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才和蓝橙对战的时候,学长释放的负念并没有完全化为手铐,而是被澜世暗中抽取了一部分!真够卑鄙无耻,他到底是顺手抽取的,还是已经预料到接下来还会有战斗?
这个时候,临生才清楚地意识到,自己与澜世对于整体战局的把握能力,有着难以想象的差距。或许澜世的战斗力不是最强的,但是他一直知道怎样让自己处于有利位置,并且随时找到反击的机会!他的骄纵和高傲并非凭空得来,他有这个实力——他,永远不会让自己输掉!
——哭泣吧,尖叫吧,然后——向我求饶!
——我会赐予你噩梦般的痛楚,让你后悔对我的背叛和不敬!
冰冷的声音如同鬼魅般,侵入临生的耳际。他知道自己应该逃,但身体却僵硬到无法移动分毫,手腕也依然被牢牢得扣住。
负念夹杂着火焰迎面扑来,同时,从黑暗中伸出无数触手。
它们像是嗅到了美味的鲜血般蠢蠢欲动,黑色的细长末端,争先恐后地钻进了临生的胸口和手臂。
瞬间的静默。
而后——
“啊啊啊啊啊!”凄惨的尖叫划破黑暗,但很快就被更多的黑暗淹没。
炽热的火焰在翻滚,但是很快开始变得微弱、分散……红色的光芒与黑色的浓雾交缠着,缓慢地,无声地,最终被不祥的黑暗完全吞噬——
与此同时,数据信道之外,玻璃罩里弥漫着死一般的寂静。
没有风,也没有任何声音。
悠司和蓝橙都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突然,悠司抬起眼帘。
只见靠近校门那一侧的玻璃罩边缘,突然凭空出现了一个黑球。黑球像是充气般地迅速膨胀,紧接着突然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爆炸!
沙砾席卷着狂风在整个密闭空间里肆虐,蓝橙和悠司不约而同地抬起手臂。
数秒钟后,只听玻璃罩的边缘传来一声巨响,进而发出了凄惨的碎裂声。
“啊哦?”悠司发出惊呼,睁大眼睛望着声音传来的方向——那个地方,玻璃罩已经不知被什么东西砸开了一个大洞,连同靠近玻璃罩的建筑物墙壁,都被砸出了一个巨大的坑。
坚硬的墙壁完全碎裂,石块飞落,在草地上堆成了一小摊。
而在那堆石块的前面,站着一个人。
是澜世。
他低着头,一动不动。
唇角,缓缓流出一丝鲜血。
“哼,一次抽取了太多种力量,果然有点勉强吗……?”自嘲般地笑了一声,他擦去唇边的血迹。
然后,他的身体摇晃了一下,重重地坐倒在石块堆上。
更多的血从口中涌出,但是他并不在意,反而抬头看着眼前的人。
确切地说,那并不能算是一个“人”,只是勉强还保持着人形。他站在澜世面前,双臂垂在身侧,后背微微佝偻——像是在用整个身体,承受着一种看不见的力量。
而他的全身,都是漆黑色的。
看不清任何一寸肌肤,或者是五官和衣着,他只是纯粹的黑色,仿佛是一尊无机质的雕塑。
但是,这样的状况并没有维持太久。很快,从漆黑深处传来清脆的碎裂声。
“啪啦——”
一束细小的金色光芒,从内部迸射而出。像是一支锐利的剑,刺透了坚硬的黑色躯壳。
然后两道,三道,更多……
无数道光芒穿透黑暗,明亮、温暖而锐利。它们仿佛从绝望的深渊中诞生,就像初升的朝阳一般,照亮了黎明前最深邃的夜空!
