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自己四哥的错愕,胤祥嘴角扬起一丝苦笑,“你也没想到,对不对?不过五哥至少还是明着和我说的,其他人呢?四哥,你自己府里是个什么样子,我的那些嫂子们都是想着谁的?你敢说你心里都一清二楚吗?”
胤禛的脸已经铁青一片,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胤祥的这些问题,只好硬生生的说,“现在是你和我说这些事儿的时候吗?我们不是来看你福晋过嫁妆的吗?怎么扯到这些了?”
“四哥,你刚才不是还笑话我来着呢吗?”胤祥摆手止住了想要开口解释的胤禛,“我知道你那是玩笑。但这的确也是我现在唯一能为她做的事情了,也许她永远都不会知道,但我还是希望若有天她从别人嘴里听说的时候,多少能慰藉些许她日后的伤心罢了。”
胤禛实在听不下去胤祥这样讲话,径直打断了他的话,“她怎么会伤心?你又怎么会让她伤心?你相信四哥,四哥不会看错的,你们一定会过的好好的。”
胤祥刚要开口,却瞥见海亮一溜小跑的到了近前。
海亮先给两位阿哥请过安,才向胤祥禀报道,“主子,福晋的嫁妆已经到门口了。”
“好。开中门。”胤祥吩咐道。
海亮打千应下,就有一溜烟的跑去大门传话去了。
胤祥转而看了看胤禛,“四哥,刚才是我失言了。你别往心里去。”
胤禛知道胤祥指的是他说自己家里那两句,当即表示无妨,“不碍得。你说的都是实话,很多时候啊,我也是自欺欺人罢了。不过既然都说到这儿了,我也要告诫你一条,不聋不哑不做家翁。”
看胤祥有些不解,胤禛便又解释道,“你既然爱重兆佳氏,就要相信她,内宅的事情就全权交给她去料理,哪怕有些什么风波,你也不必理会,只要站在你福晋这边,在她需要你的时候出来给她撑撑腰就是了。”
胤祥闻言一愣,这些家常话被胤禛这张冷冰冰的脸说出来,怎么让人觉着那么别扭。胤祥赶紧表示自己听明白了,也记下了,心里暗暗祈求胤禛可别再说下去了,进而岔开了话题,扯了胤禛和自己一起站在阶下,等着人把嫁妆抬进来。“四哥,你见过我四嫂的嫁妆吗?”
胤禛想了想才回答说,“除了几件她常戴的首饰我见过,其余的大约都只在礼单上看过一眼吧。”回想自己大婚的时候,胤禛只记得那些繁琐的礼节,和响了几乎一整天的喜乐。
少顷,就有负责皇子婚仪的礼部官员,押送嫁妆的喜娘依次走进了贝勒府的正院,后面紧跟着的就是抬着嫁妆的挑夫们。
礼部的官员虽然听说胤祥在正院,却没想到胤祥会拉了胤禛陪着,两位皇子还都在外头站着等着,只好急忙上前请安。“劳两位贝勒爷就候,下官告罪。”
胤祥脸上已然换上了一副和善笑容,虚扶了一把道,“免了。婚使一路辛苦,有劳了。”
“不敢当不敢当。”礼部婚使一边谢过胤祥,一边拿眼偷偷去瞄他身后的胤禛。“十三贝勒客气了。”
谁都知道十三阿哥性格和善,现在又没有母家撑腰,所以这礼部的婚使原本也有些狗眼看人低,打算应付差事了事。可现在看见胤禛在这里,少不得收敛了懒散,毕恭毕敬起来。
胤禛的视线扫过礼部婚使的脸上,淡淡的应酬道,“今天是十三福晋过嫁妆的日子,婚使尽心尽力,确实辛苦了。”
这礼部的婚使本就自己心虚,再让胤禛这么一看,差点儿腿肚子一软给两位阿哥跪下去,往后退了一小步,才稳住了自己。“四贝勒严重了。下官应该做的。”
“那就开始吧。”胤禛虽然没有亲自看过自己的福晋过嫁妆,但是大概的礼仪流程他还是了解的。
礼部婚使不敢有异议,又向两位阿哥躬身行礼,才回身昂首唱和道了一套礼部拟定的有关胤祥和念声婚事的喜词,便宣布仪式正式开始。
喜歌声起,充当喜娘的贵族福晋依次缓缓走过装着念声嫁妆的锦盒,彩匣,箱笼,侍立一旁的挑夫则在喜娘每走过一样嫁妆前抬手的时候便打开一样来,由喜娘按照礼单念出嫁妆的名目,开过之后并不合上盖子。
胤祥看着初时觉得喜庆有趣,后又觉得有些奇怪,不禁轻声向身后的胤禛请教道,“四哥,他们这是干什么呢?怎么还都给敞开了呢?”
