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啊!我怎么就没有想到呢?!”马尔汉听完忍不住拍案叫好。“如此说来,这吴尔敦还真是兵行险招押对了宝,这个家伙脑瓜子是怎么长的,居然……”
既然已经得出了事情的结论,马尔汉夫人就懒怠在听丈夫发牢骚,借故就岔开了话题。“老爷,若是没有别的事情,就让声儿先回去吧。明天还要在吉时送嫁妆去贝勒府,您要回来照应一下吗?”
马尔汉一说起自己女儿的婚事,果然当即不再提吴尔敦的事情,“我自然是要回来的。我已经和部里打过招呼了,明日早朝之后我便赶回来。关柱太小,你一个女人家终归有不方便的地方,还是我回来方周全些。”
马尔汉夫人闻言点了点头,“那老爷也早些安置吧。明早起来便一直要忙到后日去了,今晚可是难得的囫囵觉睡了。”
马尔汉随即就表示自己夫人说的有道理,“夫人真是和我想到一处去了。既然如此,这几日我便都歇在夫人这里了,夫人不会嫌老夫叨扰吧?”
马尔汉夫人听见丈夫居然当着女儿的面讲出这种话来,不禁有些羞恼,嗔了一句,“一把年纪了,怎么还这样胡说。”
念声见到这般情形,忙憋住了笑意,匆匆辞了出去。
次日白天里,马尔汉从宫里赶回府的时辰刚刚好赶上礼部的人进门。两边一通客套,马尔汉少不了又散了些喜钱给众人,才算是顺顺利利的送了女儿的嫁妆出门。
这期间念声并没有亲眼看见自己的嫁妆是如何交接,如何送出的,她只能按照规矩在礼部官员进门的宣读圣旨的时候叩头行礼,随后就回避到了正厅后头。
因为没自己什么事儿,所以念声就呆坐了出神。一直到马尔汉送走了人和嫁妆,回到正厅来找自己的女儿,走到了念声身后喊了两声,她还是一副全然无知的模样。
还是挂蟾在念声身侧轻轻推了她一下,“小姐,老爷喊你呢。”
念声才回魂一般默然的向着挂蟾那边看了一眼,又瞧见自己阿玛正奇怪的打量着自己,才意识到自己的失神,忙起身蹲了一福,“阿玛,您回来了。”
马尔汉有些诧异的又仔细瞧了瞧自己的女儿,迟疑的问了一句,“女儿啊,你没事儿吧?”
念声忙摇头摆手的否认道,“没有啊。女儿能有什么事儿?阿玛放心,女儿一切都好。”
马尔汉点了点头,“没事就好,没事就好。明天就是你和十三贝勒的大婚之日了,你可千万不能有什么闪失。”马尔汉的本意是过来告诉女儿一声,嫁妆的事情已经都处理完了,她可以早些回去休息,只等明日一早起来梳洗上轿便是。可看着念声的样子,马尔汉还真有些放心不下。“你是不是想到了什么?”
念声本想摇头说没有,可还没开口,不知怎么眼泪就先滑了下来。
这下马尔汉可真慌了,手忙脚乱的拿出袖子里的手帕要给女儿擦眼泪,“怎么好端端的还哭了?今天的事情很顺利,明天就是你大喜的日子了,都是喜事儿,是好事儿,你哭什么?”马尔汉急的连话都有些说不利索了,“挂蟾,快!快去请太太过来。”
“是。老爷。”挂蟾也是急的不行,听见马尔汉吩咐,略一蹲身,就脚不沾地的跑着去了。
“我的儿,你到底是怎么了?有什么你和阿玛说啊!”可怜马尔汉叱咤朝堂,糊弄得了天子,震慑得了同僚,八面玲珑,手段了得,今日在自己女儿的眼泪之下居然是手足无措。
念声抽抽啼啼的好一会儿,才从自己阿玛的手里接过了手帕子在脸上抹了抹。“也……也没什么。女儿就是想到明天就要离开阿玛和额娘了,不知为何就突然伤感……”说着说着眼泪就又掉了下来。
马尔汉听了先是在心里悄悄松了一口气,才开口劝道,“傻孩子,你是嫁去贝勒府,又不是嫁去天涯海角,连四九城都没出。什么时候想阿玛,想你额娘了,就大可以回来看看我们啊,就是回来小住两日也未尝不可。”
“可是那不一样……”念声一时语塞,她心里别扭,却是说不出来。“那怎么能一样呢!”只能抹着眼泪反反复复的重复着这两句话。
