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纲无事寻个趣闻,公公才在他耳边提这事儿,提着、提着,火烧了过来。他从中发现什么,俯下身儿,利芒流转,不敢相信地说:“你真幼稚呀,没博格阿巴特在后面怂恿,他们敢来找你算账?!他们来找,是来找你吗?!他们是来找孤。”
那公公一听,就知道坏了,连忙磕头:“都是奴才没用。
”秦纲直起身,拾了拾衣襟,扬手说:“把这个没用的奴才拖出去,到午门庭杖,另外,由内廷来出钱,发放那些来讨债的商人。”
旁边立刻有人,将这个宦官拖出去。
宦官知道秦纲戎马倥德,有点儿神经过敏,不敢太大劲儿嚎,只想着自己办事不力,一顿好打免不了,却不知道,自己刚一被拖到外头,秦纲就说:“毙了吧。”
别的宦官虽各有心思,也觉得心惊。
惟有长秋太监镇定自若,因为他清楚,不是万岁无情,而是绣衣办事儿,万万不能把火牵回来。绣衣的事儿不够光明,很多人根本不知道它的存在,要是明目张胆,一个不好,就换来朝野攻讦,目前,君权比较虚弱,做国王的,更是敏感,半点也不能认,而不认,太监就要担下来。今天的事儿,如果让太监担下来,就牵扯到骗取民财,以权谋私等等不法,也是容不下去。
他虽然心知肚明,然而秦纲一朝他看去,他立刻低下了头。
秦纲这就说:“还是换个宫里的旧人儿吧,知道些个规矩。”
长秋太监想了一下,连忙推荐得力人选:“奴才倒有一个合适的人儿,以前就在合生宫当值,叫小蔡子。”
秦纲懒得往下问,就说:“在谁那里,给谁要过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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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纲觉得是狄阿鸟在背地里使坏。那是大大冤枉了狄阿鸟,也小看了狄阿鸟。
狄阿鸟不会去乱惹麻烦,一门心思,都在琢磨他的十万两。
不知怎么着,他竟从钱引琢磨上银票,又从银票琢磨到上钱庄。钱庄的银票也是大面额的,在市面上不好流通,但和钱引不同,都是存入银子的凭证,不会贬值地。
狄阿鸟想钱想疯了。就想,要是多开一些银票呢?!钱庄的钱少于钱庄的银票呢?!反正人家也不会将银子全取走。我说服老马,从当中挪走一些,谁知道?!多开一些银票,交给谢道临,谁也不知道。
钱庄并不是很有钱,挪几千两就了不得了。紧张起来,已经捉襟见肘,对自己也只是杯水车薪。
想开虚票,只能银子多,吸引别人来投钱。
吸引别人来投钱,办法倒不是没有,那就是降低保管费,但是这个,降,阻力太大,其它钱庄肯定是不愿意的。
狄阿鸟接下来去跟老谢、万立扬两个合计。觉得万不得已,完全可以把钱庄的生意分作两类,一种是挑出大进大出,短进短出的那种,收取和别人一样的管理费。另外,再开辟一种,就说是广泛邀资,做一个,长期的,担风险的买卖,算廉价倒借。倒贴利息都行。从而吸引一些闲钱,来解燃眉之急。至于具体成效怎么样,还很不好说。合计到这里,狄阿鸟的心情也松了许多,虽然仍然没有看到问题地解决,终究说明一个问题:他就是拉不来跟自己一起往花山丢钱的富户,也不会被十万两银子憋死。
他找了马大鹞子,把这种想法说给马大鹞子,告诉说:“如果官府要追赃,肯定把你拽进去。咱们要是用这个法儿,扩充了银根,反过来往别地钱庄里存一笔、一笔的小钱,再按年限,向他们家贷一大笔钱。等他们贷了银之后,天数没有到,咱突然提银,引发挤兑,坏他的银根,控制住它,逼他让咱入份儿,听咱的,再然后,我可以从那家钱庄拿出大面额的银票。不管银票算是虚开还是算实贷,一把给谢道临。谢道临有了银子。他不可能推着银车回家。他肯定一笔、一笔地提着花,有个更长的日子。在这个日子里头,两家钱庄地银根连一起,仍然稳当,我可以一笔、一笔往里补。”
狄阿鸟用意明显。