耀眼的生命之光,驱散了黑夜。
而被光芒碰触到的黑色立刻从躯体上脱落,碎成无数片掉落在地上化作尘土,随风而逝……
过了很久,光芒才渐渐黯淡下去。
此时,黑色已经完全剥落,露出临生疲惫不堪的脸,还有他身上破破烂烂的大衣。
发出沉重的喘息,他踉跄了一下,但还是勉强站住了身体。
澜世抬头,默默地看着他,眼中流露出一丝玩味。
“似乎发生了有趣的大逆转呢。”他笑了笑,随即猛力咳了几声,又吐出一口鲜血。
“所以,果然跟我猜测的一样,你并不像看起来的这么游刃有余,”临生叹了口气,有点不情愿地,摸出一块手帕扔给他擦血,“这一整夜你都忙着搞破坏和打架,体力和精神力其实早就已经到了极限吧。”
“于是,你才会壮着胆子来偷袭我?还真看不出你会干这种事,真有趣。”
“不是你看不出,而是你先入为主,总是把我当成傻瓜。”
“原来你不是傻瓜?”
“偶尔吧,但是你都已经累得站不起来了,还是不肯服输吗?”
“你看我像是会对一个狗屎运笨蛋服输的人吗?”
“你——!”临生咬牙,好不容易才忍耐住,没冲着澜世的脸揍上几拳作为刚才的回敬。
低下头,他看了看自己的破衣服,还有左手的纹身。
红色的图案好端端地刻在那里,全身上下也完全没有异样的地方。所以,他其实并不知道战局的大逆转是怎样发生的——那些金色的光芒,他并不知道它们从何而来。
能够解释的事情,停止在他被负念侵蚀的一瞬间。
那一刻,身体传来撕裂般的剧痛,伴随着冰冷、痛苦、哀伤、愤怒……无数的负面感情如潮水般向他涌来,像是要把他的灵魂扯得四分五裂。
理智在溃散,身体也开始不受控制。但就在那一刻,不知从什么地方涌出了温暖的东西。
就是那金色的光。
它耀眼、灿烂而充满力量,与其说是从哪里来的,倒更像是从自己灵魂深处苏醒的,一种崭新的存在。
临生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这不在他的计划之内。但如果没有这道光,负念早已令他陷入狂乱。
而更让他奇怪的是,澜世显然看到了这道光,却什么也没说。
不过,他不打算刨根问底了。
就在刚才,他以胜利者的身份居高临下看着战败兄长的时候,似乎有什么羁绊,在他心里永远地断开了。
依赖别人的岁月已经过去,就算要追寻真相,也应该由他自己来。
但是,有些事情还是要搞清楚。
“你的做法,我还是不理解,”回头看了看碎裂的玻璃罩,他叹息,“悠司学长说过,这个壁垒御界可以抵挡五阶咒文,所以相当于四阶咒文的火焰禁忌能力加上强大的负念力量,才能够打碎屏障。”
“确实如此,负念的咒文力在两阶到三阶之间,”澜世笑笑,“你的数学还算合格。”
“既然是这样,刚才从我这里把禁忌能力夺走之后,你为什么没有直接逃走?”临生提高了声音,“你操纵火焰和负念的水平比我强得多,又不想跟学院正面对战,那为什么不找机会逃走,反而选择了和蓝橙学长战斗?”
澜世没有回答,悠悠地点了一支烟。
“你是要给学长们一个挽回尊严的机会,还是在期待着我爆发潜力咸鱼翻身?其实,你根本不像你自己说得那么卑鄙无耻吧?你这个心口不一的家伙!”
临生咬着牙。
他看不透澜世的真实心意,但是他一直都能感觉到澜世微妙的退让。
他明明可以更加心狠手辣,明明可以有更多冷酷无情的阴谋,但是那些无法挽回的黑暗道路,他都没有选择。
这个家伙,他并不是很认真地在与学院敌对。
为什么?
但是,面对临生的质问,澜世只是慢慢地吐出了一个烟圈。
“不用再纠缠了,我已经累了,”他笑笑,“有些事情,你不需要追问到最后,这没有意义。不过我奉劝你,下次不要再把敌人幻想得这么善良。否则,温柔和同情心,总有一天会害死你。”
“最后那句话,每个人都对我说过。”
“那么,就把它好好记住,”说到这里,澜世突然话锋一转,“那么,接下来你准备怎么做呢?我已经无心再战,你想拿我去领赏吗?”
“我不缺钱。”临生摇头。
就在这时,他听见身后传来了熟悉的脚步声,还有那淡淡的香水味。
他转身,看见悠司正向自己慢慢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