反正一年四季也没有个什么业务,你,就是人家李主任给了你五十万元,你又能干些什么哪?来、来、来。李主任。抽烟,你别和他们那些没有大局观念地人一般见识。还是听我给你一我们水泥厂的情况吧。你也知道,我们水泥厂可是全县地第二大……”
“你看你这个钱厂长可就有不够意思了,我们农机厂怎么了?就是因为,才更需要技改呀!要是我们厂财大气粗的,每年能改县里上交个五百万、一千万的税款,我看到那五十万元的技改资金,还觉得丢人那!我还用眼巴巴地跑到李主任这里来哭穷?!你们水泥厂大,那有怎么了?还不是和我们一样跑到这里来抢投资?要照你这么的话,那人家五金厂只有二十几个人,就该被你们这些大厂给掐死了!老王,你,我地是不是这个道理?!”
“对着哩,老杜,我就听见你得这话在理。他老钱纯粹是在胡搅蛮缠哩!厂子、工人们少怎么了?再那也不是咱个人地企业,你老钱的水泥厂再大,那也不是你家自己地摊子,你瞎叫喊什么呀?!老杜,咱不用和老钱瞎嚷了还是和人家李主任谈正经事情吧。他老钱也和咱一球样,都是来讨吃的。哼,真是这讨吃的还见不得穷人过年了!啥人性哪!”
“对,还是和李主任哎,我李主任,咱县里可不能做下这样的事情吧,要不你也给我们争取一技改资金,我们厂子,也不用多要,给个十万、二十万的,就行了。”
“啊呀呀,我,你们在我这里吵球哩?那五十万是县委、县政府决定了给酒厂的,和我有球的关系?!你们有本事,到县委岳书记、县政府吴县长那里嚷去,别在我这里瞎起哄。我要是能做了那个主,我也不用站在这里听你们瞎吵了,真是的,我看你们就是看着我头绵(软)好话,你们怎么不跑到县长、书记那里闹去
“哎,你看你这个李主任,别火嘛,咱们有话好好。你经委不是咱们企业的娘家嘛,你我们有事不找你找谁
“你们正儿八经的娘家是工业局,我看你们都是脖子上盯着个猪头找错庙门了,下午你们去找王有什么问题他会给我汇报的。现在也十二多了。到了下班的时间了。我肚子可饿得不想和你们瞎抬杠了。走吧、走吧,你们也该回家了。”
“我李主任,你们当领导的也不能这么干吧。年初下任务的时候,一个个都是笑眯眯地,可这会儿我们有了困难,一个个又把我们当皮球踢来踢去地。王局长。吴县长安排了,这个企业技改的事情,就让你们这里牵头搞。你这会儿又让我们去找王局长,这不是来回日哄我们吗?”
“就是啊,李主任,你给我们一句痛快话。今天中午你也不用回家吃饭了。我们几个在外面的饭店里请你喝几盅。别看我们厂子里一分钱的光也没有沾上,可人情世事还是懂一的。不像酒厂的那个狗日地王建业似的,一下子捞了五十万,气的就让领导们在他厂子里的那个破食堂吃了几碗面条,甚球的人性哩“罢、罢、罢,我也不喝你们的酒,也不用你们请我吃饭。我害怕好吃难消化哪!这样吧,现在时间也不早了。下午我就找吴县长,把你们各家地情况。把你们的意见,一句不漏地原原本本地传达到,怎么样?!现在还是各人回各人的家吃饭吧。哼,还是回家吃老婆做的饭,心里最踏实!”怎么办?县里的领导们得赶快拿个主意了。要是再迟几天的话,我可就被那几个厂长们扯得吃了!你是不知道我这几天过的那是什么日子。上班、下班的时候,就没有一脑子清静地空儿!”李永明苦着脸在吴永成的办公室诉满肚子地委屈。
“呵呵呵,这是好事情嘛。这明大家都想把企业搞好呀!”吴永成笑着给李永明让过去一颗烟,示意他坐下来慢慢地。
“有了钱那才是好事!没有钱就只能是倒运了。唉,还是咱们县里穷呀!”李永明燃烟,满腹惆怅地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老李,你,咱们县里的这几个国营企业,是不是只要给予一定的技改资金,就都能重新翻身站起来?”吴永成摆弄着桌子上的一叠生产报表,若有所思地盯着李永明。
李永明有不明白吴永成话中的意思了,拿不定主意自己该什么:“吴县长,你地意思是……”
吴永成直截了当地把自己地意思了出来:“我是问你,比如,像咱们县的农机厂、五金厂、饮料厂等这种企业,注入一定地资金以后,就能改变他们多年的亏损面貌吗?我看很值得怀疑!”