他一借几万两银,不知啥时候能还得上,一般的小钱庄不会借,大的钱庄或许肯借,这种长期利息,利息起码也将要百分之十,每年光还利息就是几千两,还不如让谢道临追赃呢,最好的选择就是四两拨千斤,先拨动马大鹞子,更改策略,而后再找一家钱庄,加开一大笔银票,而这个银票,首先是没有利息,其次,就是自己一时手头不方便,两边只要携手,自己仍能脱离债务。
马大鹞子是什么人,心里也清楚,合计一下,倒也别无选择,一口应了下来。只是,他对狄阿鸟最后到底能不能还清这十万两没有信心,脸是格外地难看。
依照万立扬的算法,只要眼跟前的难关迈过去,以后趟子局,贸易行和钱庄携手,一旦顺利地运转,狄阿鸟每年收入二、三万两银子没太大问题,还款自然没有问题,但这只是一头的乐观预计,马大鹞子这些陇商却是来挣钱立业的。
狄阿鸟也知道马大鹞子心里沉重,起身时,按一按他说:“钱庄也有我的一大份,贸易行才是空架子,你放心,我不会让它跨的。”
他虽然这样安慰了,却不知道到底有没有用,突然想回行馆看看李思晴进去,回到行馆,是万万想不到李思晴和黄皎皎年龄相仿,背后黄家人一使劲儿,两个人化敌为友了,此刻并排坐着,鼓励那个两岁地小孩到处乱走,见他进来,小孩竟在鼓励下大叫:“爹。”
黄皎皎仍怯着狄阿鸟,想去抓他回去,没想到那小家伙,‘扑通”摔倒,“呜呜”乱拔一气,抓黄皎皎,黄皎皎经不住,只好冲那小子动手,而那小子就大哭。
狄阿鸟头皮一阵麻,也有点儿于心不忍,只好问黄皎皎:“别打了行不行?!”
黄皎皎住了手,那小孩却觉得狄阿鸟可亲,不让他妈妈打他,回过脸,红头涨脑地哭,伸起两只胳膊,要狄阿鸟去抱。
狄阿鸟抵抗不住,只好将他抱了起来。
李思晴走上来,还为他拧了一拧鼻涕,狄阿鸟不知道他叫什么名,扭头问黄皎皎:“他叫什么?!”
黄皎皎说:“还没有取名。我家的人都叫他毛毛。”
狄阿鸟立刻想起了张毛,骂道:“什么不叫,叫求毛毛?叫土狸子。”
李思晴说:“你起的名太难听了,什么土狸子?!哪有叫这个名的。”
狄阿鸟于是说:“我还叫飞鸟呢。”
他转过头,终于忍不住,轻轻道:“你出去一下,我有点事儿,想问问她。”
李思晴出去了。黄皎皎一阵忐忑,实在想不到什么,站在狄阿鸟面前,一低头,人矮了半截。狄阿鸟疑惑不定地看她,目光中带着冷酷,问:“他是我儿子吗?”
黄皎皎竟然,竟然没有吭声。
狄阿鸟压低声音,逼问:“告诉我,和谁生的。”
黄皎皎还是没有回答,哭了起来。
她哭,小孩也哭。
狄阿鸟心烦意乱,说:“你告诉我一句。
我保证,不让他受委屈,你要是不说,那就别怪我……”
黄皎皎哭着说:“就是你地。就是你的……”
狄阿鸟真想抓住她的头发,看看她的脸,却没有那么做,说:“你说一个人能生孩子吗?!”
外面的李思晴听到进来,大吃一惊,连忙拦在跟前,说:“你别打她。”
黄皎皎这就说:“就是你的。你娘知道,我娘也知道,都是她们地主意。”
狄阿鸟迟疑片刻,却没有一点儿印象,说:“她们能帮你生儿子?!你哭什么。别哭了,我不问了。”
他把土狸子往李思晴怀里一塞,说:“以后少让他哭,哭得人心烦。”
到了晚上,李思晴才小声说:“儿子就是你地。她说,那一天,是怀孩子的天,你喝醉了酒,跑到下人地房里,是她们两个陪你睡的。”
狄阿鸟顿时想起了那天,自己进了乔镯房子,似乎做了一个糊涂梦,然而,乔镯已死,到底谁能为她证明呢?!
即便自己阿妈知道她在那个房子,可她能知道自己有没有碰她们?!即便碰了,碰的是哪一个呢?!
他,‘胡通”坐起来,一扭身,干脆坐到榻下头,靠着榻问:“他要不是我儿子怎么办?”
李思晴说:“你信不过,把他养大,不管他了。”
狄阿鸟却又问:“他要是我儿子呢?”
李思晴没有好气地说:“那你说怎么办呀?!”
狄阿鸟没有吭声,问:“他真的长得像我么?!扁嘴,鼓泡眼,怎么看都像一条小金鱼。”
他愁起来没有个完了,细细琢磨,发现去做人的父亲,自己还欠缺讦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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