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翔决定改日再审,最后对郑写意说:“我们还会找你,直到你说出姚慧死因真相为止。假若你改变主意,可以随时找我们。”
“郑写意嘴太硬。”回到刑警支队高翔的办公室,跟他进来的胡雄伟说。
“当然,能拿下郑写意,是通向揭秘姚慧死亡之谜的捷径,可他死不配合。
看样子一时半会儿没什么戏。”高翔坐到椅子上,问:“那边情况怎样?”
“昨晚肖经天在3号别墅过的夜。”
“嗯?”高翔略感惊奇。
“他大约在夜里10点钟左右到达锦城门口,兰淑琼领他进去的。因为是新的情况,我在锦城外守了一夜。
今天早晨5点多钟,肖经天独自一人离开,在门卫室同保安说些什么,然后驾车到武山湖……
也就是我们掌握的他的秘宅,两个小时后他离开,去了梅园酒店。”
胡雄伟说,“跟踪到这儿,你叫我回来参加提审郑写意。”
高翔陷入沉思,肖经天突然在3号别墅过夜有些蹊跷。
本来吴念梅雇用他调查韦耀文和兰淑琼,事情发展中峰转直下,他与兰淑琼怎么来往上了?
是为完成雇主的合同而接近兰淑琼吗?
住在一起大大超越了这个范畴,她肯与他上床,他还能暴露她的隐私吗?如此一来,事情变得复杂了。
“昨天早晨开车去趟郊外,回来后到一家花店,然后回到东坡事务调查所,白天再没出来。”胡雄伟讲他的跟踪。
“他手拿花了吗?我是说他买没买花。”
“空着两只手出来的。”
“哪家花店?”
“悦悦鲜花坊。”
高翔在台历上记下花店名。说:“雄伟,你继续盯着肖经天,我去花店,晚上我们碰碰情况。”
高翔找到悦悦鲜花坊,店面不大,店主是一个年纪很小的悦悦,从装束看是纯粹的山里女孩。
“售货员,”高翔掏出警官证给她看,“这是我的证件。你贵姓?”
“叫我小柯好了。”店主小柯面带微笑,绽放在鲜花丛中。
“你们每天售出的鲜花有记录吗?”
“顾客登门来买的没记录,电话预购让我们送的都有记录。”小柯翻动一个棕色皮日记本,说,“今天有两位先生和一位小姐购花……”
“我想知道昨天……”
“都在这儿。”小柯将日记本推给高翔,说,“对不起警官,有顾客来了。”
“你忙吧,我自己来。”高翔翻看着。
小柯过来,问:“用我帮您吗?”
“小柯,你看这儿,”高翔指着一行记录,问:“这位肖先生……”
“肖先生昨天上午到店里来的,”
小柯回忆道,“他问我生日送哪些花?他强调组成一个大花篮。
我问,什么样的人过生日?他想了想,一个女孩,算是我的女朋友吧。
我看他的眼神、表情,猜到一定是情人过生日喽。我给他组成了红玫瑰、满天星、凤梨、风铃草、黄郁金香的花篮。
他让我把每种花代表什么说一遍,他提出用蝴蝶兰换掉了红玫瑰。”
“红玫瑰、蝴蝶兰……”
“红玫瑰代表真诚的爱,蝴蝶兰代表初恋。”小柯介绍道。
“肖先生的花篮是你们送过去的?”
“对,小王送的。”
“小王呢?”他问。
“送花去了。”
“我等他。”高翔问,“你们怎么没有记录肖先生送花的地址呢?”
“是这样,他不准我们记录。”小柯说,“他自带一朵野花要求插在花篮里。”
“什么野花?”
“他说叫红月亮花。”小柯疑惑,想必昨天也是这样疑惑。
初恋红月亮花?他已猜到肖经天送花篮给谁了。
叫小王的男孩证明了他判断的正确。
小王说他将花送到居仁街45号6号楼3单元402室,她在电视台做过药品广告,屏幕上见过她。
高翔从花店出来直接回到警队,他叫韩梦到自己办公室。
他说:“你好像说兰淑琼是你的中学同学。”
“姐夫大人是不是……”
“严肃点,我找你谈工作。”
“是,高队。”她见高翔一脸严肃,偷偷吐了下舌头。
“你知道她的生日吗?”
“好像是5月8日,哦,就是昨天。”
“准确吗?”
“是,高队!”韩梦觉得有点怪,绰起他的茶杯加了些水,算是溜须,算是套近乎。
“姐夫,你怎么关心起兰淑琼的生日来?”
“现用现交。”他揶揄道。
她的小伎俩让他给看个透彻。
他说,“怎么,替你姐侦察侦察?”
“哪敢呀,你是支队长,咱是小警员……”
“实习!”他用指关节叩击桌子,说,“没你的事了。”
“实习警员请求高队,能透露点内幕吗?”她的好奇心没得到满足,赖着不走。
“你不走,我走。”高翔装模作样地起身。
“得,还是我撤。”韩梦走到门口猛回过头,狠出一句:“看我姐咋收拾你!”
“小儿科!”高翔望她的背影说。
她是兰淑琼的同学,她们……他突然眼睛一亮,哎呀,现成的条件咋不利用呢?