马尔汉想也不想的就顺着的女儿的话说,“对对对,不一样。怎么能一样呢?以后我的女儿就是贝勒福晋了,以后还会是郡王福晋,亲王福晋,前程似锦,怎么会和现在一样呢?”马尔汉自认说的风趣,说完笑眯眯的看着念声,等着她破涕为笑。
谁知道在他看来的“远大前程”却在不经意间触动了念声心里的隐忧,这眼泪瞬时变的如泉水一般流淌不停。
女儿越发汹涌的眼泪吓得马尔汉再不敢开口说话,只能陪着小心站在念声身边,等着自己夫人来救场。
偏偏今天有别家女眷过来道喜,马尔汉夫人在后面应酬,根本抽不出身来。她听了挂蟾的禀报,毕竟自己也是过来,心里明镜一样,浑不在意的就打发挂蟾回去回话。“这不是什么什么大不了的,姑娘家家的出门子,哪有不挂念父母,思虑过甚的?我这里走不开,你请老爷好好开导小姐便是。”
挂蟾还想再说两句,就已经被马尔汉夫人身边的老嬷嬷“请”了出去,只好哭笑不得又跑回去回话。
马尔汉虽然对自己夫人的见死不救颇有不满,但他很快就发现,自打他不再说话劝说,念声的眼泪也就慢慢止住了。
以至于念声终于不再有泪珠掉下来了之后,马尔汉都不敢和她说话,只小声嘱咐了挂蟾好生送念声回去休息,自己居然就悄无声息的垫着脚尖儿从边门溜回了书房去。
挂蟾也害怕自己说错什么再惹得念声烦乱,所以难得安生的跟在念声身后,一路往念声的小院儿走去。
按理说福晋过嫁妆,皇子只要派了府里的管事收下,给办差的人丰厚的赏钱即可。可胤祥偏不肯老实呆着,下了朝就拉着胤禛和自己一起回府看嫁妆过府。
依着胤禛的性子是本不愿凑这样的热闹的,而且胤祥此举未免有些自降身份,可架不住胤祥的软磨硬泡,最后只好还是冷着脸跟了他一起回府。“你也是堂堂的贝勒了,也不怕别人说你没出息,居然还要亲自点算你媳妇娘家送来的嫁妆。”胤禛一张脸绷的硬邦邦的,在十三贝勒府厅堂前的台阶上负手而立。
而三贝勒此时正站在台阶下,兴奋的张望着,等待着送嫁妆的队伍入府。“四哥,你这话说的就不对了。婚姻婚姻,这种合两姓之好喜事自古都是格外看中礼仪的,若是念声日后知道,本贝勒能有此举,岂不是更会感念我对她的爱重之心?”
饶是胤禛脸绷的再紧,听见胤祥这句话也还是忍不住撇着嘴角摇了摇头。“等你和了好几家两姓之好之后,我倒要看看你还会不会如此‘爱重’。”
幸而胤祥只顾着看门口,才只是听见了这话,还没有看见胤禛的表情,不过就是这样,他还是颇受了些打击。再一想到念声过门一个月后就会有富察氏和纳喇氏入府,胤祥脸上的笑意也不免慢慢散开了。
胤禛的话原本就有些戏虐的意思,等他见胤祥沉默了,才意识到这傻孩子是把自己的话听进去了。“马上就是有家室的人了,怎么还跟小孩子似的,说变脸就变脸啊?你这会儿变了脸,等会儿嫁妆送进来,人家还以为你是嫌弃兆佳氏的陪嫁太少,不高兴了呢。”只好搜肠刮肚的尽力把话说的可乐些。
胤祥却没去接自己四哥的话,而是似是自言自语一般的说道,“好容易我们真的在一起了,我却只能给她一个月的太平日子。”
胤禛听见这话,当即就皱了眉头,三步并作两步走下台阶,“你这说的都是什么话?”
胤祥没答话,只是别开了头不去看胤禛。
“你在当初在皇阿玛跟前拼了这个皇子不做,拼了性命也要娶的女人明天就嫁给你了!”胤禛一把扳过胤祥,看着他说道,“你不是跟我说天大的事儿,只要她兆佳念声跟着你,你什么都能顶过去的吗?”
胤祥脸上的神色已是十分冷然,“可我只想她在我身边,也只有她在我身边!可是现在呢?四哥,你看看现在呢?!你知道前几天五哥找我喝酒,他和我说什么吗?”胤祥的声音渐渐大了起来,“他和我说等着富察氏她们入了府,他就再送我一个侍妾!还保证我满意!”
胤禛万万没想到居然还有这样的事情,而且还是胤祺说出来的话。
“那可是五哥啊!老实个人啊!居然还没怎么着就想着要往我府里塞人了!”胤祥甩开胤禛的双手,脸上闪过一丝狰狞,几近咆哮跟胤禛吼道。(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