胤禛嘴角微微一提,“这叫晒嫁妆,是专门用来向众人炫耀你福晋陪嫁丰厚的,也是给人夸赞的机会。”
“哦!”胤祥拖着长音点了点头,一脸长了见识的表情。“就是炫富呗。”
“咳咳……”
“四哥你没事儿吧?”胤祥嘴上问着,却没回头看胤禛一眼,只顾盯着念声的嫁妆看了。
“没事。”胤禛突然觉得自己这个十三弟怎么有时候比老十那个憨货还没溜呢。
“四哥,你看那个,金灿灿的,得值不少银子吧?”“你哥,你瞧那个,那个是珊瑚的吧?”
胤禛的耳朵一直到念声的嫁妆礼单读完,也在没有清净过,胤祥向小孩子一样叽叽喳喳的在他身边说个不停,兴奋的样子溢于言表。“我说你好歹也是个贝勒,别总是这么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好不好?你是没见过珍珠啊?还是没穿过好衣裳?怎么什么到你这都是好好好啊?”最后胤禛实在忍不住了,也顾不得是不是会扫了胤祥的兴,只管开口教训道。
胤祥倒是全部在意,依旧我行我素的。“四哥,你快看,快看!那个是蜀锦的吧?马尔汉可以啊,嫁女儿把这种上贡的东西都放进来了!”
胤禛知道自己今天是没安生日子过了,索性懒得再和他争执什么,胤祥说什么,他便一律都哼哼哈哈的应了,甚至还由着胤祥拉扯着自己在嫁妆中间游游逛逛了一会儿。
好在胤祥全然沉浸在喜悦之中,并不在意胤禛到底说了什么,答了什么,他只是需要眼下有个人分享他的喜悦罢了。
待到一切仪式过场走完,贝勒府的管事和海亮一起带着人把嫁妆抬下去,一一点查入库去了。
礼部的婚使又上前道贺,顺便辞出去。
热闹了大半天的过嫁妆仪式才算是真的结束了。
胤祥今晚仍旧住在宫里,明早在宫里叩拜过皇帝,就是婚礼了。
胤禛自然是要回自己府中去,于是兄弟二人联袂而去。
这天晚上胤祥睡的很沉,连一个梦都没做。
这天晚上念声几乎整夜未眠,在床上翻来覆去的折腾,好容易迷糊一会儿,就很快会被各种匪夷所思的梦给搅和醒了。
挂蟾听见动静,披衣下床,点好了灯,走到自家小姐床前,隔着帐子轻声道,“小姐,小姐?”
念声迷迷糊糊的应了一声,随即就睁开了眼睛,支起身子伸手挑开帐子,“你怎么起来了?”
“奴婢听见您睡得不安稳,就起来看看。”挂蟾说着放下了灯,转身去给念声倒水喝。“奴婢给您倒杯水喝吧。晚间也没见您吃什么东西,是不是饿的肚子里太空了?奴婢听老嬷嬷们总说,这肚字里要是空的厉害了晚上做梦都发慌呢。”
念声莞尔一笑,已经在床上坐了起来。“听她们说嘴呢。那是她们自己晚上饿了,给自己偷嘴吃宵夜找的借口罢了。”
挂蟾捧了水过来,递到念声手里,“那您是怎么了?想着天亮就要跟十三爷成亲了,心里美的睡不着了?”嬉笑着问道。
念声接过水捧在手里没喝,抬头示意挂蟾坐下。
“您先喝点水,奴婢把杯子放回去,再过来。”挂蟾劝着念声说。
念声依言喝了两口就把杯子还给了挂蟾。
挂蟾放了杯子回来,就脱了鞋子坐进了念声的床里,两个人就像小时候一样,肩并肩的坐着。“小姐,您是在害怕什么吗?”挂蟾终于问出了心里的疑惑。
念声正绕着挂蟾发梢玩的手指突然一顿,随即若无其事的轻声说道,“怕?我有什么好怕的?我是谁呀?兆佳念声!能有什么事儿让我怕啊?”
挂蟾轻轻的叹了口气,她太了解自家小姐了,从小到大,念声越是害怕往往就越是嘴硬,只是这一次,她也并不十分清楚自家小姐究竟是在怕什么。“您是担心富察小姐,或者纳喇小姐日后会和您争宠,分薄了贝勒爷对您的宠爱吗?”
念声脸上浮起一丝笑意,自嘲似的笑意,“这有什么好担心的。人心就那么大一点儿,能塞进去的人,塞进去的事儿都是有限的。原本只该站一个人的地方,非要活生生的给挤进去三个,你觉得这算什么?”
“可是贝勒爷不是最爱的是您吗?”挂蟾急忙问道。
念声看着这个从小陪着自己长大的侍女,心里一时有些酸楚,还有些说不清的东西,以至于一时之间,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和挂蟾解释这件事儿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