吴念梅的目光落到那几张照片上,这是她难以面对但又必须面对的事情,大大超出她原有的想像。
她双颊绯红,无言以对,内心激起的愤怒从眼睛里流泻出来。
“喏,不只这张,如果需要……”肖经天目不转睛地凝视她的脸庞,“有些场面我剪掉了,太不堪入……”
“我很感谢你帮了我的忙,”吴念梅填写一张支票给他,付清余下的那部分酬金。
“我们合同虽然执行完毕了,今后如果有用得着的地方,可随时来找我。”肖经天收下支票,起身告别。
“那么,我们再见吧!”
她送他出经理室。
“你要注意保护自己,因情……并非危言耸听。”他补充说。
“他还不至于坏到杀我的地步。”她固执地想。
同妹妹琪住在一起的夜晚,她俩的话题始终围绕韦耀文谈,她向她浅露出丈夫外边有女人。
琪说:“身体不能永远吸引男人,因为我们终要老丑的,姐,要个孩子,孩子能拴住他。”
她说,“他有儿子,我一开始没打算要。听说他有外遇时,我想了很多事情,和你前个姐夫十来年光景,就该要个孩子,可是,我十分害怕生孩子,屠宰般地血腥场面……
后来我觉得自己错了。两个月前我悄悄取掉节育环……”
吴琪摸下姐的小腹:“怎么样?”
她说,“说不准儿,反正这个月没来例假。”
吴琪兴奋道:“十有八九怀上啦,姐,生孩子有什么可怕的,我不是生了两个。”
她担心自己的年龄,“我都35岁了,生孩子要困难的。”
吴琪说,“剖腹产呀,那样还能保持体形美。别和我似的……大勇说我生孩子前后不一样,说我松松跨跨,像件肥大的衣裳……”
她们谈得很深入,彼此道出自己的秘密……
她最后说回云州就到医院做检查,看是否真的怀孕了。
医生告诉她:试纸呈阳性,你怀孕了。
怀孕的惊喜占据了她整个心房,那一天中,酒店的员工对营业额日益下降的当口,总经理却一脸的春风,而感到不可思议。
她想了想,暂时不告诉丈夫自己怀孕的消息。一个未来的家庭情景不断浮现在眼前。
酒店有许多事情需要处理,吴念梅便留在酒店里,以她当时的心情,打算约丈夫到酒店来,在总经理室度过一个甜蜜的今宵。
她打电话给他,他说总公司连夜开会,研究一种防传染病消毒液的生产方案,今晚不能回家,也不能到酒店去。
“可惜……”她只能做了一次小小的放弃,处理完酒店的事情,孤零零躺在宽敞的总经理室的床上。
“调查该结束了。”她在想着那个小生命。
找肖经天,调查结果已无意义,付钱给他,停止调查,因为她现在不需要了。
想把一个男人从情人身上拉下来,纵然有千钧之力恐怕都难做到!
是不是就一点儿希望都没有了呢?她在寻找帮助时,想到腹中诞生的小生命,或许他(她)能够助自己一臂之力拉回丈夫。
将怀孕的消息告诉他,或许他能回头,或许……这样想,她将那些照片包好,塞进皮包,准备带回家。
“他看后,能不能恼火我的行为呢?”她想。他是个死要面子的人,恼羞成怒怎么办?
十几分钟后,她从包里拿出照片,锁进保险柜里。
高翔突然来访,进来便发现吴念梅像一只离群索居的羊,躲在百叶窗和半面丝绒窗帘形成的阴暗处,两眼混浊无神。
“你来了。”她的声音有些虚脱。
“我是不是在不该来的时候,打忧你……”
“别恁么想,高翔。我工作到很晚有点累。坐!”她凝然未动,拨了内部电话,说:“邓冰,送个果盘来。”
叫邓冰的漂亮女孩端着五颜六色的水果进来,她说:“吴总。”
“没事啦。”吴念梅在邓冰放下果盘后说。
邓冰朝高翔礼貌地微笑,脚步很轻倒退到门边,出去轻轻带上门。
她说,“吃点水果。草莓很新鲜。”
他吃了个草莓,目光飘向老板台,她脸色苍白,也有点憔悴。
他说:“三天前我给你打过电话,你不在。”
“我和耀文去乡下小住几天,琪家在叶路洲草原边儿上。”
“草原好玩吧?”他意味深长地看她一眼。
“青草还没盖住地皮,片片碱地像白癜风似地……”她觉得他的目光是一道闪电,穿透自己的胸膛。
他说:“雇私人侦探调查进行得怎样啦?”
“结束了,彻底结束。”
“是你怀疑的那样吗?”
她凄然一笑,说:“他们在一起,而且很密。”
高翔知道她说的很密指的什么,试探问:“你打算怎么处理这件事?”
“家丑不可外扬,我们毕竟在一起生活了两年多。”她已想得很清梦:息事宁人。
她说,“最近他态度有所改变,对我爸,对我……”
“喔,你想过没,他为什么……”
她摇摇头,然后离开老板台。
这是他到来后她首次站起身,走过来,揪一只香蕉,扒皮后递给他,说:“落叶归根,他要回到我身边。”
“但愿如此。”高翔希望韦耀文早点落叶归根,给吴念梅幸福。目前,他只能为她祈祷。
他仿佛看到一场游戏刚刚开始,究竟怎样玩法,都有哪些规则,他尚不清楚。
但他决心弄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