“嗯,那是、那是。”李永明犹豫了片刻,马上连连头:“吴县长,我也是这么想的。比如农机厂吧,以前农村土地承包以前,那效益还能马马虎虎给工人们按月了工资,可现在几年了,年年亏损,就连每个月给工人们工资,也是靠银行贷款,几年来已经欠了工商银行几十万的贷款了。还有那个五金厂,也是好几年没有接到一业务了,从前他们还打一些铁锹、镢头什么的,可自从国家允许个人们搞副业开铁匠铺以后,就连这一业务也没有了。老百姓们使用的那些农具都是三把、五把的,也就根本架不住他们的日子。”
“嗯,我也看了这几年全县各国营企业的年度生产报表了,从这些报表中就能反映出依靠贷款放工资的,还不仅仅是这两家企业。产品不对路,企业没活力。单凭争取的那一技改资金,也是不能从根本上解决什么问题的。”
“对,我也这么认为。有的厂子干脆就是想把这一技改资金作为工资,给工人们下去,先解决眼前的这一些困境,得过且过。好几家企业现在就是资不抵债了!”
是啊,该想个什么办法来从根本上解决这个难题哪?吴永成皱着眉头苦苦地思索着:要不也搞个拍卖、承包?
不行,一牵涉到企业的拍卖,那就要涉及到国有资产流失的这个敏感性问题,他吴永成现在的根基还不稳,再还有几个别有用心的人在暗处憋着心眼想对他使坏哪,他可不能授人以把柄。
要不就搞个股份制?让那些搞得好的乡镇企业注入资金搞产品转轨变型,比如鱼湾村的那两个企业?
那也行不通!这牵涉到了两个不同性质地所有制企业之间地纠葛。和拍卖性质上也差不了多少。还是太敏感!
“吴县长,要不,咱们干脆把那几个资不抵债的企业申请破产,你看怎么样?”李永明看着吴永成一筹莫展的样子,马上给他出了一个子:“我记得好像在前年的时候,东北一家的企业就是因为管理不善、企业效益太糟糕。连年亏损被强制破产的。这个事情《人民日报》上也曾经登过。”
破产?!吴永成地眼睛一亮:对呀,我怎么没有想到这个办法?真是一时急糊涂了。
在吴永成的记忆中,国有企业终于鼓起勇气探索市场的退出机制,那就是从八十年代中期,以沈阳市防爆器械厂为开头的
据当时的《人民日报》报道,一九八六年八月三日。沈阳市人民政府宣布沈阳市防爆器械厂破产。
那一天,破产企业的员工们带着白花,站在厂门口为它送终。那会儿虽然是夏天,但场景一片凄凉。这是新中国成立后,第一家正式宣告倒闭地国营企业。
企业的破产,让多年以厂为家的人,情何以堪。但是企业的生长,终究要遵循其展规律。同年的十二月五日。国务院作出关于深化企业改革增强企业活力的若干规定》。
《规定》提出全民所有制型企业可积极试行租赁、承包经营。全民所有制大中型企业要实行多种形式的经营责任制。从此,一场激活企业。并建立退出机制的企业改革驶入快车道。
连续亏损多年地沈阳防爆器械厂被宣告破产,那里的七十多名职工,也随之成为新中国国有企业地第一批下岗人。
沈阳防爆器械厂破产所产生的震撼力,似一颗响雷,给落后的企业以惊醒。把一向忽视市场规律和竞争机制的国有企业。从理想带回了现实。
吴永成也知道,现行的《中华人民共和国企业破产法》于一九八六年通过。但是直到从一九九八年才开始实施。
这个破产法规定,它只适用于全民所有制企业,也被称为国有企业破产法。但它实际上所挥地作用,用后来一个广为流传地调侃,得更到位一些:它是国有企业破产预防法。
因为按照《中华人民共和国企业破产法》规定:所有的破产案件,没有政府地审批,没有企业职工安置方案,法院就不得受理。
为此,中央政府专门成立了“全国企业兼并破产领导组办公室”,各省也设立了相应机构,以“有组织、有计划、有领导、有步骤”地实施破产案,每年的破产额度也是一定的。一九**年全国各级法院受理的破产案件,仅仅为九十八件。
对于这一,吴永成作为穿越之人,那是非常清楚中央政府之所以实行破产额度控制,也是迫不得已的。
在国有企业破产之时,除了考虑破产企业职工安置问题外,银行不良贷款的损失也是直接原因之一。就因为破产企业清算中,银行的债权往往落空,银行也就不愿让企业破产。
于是,国家就从银行的坏帐准备金中,拿出一定的比例作为冲销额度,用于企业破产。
一定程度上可以,这等于是中央政府拿钱,去让国有企业搞破产。
现行企业破产法的这个缺陷,很快就诞生了怪胎:各地纷纷出现了大规模的假破产:一些地方政府、法院、企业坐在一起,三堂会审,给有支付能力的企业做假破产案,进行破产宣告,然后挂上另一块牌子,借破产之机逃废银行债务。
假破产的实质是地方政府在与中央政府的博弈中,侵害中央政府的利益,它暴露了现行破产法在法律程序等多方面的严重不足。
“对啊,咱们也可以用这一个破产的办法,使咱们县那些资不抵债、已经没有存在必要的企业退出市场呀!”想到这里,吴永成一下子兴奋了起来,激动地从办公桌后几步跨到李永明面前:“老李。你回去以后就组织人找一些资料要申请破产,从法律程序上还需要那些材料,尽可能快一拿出一个实施意见草稿,我把这个事情和岳岚书记商量、商量,如果得到县委常委会议的通过,就可以着手进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